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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石城（安慶）出發，向東北挺進，襲擊壽陽。對於王琳來說，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倒是韋黯究竟是何立場，難以分辨。

蕭繹按住王僧辯的肩膀殷切說道。

更可怕的是，湘東王麾下大軍，以水軍實力見長，畢竟當初訓練的時候都是以洞庭湖為根據地。然而水軍要到巢湖，則必須攻克蕪湖。

韋黯被解除了刺史職務之後，仍然統領家族的私軍。名義上韋粲主持合肥軍務，但實際上，韋黯仍然掌控著兵權。

蕭繹問了個考驗靈魂的問題。

「唉，本以為本王一召喚，就有各地藩鎮響應。沒想到居然……天下無智之人何其多！」

……

「咱們先禮後兵。這回陽休之去送信恐怕很難說動韋黯。不如……」

兩國交兵，攻心為上。劉益守決定先禮後兵，現在道義層面震懾一下對手，而不是先把刀子亮出來。武力只是最後手段，是在無路可走的時候才用的。

「這個世界上無聊的人好多啊！」

「你們不覺得，壽陽南面的合肥，很礙眼么？」

府邸書房裡，劉益守打了個哈欠。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封信，是蕭綱寫的親筆信。

且不說敵人有多強，就說這行軍線路，對自己就極為不利。

「所以主公是想……」

這時候，蕭繹也從暴怒中冷靜了下來，理智重新上線，重新察覺出被敵人激后怒而出兵的危險。他不得不親自來到關押王僧辯的牢房，將其釋放，並詢問對策。

劉益守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對另一張桌案上正在瘋狂抄寫的毛喜說道。

劉益守無奈嘆息道。

「大概，三吳的援兵在路上，蕭綱就認為，最終的勝利大概也在路上吧。」

毛喜若有所思地說道。

因為石城所在的長江兩岸，並不是平原一片，而是大別山等山脈。

「敢不為殿下效死！」王僧辯單膝跪下，拱手激動說道。

王僧辯早就把戰局研究透了，只要蘭欽一倒，整個建康小朝廷就會兵敗如山倒！如今這場戰鬥只有兩個變數。

所以在蕭綱志得意滿的時候，打https://www.hetubook.com.com擊一下對方的氣焰，確實是有必要的。

「蘭欽不過是在石硊戍打了一場勝仗，蕭綱這就以為大勢在他了？」王偉一臉莫名其妙，感覺對方這迷之自信，也是無法描述。

「蘭欽頗為善戰，絕非韋粲之輩徒有其表。君才要如何破敵？」

劉益守扭過頭問道。

「如果韋黯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哪怕我不說他也應該明白。如果韋黯是個蠢人，那麼沒有跟他合作的必要，準備打仗就是了。我們沒有必要自降身份去威脅對方，那樣會顯得我們很心虛。」

陳元康微微點頭說道，或者說眾人都比較認可劉益守的說法。然而，問題不在於「該不該」，而在於「怎麼辦」。

三十年前，他的父親韋老虎韋睿，就是在合肥城外的淝水兩岸築起堰（不是攔水築壩），把水位推高，讓大船可以從淝水直接攻到合肥城下。

「嗯，先拿下蕪湖，再揮師北上建康。等入建康城后，本王再來找那劉益守算賬！」

蕭繹有些自怨自艾的嘆息道，暗暗嘲諷劉益守不識抬舉。

寶劍一出，就要殺人見血！

「主公，有必要敲山震虎，給蕭繹幫幫忙了。」

「好的主公。」

這條河就是淝水的分支，而淝水的分叉點起源於將軍嶺，在壽陽城的旁邊。

韋正之子韋昂，走過來小聲在韋黯耳邊問道，他特意避開了韋粲。

王偉沉聲說道。

可以毫不客氣地說，此番劉益守會倒向哪一邊，哪一邊就會獲得最終的勝利。只是那位都督兩淮諸軍事的劉駙馬，似乎心思難以揣度。意圖頗為不明。

王偉沉聲問道，他已經有了猜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的。

這天正好驚蟄，下起了小雨。韋黯站在高大的合肥城城頭，眺望著遠方的河道。

不得不說，劉益守的考慮很周全。

如今韋氏也開始站隊，韋放一脈站隊太子蕭綱，韋正一脈，站隊六皇子蕭綸。當然，後面這個難說，因為目前韋正一脈只有韋載公開表態是支持蕭綸的和圖書，也在擔任蕭綸大軍的大都督。

