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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有時候個人是朋友關係，家族立場卻是互相排斥，搞得跟無間道一樣。這些人對於爾朱榮的態度，對於元子攸的態度，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個人實在是太猛了點。

「第三點，也是最容易犯錯的一點。凡是在高陽王府里找到的東西，哪怕是一針一線，也要全部上繳！哪怕是再小的東西，也不能私藏！第一次抓到，砍雙手，第二次……沒有第二次了，砍了雙手，你們就是廢物了，哪裡都容不下因為違反軍法而被砍雙手的人，我勸你還是那時候自盡比較好。所有的東西，都由段法曹（段榮）記錄歸檔！抄沒到什麼，與你們的工作有關。抄沒到越貴重的東西，你們的軍功也就越大。比如說比床還大的隕鐵，幾丈高的紅珊瑚這樣的東西被找到，那你們就發達了，知道么？誰抄沒到什麼東西，段法曹會記錄並折算！」

再說城內的各大世家，有鮮卑改漢姓的鮮卑世家大族，也有老牌漢人世家，像什麼清河崔氏，趙郡李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等等等等。

被劉益守一頓大忽悠，眾人迷迷糊糊的離開，最後只剩下幾個主將，就連賀拔岳都不去巡夜，跑這裏來「旁聽」。

「明日，我們去高陽王府抄家……不，找東西，有幾個地方，要好好注意的，我先告訴你們。」

眾多隊正一陣陣的無語，卻又完全沒辦法否認劉益守說的話。隨意的打砸搶，發泄自己的怒氣，爽是爽了，然後呢？

爾朱兆感慨地說道。

從如此多的雜亂關係裏面，選出元雍作為突破口，劉益守想必已經準備了後續策略。對此，爾朱兆非常確定。

「我軍入洛，各大世家，一定非常不爽，而且會暗中觀察我們的行為。如果我們肆意亂殺，那麼他們則是會抱團來對付我們。洛陽是他們的主場，一旦鬧起來，還真有些不太好控制。」

一大堆長嘆，士氣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和*圖*書癟下去了。

兩者不僅互相依靠為犄角，而且有高層的迴廊可以互通，設計異常巧妙。

對於劉益守的本事，包括爾朱兆在內眾將，都非常信服。然而，內心最震驚的，卻是于謹！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不過爾朱兆有個最大的疑問沒弄明白，為什麼是元雍！

這番話發人深省，明明不是很深刻的東西，聽起來卻能感受到一些和從前不一樣的東西。

劉益守的話很好理解，如果說美女都是貨物的話，你們就只是搬運貨物的！想要啊，拿軍功去換！誰也不能在貨物運輸過程中私自享用！

「咳咳，劉都督，他們都是粗人，你得說清楚點。」

這說明此人對於地形的記憶力和判斷力非比尋常！哪怕作為地頭蛇的于謹，在沒有其他決定性情報支援的狀況下，也無法比劉益守做得更好了。

他慷慨激昂的說完，發現下面應者寥寥，眾人都是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

雖然劉益守也只去過一次高陽王府，但聽徐月華說過很多次，高陽王的老巢，只能用「非常牛逼」四個字來形容。

「假如你們，對，只有你們。一個人，給你們分一千畝，一萬畝地，你們能養活自己么？肯定能！但是你們能活得很好么？那不可能！哪怕樹上長著美味的果子，也得人去摘，哪怕地里長好的莊稼，也要人去收割，哪怕是金山銀山，也要人去開採！所以，財富不是土地，不是金銀財寶，而是人，懂么？不同的人，能夠做不同的事情。美女服侍你們上床休息，壯漢在地里勞作，為你們提供吃的，讀書人給你們的孩子教習，讓他們長大后不至於大字都不認識，這些都是人創造的，明白么？你們明天要是不注意，一刀下去，把人殺了，那就什麼都沒了，懂么？美人沒有了，錢沒有了，地里的收成也沒有了！你們就兩手空空的回去，就算抱著金山，沒有人給你們提供糧食布匹m.hｅtｕｂooｋ.com.ｃｏm貨物，你們靠什麼生活？」

