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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二師兄收了龜殼和古錢幣，道：「觀主屬木行，今日宜於申時二刻啟火開爐，西北方位懸鏡。」

二師兄笑道：「待我下午去界橋村考核學徒回來，也想去觀摩觀主煉藥，不會打擾吧？」

傾斜龜殼一端鬆開左手掌，將錢幣散落在案桌上。

「找到點感覺。其實不用步罡踏斗，那只是配合功法運轉的法門，只需要……怎麼說呢，有點像爆音術，壓縮妖氣通過手訣，或法杖施展，我沒有手，應該用嘴巴一樣的可以放出，待我再琢磨琢磨，我差不多想明白了。」

寥寥一句勝卻萬語千言。

待時辰到，先在西北方位的石壁懸挂青銅八卦鏡，將以前用過的那柄佩劍插在葯爐側面耳孔內，用銀骨炭順利啟火，兩樣儀式之後，再抓住飾紋爐蓋兩端的爐耳，雙臂運力，將沉重的蓋子給揭開放到附近石案上。

十道九醫，他們都當過師父的照火藥童，對於熬煮煉藥不陌生。

最後煉藥的成品，不管廢葯還是好葯，將出現在九孔丹室內。

銀骨炭耐燒，火力均勻，沒甚煙火氣味，除了巨貴，比以前師父買來和*圖*書的銀絲炭好用，不需頻繁添加木炭。

天色漸漸昏暗，點亮石壁上添滿清油的三盞燈。

張聞風從懷裡摸出他抄寫的《元炁化木符咒淺析》冊子，在洞窟內慢慢走動看書，右手偶爾在空中做筆勾勒符文圖形，煉藥時候不能打坐修鍊，萬一沉浸其中，三兩個時辰眨眼過去，一爐費錢費力的藥材浪費掉了。

張聞風道：「我這兩日煉藥，師姐，你有空了來幫我照火替換一二，我想試試，能不能煉製出修士服用的『清氣散』。」

將三份藥材碎塊分別裝進三個棉布袋內。

花些時間，將藥包中所有藥材研磨成細碎小塊。

「觀主，我們來了，有甚麼需要注意的地方，你告訴我們。你去飯堂用膳，透透氣歇息一陣。」

張聞風打開右邊藥房，一股微沁中藥香味撲鼻，即使師父仙逝，房間經常打掃擦拭，很乾凈沒有發霉氣味，他用毛巾再擦一遍葯碾子，清理乾淨焙烤藥物的黃銅爐子。

看一會書，瞥一眼放在顯眼處的沙漏壺，再查看下爐灶內的炭火。

深受鼓舞的驢子狠狠點頭，「我可以和圖書的。」

張聞風很欣慰地拍了拍驢子裝滿智慧的頂門，道：「我看好你！」

二師兄和岳安言先後走進來。

胡亂插手同門的私事，是大忌諱，除非本人親口相請協助。

……

張聞風取出三文銅錢，遞給二師兄，笑道：「善！」

剩餘大多數時候，是很枯燥的添炭照火。

打來清水擦拭洒掃乾淨，特意將笨重高達六尺的煉藥爐仔細清洗幾遍，用大木桶挑了三次靈泉水，灌滿角落的石水缸，將幾袋子銀骨炭搬運進來，準備工作完成，也到了中午。

來到後山一條開鑿出來的棧道，斜走下去十數丈，打開建在岩石上的煉藥石窟。

驢子在這一刻變得很深沉，智者一般，烏黑髮亮眼珠中充斥思索的光芒。

古代修士煉丹，須齋戒、頂冠、披道，跪捧葯爐。

待錢幣靜止，查看三枚錢幣的陰陽。

還得提前測算吉日良辰，葯爐插置寶劍，懸挂古鏡等，有一套很複雜的儀式。

煉藥特別費錢，當年他們師父通過給貴人瞧病畫符賺到的銀兩，大半都購買藥材，製成各式各樣能提升後天修為的增補類丹和圖書藥、藥粉。

張聞風收了書冊，告訴兩人添加炭塊的數量和大致時候，便走出洞窟。

搬起水鼎，重新安放在懸葯鼎上方，旋封嚴實，用石盆從石缸中打來靈泉水灌進主爐，反覆幾次，淹沒過懸葯鼎往上兩尺，又給水鼎裝了大半鼎水，蓋上主爐蓋子，用提前寫好的祈葯黃符封爐。