雨水打在河面上，泛起了一點點漣漪，視線外逐漸形成了一道水幕，看得韋黯心裏發慌。

長輩為掌控地盤的最高長官，這確實符合世家和豪強的規矩。如今韋睿之子，唯有韋黯尚在，他之前主持合肥軍務，合情合理。

合肥堅城，背靠巢湖，自古就是淮南重鎮，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蕭繹恨恨地說道。

自家水軍見長的話，利用長江這條大動脈做文章就可以了。

如蕭綱之流，都知道有了點底氣就敢充大頭，言語威嚇對手。沒理由精通「心理戰術」的劉益守不用這一招。

「……今蕭續叛軍已被擊敗，退回江州，朕不日即將派兵將其剿滅。蕭綸殘兵苟且於射陽，整日與海寇為伍，不足為慮。三吳各地，勤王之軍正陸續趕來，蓄勢待發。朕太子繼位，名正言順，天命所歸。卿何不提雄兵殲滅蕭繹叛軍，掃平宇內。朕可以既往不咎。……」

「我們的水軍實力強勁，不必以己之短擊敵之長。水軍直接從長江江面而過，不去理會石硊戍，而是直接從灘涂處登陸攻蕪湖城！到時候蘭欽必來救援蕪湖，我們便可以陸上趁機攻佔石硊戍，最後水路陸路包夾蕪湖城。倘若蘭欽不救蕪湖，我們則可以在攻佔蕪湖后，從陸路兩麵包夾石硊戍。建康水軍並非是蘭欽在掌控，而是被掌控在柳仲禮手中，兩邊很難合作無間。單論兵力，我們還在建康那邊可控的軍隊之上，分兵無礙。殿下以為如何？」

王偉和陳元康面面相覷，他們也不知道合肥主將是誰，至少是之前是誰不知道。只知道建康城的內應傳遞消息，蕭綱命親信韋粲頂替了原來的韋氏某人，目前掌控合肥兵馬。

蕭繹撫掌大笑，果然，王僧辯還是靠得住的！

合肥就像是一根釘子，深深嵌入劉益守的統轄範圍以內，不僅看上去就極為礙眼，更是對壽陽有著極大威脅。

陳元康也是一臉錯愣，他完全沒料到，蕭綱竟然膨脹到這樣的程度。究竟是什麼刺|激到了蕭m•ｈet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m綱，讓他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

自從韋粲接管了合肥的防務后，並未有什麼大的改變，反正，合肥是他們韋氏的。韋氏一眾子弟也都在合肥，比如同輩的親兄弟韋助、韋警、韋構，堂兄弟韋昂，還有小叔韋黯等等。

王僧辯的話說得倒是沒錯。不過之前擊敗蕭續，已經證明蘭欽有幾把刷子，並非浪得虛名。如今同樣的考卷擺在蕭繹與王僧辯面前，真的沒問題么？

無論如何，蘭欽攔在他們面前，這一關必須要先過去才能去談其他的。

至於為什麼，很多話不能明說，權術的事情，懂的都懂，韋氏不可能把雞蛋全丟一個籃子裏面。韋粲是跟了蕭綱沒錯，這不代表整個韋氏也跟著蕭綱一條路走到黑。

「主公，為何在信中不暗示我們雄兵在手，不懼合肥堅城呢？」

它的南面是皖南山區，北面是大別山脈，長江從中間穿過的部分，是一條稍微寬闊的狹長「走廊」。

陸路倒是可以渡江后直接過合肥打到壽陽，然而沒有水軍支持，又要跟蕭綱的人馬硬拼，再去跟劉益守的人馬過招，勝算實在是太小了。

換個角度說，這就是要走跟蕭續一樣的路，先攻克蕪湖，然後再過江找劉益守的麻煩也好，順著長江一路打到建康也好，都是可以選擇的操作。

毛喜還想說什麼，劉益守補充道：「你父還在建康中樞，韋黯再不濟也不可能對同僚之子痛下殺手。然而我們這些北來之人就難說了。」

「君才，那就拜託了！」

劉益守看了看有些錯愣的毛喜說道：「不如伯武跑一趟吧。」

如今，似乎劉益守也很方便玩這麼一出，畢竟，他就在壽陽，比當初的韋睿要方便多了。一天不弄明白劉益守的心思，韋黯就一天食不甘味，總感覺某天就有大船攻到合肥城下了。

刻骨銘心的羞辱，任何道歉的言語都是蒼白的，唯有用敵人的鮮血才能洗刷。

劉益守對攻克合肥好像頗有把握，只是不明白他這信心從哪裡來的。

劉益守突然問了一個不太相關的問ｈtｔｐs://ｍ.hｅｔubｏok•ｃoｍ•cｏｍ題。

王僧辯尷尬一笑，隨即拱手拜道：「殿下，如今天下人都沒有認識到我們的實力，所以不願意來歸附。所謂趨利避害，人之常情。只要我們能夠擊敗蘭欽，消滅朝廷的最重要的一支生力軍，那麼勝利可期。」