劉益守好心提醒道。

因為鬥志不高昂的大軍，又勞師遠征，很容易栽跟頭。這一點爾朱兆也是明白的。

並不能簡單的用好壞，是非，對錯這樣的邏輯模式去判斷各自的立場。比如說漢人清流里，居然也有人是鼎力支持爾朱榮的！

這一條，比不殺人的規矩好理解。畢竟，那些美色，都是上層人物享用的，平日里還真輪不到他們。其實，他們也習慣了，只是別人沒有劉益守解釋得這麼清楚。

「聽說，元雍家裡，豢養了五百位絕色佳人，每一位都是沉魚落雁！」

在錢面前，你們都是弟弟，都要一個個的跪下唱征服！

「爾朱將軍明日切記，不要開殺戒。我們要降低世家之人的警惕心，但又要讓他們感受到我們的分量。要樹立典型，但不要把我們自己樹立成殺人狂魔的典型了。」

「諸位，明日清晨開始，我們將會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劉益守轉身背對著眾人，高聲問道：「你們聽不聽我號令呢？」

「但是！」

嗯？

「此番入洛陽本來我還特別擔心，但有你一路帶隊，感覺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

他很難想象世間居然會有如此奇物。

劉益守輕咳一聲說道：「那真的是人間美色啊。」

大廳內昏昏欲睡的眾人又不困了，頗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爾朱兆虎著臉對麾下的那些隊正說道。

這麼大一個洛陽，勢力極多！就元氏來說，有孝文帝一脈的，有疏宗的，他們的政治立場不僅是不一樣，有的甚至完全相反！

「還有，大都督麾下大軍，到了洛陽以後，都滿懷期待，希望在這裏撒開腿的搶劫，能撈多少撈多少。這樣下去，大軍就沒有戰鬥力了。抄沒元雍的家產，可以為大軍提供足夠的獎賞，讓他們安心在洛陽辦事。這樣無論打不打仗，大都督都會安心些。財富回晉陽再分，也可以讓大軍保持和圖書鬥志高昂。」

爾朱兆微微點頭道：「臨行前，叔父一直強調，入洛陽后所有事情，都以劉都督為主。明日，我就當自己是個木偶人，劉都督說怎麼動，那就怎麼動好了。」

當然，這些只是私人感情而已，世間運作的規律，又不是這些毫無意義，毫無營養的私人感情！

「最最重要的是，我們展示了自己的實力。我們能對付元雍，就能對付洛陽城內任何一個世家！那些人，大概就不會當我們是猴子了吧。爾朱將軍以為如何？」

劉益守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不打折扣，也不做多餘的事情。

「唉！」

這話說完，下面已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了。抄沒越多，獎勵越多，難道是按比例分成？這買賣可真是做得啊！

「好！我就是要這句話。」

當然，很多人都是死於多嘴。于謹跟爾朱兆等人並無交情，自然也不會將這些「閑話」告訴對方。

劉益守轉過身來，興奮地說道：「第一個，把步槊的槍頭取下來，放金墉城裡。當然，佩刀還是要帶著。我的第一個要點，就是不許你們殺人，懂么？可以打傷，可以抓走，但是不能殺人！要知道，高陽王府里的每一個人，都是錢，知道嗎？可以換東西的，都是大軍的共有財產，還有爾朱大都督的私人財產。你們萬一殺了人，那些損失，就會從你們的功勛裏面扣，懂么？」

「謹遵都督號令！」

這一點爾朱兆沒有告訴劉益守，但很顯然，後者比他想象得要厲害很多。

「好了，說最後一點。最後一點就是，高陽王府的東西，非常非常貴重。哪怕一個裝明珠的木盒子，都有可能是檀木做的高級貨。所以啊，你們都把脾氣收斂點，不要打砸搶，知道么？說不定人家家裡隨便拆個門下來賣掉，就抵得上你們家人在家裡種地種十年的。聽我一句，輕柔點，小心點，知道么，那些都是錢，別跟錢過不去，在我手下，那是要績效考核的！和*圖*書」

