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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耍嘴皮子，承認高洋的權力，承認篡位后國家的合法性，不需要花費一粒米，一匹布！至於高洋說的讓渤海高氏的子弟到鄴城為官之類的，就更不必提了。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話有點不中聽，斛律光補了一句道：「這次去滎陽就別回鄴城了。」

「如此也好吧。」

「可是，我真的很怕跟劉益守見面啊。」

高浪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后，斛律光就讓他跟著自己一起行軍，南下滎陽去接高歡回去！此後高浪便是悶悶不樂。

現在不可能有人想過黃河跟梁軍惡戰，也沒有人想把高歡救出來！所謂道義所謂忠誠，在利益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如今沙雕王已經成了個話癆，不僅平日里話多，而且腦子裡餿主意還多，一直以「智將」自居，動不動就喜歡把《戰國策》《左氏春秋》裏面的典故拿出來掉書袋。

如今，貌美如花的李昌儀，已經變成了人見人怕的蛇蝎，沒有任何世家大戶的子弟願意娶她。高慎倒是不介意把李昌儀當妾室弄過來收入房玩玩，但趙郡李氏西祖的人，顯然不同意這一茬。

發現其他的都不說話，高乾開口道：

幾天後，高敖曹的兵馬屯紮滏水河以北，得知這個消息后，高洋知道，最後那臨門一腳，終於來了！

你說我不支持你，那怎麼可能！我當然支持你啊，我還支持你帶兵南下救高歡呢！至於我嘛，邊上看著就好了，你自己都不沖，難道讓我們這些外人先沖么？

「我們又不是要給高洋效死力。我們要的只是名分大義！若是高洋改朝換代，勢必會多出很多官位，趁著這個機會，我們便能把自己的私軍全部換上官軍軍服，拿朝廷的府庫了武裝我們自己的部曲，何樂不為呢？」

「你們覺得如何？」

高浪面色慘白，不像是裝出來的。

斛律光平靜說道，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跟他弟弟斛律羡完全不同。

高洋心裏很明白，不篡位是不行的，因為不篡位，他連名義上的權勢都無法掌控！

無奈之下，元紹宗下罪己詔，並且還下了退位詔書，將皇位「和-圖-書禪讓」給高洋。

聽到這話，高浪無言以對，遇到不會聊天的人，三言兩語就把話聊死了！

東魏新任尚書令趙彥深，每日都去皇宮內給皇帝元紹宗請示彙報，並強調高洋並無篡位之心！一連幾日都是如此，哪怕元紹宗是個傻子，也回過味來了。

他派官員去「勞軍」，都被不解風情的斛律光趕走了，連虛與委蛇都懶得去做。這讓高洋在恨得咬牙切齒的同時，亦是無可奈何。

無論如何，高洋反覆強調自己沒有自立之心，絕對不會堂而皇之要篡位！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裏，各自慢慢揣摩。

這些河北世家不願意得罪斛律金，自然也不會為難斛律光的兵馬。

高乾看著高敖曹詢問道，自家的私軍部曲，一部分是有朝廷「編製」的，都是由高敖曹在領兵。高敖曹的意見比高慎的看法要重要得多。

因為統兵數量並不多，所以外人也看不出深淺來，糊弄那些不知道具體情況的人，還挺管用。

這年頭，誰又比誰更傻？

價格極高！只有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才穿得起。

「嗯，這個嘛……確實有點意思。」

在這種情況下，權勢是會自然流失的！

「高王待我們甚厚，豈能棄之不顧？」

高乾也不得不感慨劉益守這廝真是個人才，就憑這棉布衣販售到北方，就為梁國換取了大量的糧食與金銀等物。拋開立場不談，他們這些世家中人對誰更厲害誰更有本事，心裏還是有清醒認識的！