如此六次之後，伸手掐算一陣，然後重新搖卦下一輪，房間內三人沉默無語，只有錢幣碰撞發出的叮噹聲響。

這件祖傳下來的煉藥爐子，擦拭得呈暗黃色，材質非金非玉，古樸厚重。

拆開一個藥包，把九味藥材碎塊放置在懸葯鼎內。

點燃銀骨炭，焙制了兩味藥材。

二師兄在眾多師兄弟中，卜卦技藝最精。

現今沒那麼多講究，卻也會算一算吉時啟火，以求得煉藥順利。

口中默念問卦，上下左右分別搖晃三下龜殼。

「還沒找到施展『落雷術』的訣竅嗎？」

「只要你得空閑，儘管來就是，沒甚避諱的。」

二師兄收了卦金，三人繼續煮水泡茶，閑聊道觀內外的事情。

字字乾脆，一點都不饒舌絮叨。

岳安言點頭笑道和-圖-書：「成，我幫你打下手照火。今日上午，左近鄉鄰沒人上山求醫，觀主你的法子管用。」

爐子內另有玄機，安置在中間的是一個碩大容器，用來盛水潤葯控溫，名叫「水鼎」，將水鼎從爐子內起出，下方是稍顯扁平的「懸葯鼎」，用來放置藥材金石等物品。

煉藥，煉的是修行人耐心和恆心，屬於修心一部分。

張聞風喝完茶水，又道：「二師兄，麻煩你起一卦，幫我算算，今日什麼方位懸鏡？何時啟火開爐煉藥最佳？」

為求突破，老觀主嘗試過好些法子。

申時初，張聞風攜帶藥材包和一隻看時辰的沙漏壺來到煉藥洞窟，再檢查一遍煉藥爐子上下，確認無誤之後在洞窟內負手踱步。

因為說不定觀主挑水是在進行某種修行儀式。

主鼎爐的圓弧形邊緣，有均勻分佈的九個拳頭大凹陷「丹室」。

他幹完活后沐浴過，站起身打水凈手，自袖內取出搖卦用的包漿發亮褐黃色古龜殼，和三枚古錢幣，將龜殼背部向下，龜板朝上，三枚錢幣放入龜殼內，雙手掌心合住龜殼兩端。

在下方三個爐灶孔內分別塞進https://m.hetubook.com.com六塊銀骨炭，控制中火煮葯。

東殿進門是廳房，裡間是師父的寢房，還有一間書房和一間藥房。

「好說，稍等。」

煉藥洞窟不宜進食油膩，這是代代相傳的規矩。

他目前修為有限，體內還不能生出木味真火，手頭靈氣石也不能多到供他任意揮霍，煉藥爐子更達不到典籍中記載的珍品級別，他只能老老實實用傳統的熬煮升丹法。

即使張聞風身為觀主，在挑水忙碌時候，歇下來的二師兄也不會主動要求替代挑水。

有近三年沒曾煉製過藥物，煉藥石窟內里氣味不甚好聞，敞開透氣。

他目前的修士身份，已經與回歸山門的師姐說過了。

禱請大道天尊，再行入山。

外面暮色四起，倦鳥歸巢，用完老瘸子還熱著的晚膳，聊幾句，便下山去，找到在東邊林子里折騰的驢子。

山上修行的道士，不會搶著去給同門幫忙。

吃完午膳，在西殿喝茶的時候。

不管是心理安慰還是真管用，懸鏡置劍的規矩保留著。

洞窟內飄溢著淡淡的中藥香味，張聞風不焦不躁照看著爐火，就著燈火看書，又過了一會，聽得外面有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