韋黯沉聲說道。

人算虎，虎亦算人。劉益守等人覺得合肥是插在壽陽肋下的一根釘子，而韋黯卻覺得，盤踞在壽陽的劉益守麾下那百戰精兵，才是懸在合肥城上的一柄利劍。

「幫幫蕭繹么？確實有必要。」

他雖然這麼說，其實內心是希望蕭繹快點死的，畢竟他王某人才發了檄文那麼編排蕭繹。萬一蕭獨眼這傢伙想不開派刺客來暗殺他怎麼辦？

「誰在守合肥？」

於是王琳回來向蕭繹稟告，說攻打壽陽暫時不可為，起碼得水軍擊敗建康那邊的水軍，封鎖蕪湖周邊航道，才有可能實施下一步計劃。

蕭綱某種程度上盤算得也不錯，只要合肥還控制在韋氏手中，那麼劉益守確實不敢輕舉妄動。

得到蕭繹的軍令，王琳並未得意忘形。他帶著一幫兄弟數百人，幾條船行軍到定陵（銅陵市），附近江面已經有建康所屬的水軍在游弋，封鎖航道，檢查來往船隻。

不過無論如何，韋黯終究不會對韋粲這個晚輩，代替自己的主持合肥軍務而感到愉快，這點毫無疑問。

王偉好像還想說什麼，劉益守卻擺了擺手道：「我自有主張，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如果韋黯不識抬舉的話。」

毛喜念完，也是一臉囧然，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呃……」

事後王偉相當心虛。

有點像劉益守前世，有些人以為自己高三某次摸底考試考了班上前幾名，高考就會是省狀元一般。

劉益守站起身，來到書房掛著的那副大地圖跟前，若有所思的詢問道。

蕭繹難得溫和問道。

……

「君才（王僧辯表字）啊，本王一時糊塗，你不會介意吧？」

「莫要聲張，引使者到我宅院。」

「你知道是誰么？」

「妙！」

「主公……」

毛喜放下筆，開始對在場眾人念m.hetubook.com.com蕭綱的信。心中暗想：他們看了眼睛會瞎，難道我就不會？

毛喜只好拱手說道：「那屬下這就跑一趟合肥吧。」

迷信武力者，必死於力竭。

韋黯這個唯一的家族長輩，實質性地控制著整個家族的方向。如今勝負未明，韋氏的態度也是異常微妙。

怎麼說呢，蕭綱還是有一些執政合法性的，畢竟也確實是太子繼位。蕭衍那份「遺詔」沒發出去之前，恐怕沒人會質疑蕭綱的合法性如何。

不得不說，王僧辯頭腦還是很清醒的。蘭欽善於陸戰，那就不要跟他硬拼，明知道石硊戍不好打還硬著頭皮去打，何苦來哉？

「在下要是沒記錯，應該是韋老虎韋睿幼子韋黯。」

「罷了，伯武（毛喜表字）你念給他們聽吧。你們看了眼睛都會瞎。」

是不是當了皇帝的人，都認為「天命在我」呢？他有點想不明白。

「主公本來還想跟蕭綱周旋一下，沒想到……這大概就是沒戲了？」

王偉有些好奇地問道。

「若是要入建康勤王，拿下合肥，勢在必行。」

不一會，劉益守就把信寫完了。眾人傳閱了一番，都以為這封信把該說的話都說到，沒什麼要補充的了。

「放心，這封信我親自寫。韋黯若是問你為何助紂為虐，你便把天子遺詔和太子後人的事情告訴韋黯，他心裏會有數的。」

第一個是蘭欽究竟能不能超常發揮，力挽狂瀾于既倒。第二個則是一直如猛虎般盤踞在壽陽的劉益守，究竟在這場戰鬥中會扮演什麼角色。

但是如果蕭繹入主建康，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等那個時候，等於是向梁國所有蕭氏宗室證明一件事：蕭氏者，先入建康者為王！

劉益守已經知道什麼時候再打出蕭歡這張牌了。

若要襲擊壽陽，則必走合肥。若是攻打合肥，則是與目前聽命于蕭綱的韋氏交手。合肥城池寬大，且有巢湖之便難以截斷補給。

毛喜忽然喊了一聲。

「叔父，有信使從壽陽來，見還是不見呢？」

「這不是殿下的錯，乃是那劉益守太過奸詐。」

劉益守微微點頭道。

王僧辯不動聲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