確實是這麼個道理，爾朱兆對劉益守心悅誠服！很多辦法事後看起來平淡無奇，但在事前，也只有非常厲害的人，才能策劃並成功實施。

爾朱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因為他也沒聽懂。

「前提是，你們要聽我號令行事，懂么？」

劉益守抬起頭看著房梁，一副神遊天外的姿態。

劉益守正色道：「但對付元雍那就不一樣了。第一個，元雍的名聲非常差，腦滿腸肥，自私自利，庸碌無為。幾乎所有的元氏族人，還有那些世家子弟，都認為自己跟元雍是不一樣的，他們不是一類人。元雍被處置，說不定他們還會拍手叫好。因為處置了元雍，那就意味著爾朱大都督要處置的人，又少了一人。所以我們在辦這件事的時候，壓力會小很多！」

至於跟著劉益守的那些武僧，此刻正守在門外，防止有人溜走，或者閑雜人等靠近。這些人軍事素養高得出奇，起碼紀律性非常棒，幾乎是工具人一樣的存在。

「不過，這些美人，咳咳，都是爾朱大都督的私人財產……大概，沒你們的份。」

「誒？」

爾朱兆有些迷惑的問劉益守道：「高陽王元雍真有這麼富？好幾丈高的紅珊瑚？床那麼大的隕鐵？」

眾人異口同聲說道。

要知道，前任天子元詡能上位，最大的推手就是元雍！而且元雍跟宣武帝一脈的關係，是非常好的，遠遠比彭城王府要親近。

只有于謹知道，劉益守才到過百尺樓兩次，而且都是夜晚！佔領金墉城和百尺樓作為依託的主意，是劉益守獨自想出來的，這說明了什麼？

你知道你打碎的花瓶，價值多少匹布么？你知道你拆掉的一扇窗，能夠換好幾匹馬么？

不如何，只覺得你牛逼到爆！

他並不能算是很有心計的聰明人，然而他並不是瞎子，劉益守的各種本事，那幾乎都要到瞎子也能看出來的地步。

「你說的那些，我不太確定有沒有。但是，有一點我很肯定，這個和-圖-書人，絕對是洛陽城裡最富有人。就連洛陽皇宮都沒有他府邸豪華，你只要閉著眼睛想一想就知道了。」

百尺樓作為洛陽的軍事指揮中樞，雖然堅固程度遠不如初始設置為關押犯人的金墉城，但重要性，卻一點也不小。

劉益守舉起手喊道：「高陽王元雍，乃是先帝慘死的最大嫌疑人，所以，我們要去元雍府上，尋找證據！」

他猛然發現大廳內所有人都抬起頭看過來，剛才的昏昏欲睡不見了，剩下的只有精神抖擻。

這踏馬的是鑽錢眼裡去了！

這番話說得莫名其妙，要是不去殺人，那還叫抄家么？

就連爾朱兆也有些意動，他平日里雖然權勢很大，但又拿不到什麼錢，現在還是窮逼一個。

劉益守滿意地點點頭，虎豹不堪騎，要讓這些如狼似虎的邊鎮丘八聽話，控制他們的行為，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要各位功勞足夠，然後在本人的操作下，帶一個美人回家暖被窩，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劉益守從桌案上跳下來，拿著那把「尚方寶劍」……的劍鞘，到處指指點點的。

此時剛剛入夜，在百尺樓內的用於點兵的大廳內，劉益守站在一張桌案上，顯得比其他人高了不少。而大廳內人頭攢動，大部分是爾朱兆麾下隊正，還有些是于謹帶來的禁軍兄弟。

「劉都督說得對，如果明日沒有成建制的家奴襲擊我們，那麼我們就不能殺人！都聽到了沒有。」

老實說，把元子攸幹掉，都比把元雍幹掉可能性大，對於爾朱榮來說。

「第二件事，不許奸銀女人！那些都是大軍的共有財產，尤其是美人，那都是屬於爾朱大都督的！大都督說賞賜給你們，你們才能帶回去自行處理。現在爾朱大都督還沒下令，你們就不許做那些事情。我不想聽任何理由，抓到一起，處理一起，不管你是誰麾下的人。」

「好說好說，明天只是個小菜，我不會讓爾朱將軍失望的，也不會讓洛陽那些世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