斛律光嘆了口氣，高浪實在是個燙手山芋，這個人來到幽州，只會給父親斛律金添麻煩，他實在是不希望高浪跟自己一起回去。

為高洋出生入死，這個不可能！

離信都城不遠的高氏塢堡大堂內，高乾將高洋的信交給高敖曹等人閱覽。自己則是在一旁冷眼旁觀眾兄弟的態度。

高洋需要支持，渤海高氏亦是需要。

老實說，高乾確實覺得有點搞頭，但他一時間又拿不定主意。

現在高洋寫的第二封信，已經不提「高歡」二字了，里裡外外都是在暗示建國后要保證高氏的政治地位www.hetubook.com.com與切身利益。

賊總認為誰都是賊，高洋如果非得那麼想，那高乾也沒辦法「解釋」。

燙手山芋嘛，又香又燙手，歷史上那麼多聰明人前赴後繼的火中取栗，當然不是因為他們都是傻子。

「此話怎講？」

「不必多此一舉。」

不久前高乾也收到了高洋的信，表面上說是讓高敖曹帶兵來鄴城匯合，準備渡過黃河營救高歡，實則暗示對方不要輕舉妄動。

但將來給自己的軍隊套一身官軍的皮，名正言順的割據冀州，甚至取而代之，這個可以有！

他面帶笑容，那張要笑出花來的臉上，硬是擠出一個痛心疾首的表情，高敖曹等人瞬間恍然大悟！

「不不不！千萬不要把我丟在滎陽！哦，也別把我送回鄴城了！」

「不能！」不等他說完，斛律光就斷然否決！

「三弟，你帶五千兵馬去滏水河，在北岸紮營，絕對不要過河。我修書一封給高洋，就說我們支持他帶兵打過黃河。高洋是聰明人，他會明白我們的意思。」

元紹宗也很識趣，下令召開朝會（大量缺員），在朝會上宣布：自己年少無知，不善政事，以至於魏軍河南大敗。

所以說，高洋這封信，對於其他河北世家來說，或許不值一提，人家說不定根本就不會端上桌討論。但渤海高氏卻不可能當做沒看見。

不得不說，這種衣服雖然透氣性比不上麻布，但皮膚接觸著感覺很舒適，乃是商賈從建康那邊販運來的。

「二哥的話，有些淺了。不管怎麼說，這是個機會。」

自從上次高慎的未婚妻李昌儀被高澄強X未遂后，兩家的婚事就告吹，李希宗與高氏的聯盟更是不再擺上桌案討論，其中內情一言難盡。

然而另一方面，高洋卻又給信都的高乾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信。在信中，高洋大談高氏一族的榮耀與命運，更是暗示自己將來絕不會虧待高氏一族。

騎在馬上，高浪一臉苦笑看著斛律光問道。他與段韶的兩個衛士北上沒有多久，還未進入離此最近的趙郡李氏地盤，就被一支騎兵隊伍給截住了，領頭和圖書之人，正是斛律金長子斛律光。

滏水河就在鄴城以北不遠，高敖曹在滏水河北岸屯兵紮營，可以看成是高氏派兵支持高洋出兵河南，也可以看做是在逼宮高洋，讓他開出真金白銀的條件！

高乾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身上透氣的棉布衣詢問道。

至少表面上看，都是在「按規矩辦事」。

「那能不能派幾個人……」高浪欲言又止。

高敖曹不動聲色道。

至於高洋，控制鄴城都已經很吃力了，尚且不能阻止城內的人員向外界傳遞消息，自然也不可能讓「鎮場子」的段韶，去攔截斛律光的這支騎兵。

因為有些事情，大家雖然不能公開把話說出來，但卻又都是心照不宣的。

少年何必為難少年這種話，在政治上完全不管用。

以前，大家都是這麼在玩嘛！三辭三讓，起碼要做給天下人看看。

前後兩封信一對比，差別非常明顯。別的不說，後面那封信，壓根就沒提高歡二字！

歷史上高澄在謀划篡位的時候，就意外身亡不假，但他為什麼同樣謀划著篡位呢？很多事情是有邏輯必然性的！

為了振興國家，他選擇禪讓，退位讓賢，讓有德者居之。只是不知道國家有沒有這樣的合適之人呢？

雖然高洋的心腹趙彥深、唐邕、高德政等人都拚命的勸進，同時段韶也表忠心勸高洋登基稱帝，但高洋卻不為所動。

高乾微微點頭說道。

高敖曹的道理很明白，現在渤海高氏的私軍換裝，還得悄咪|咪的進行，還要跟冀州的官員打招呼（雖然那些人也是自己人，高乾本人現在就是冀州刺史），但中間終究是被人卡著在。

高洋要獲得繼承權，就必須以皇帝的身份號令群臣，這是鐵律！

「斛律將軍，就不能送在下去幽州你再去滎陽么？」

滎陽城下，斛律光所率騎兵皆翻身下馬，列隊矗立筆挺，頗有軍威。

劉益守的雄起，讓河北世家都不自覺的與高氏保持了距離，又沒有撕破臉。這種傻子都能感覺到的孤立，高乾自然是知之甚詳，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畢竟，大家都是自家人不是么？

至於是哪一種，ｍ•ｈeｔuｂook.ｃoｍ.cｏｍ就看高洋自己怎麼想了，反正高乾給他的回信，上面會寫得明明白白，他們是勤王而來的！

高浪有些怯弱地說道。

高洋當即站出來，嚴厲呵斥元紹宗，不得再說這樣的亡國之言，他願意挂帥出征河南，為陛下分憂！

為了「避嫌」，他特意入宮面見傀儡天子元紹宗，告訴元紹宗自己絕無稱帝之意，讓對方千萬不要瞎想，更不要「禪讓」。

如果真的無心篡位，那還需要每天派親信來「提醒」么？這擺明了是要元紹宗自己下退位詔書啊！

等著高洋的大事還有很多，真的沒時間在斛律光這點騎兵身上耗著。時間過得很快，斛律光的騎兵隊伍順利抵達枋頭，與婁昭的親信部曲匯合，準備渡過黃河。

去了就是人質！何苦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兄長，這渾水蹚進去，可不好出來，不知道水深水淺吶。」

高歡的職位是丞相，高洋一個十多歲孩子，如何當丞相？世上沒有丞相之子能繼承丞相之位這種說法！

後者連夜入宮，將禪讓詔書退還給元紹宗，表示自己完全不能接受。

元紹宗很是欣慰，表示自己不再退位了，但是給高洋加了九賜。

劉益守帶著一眾親衛出城，他走上前去對斛律光親切說道：「大軍城外紮營，斛律將軍請入城一敘吧。」

總而言之，高洋十分露骨的告訴高乾：高氏與國家的關係，乃是「與國同休」，不分彼此的！希望渤海高氏的人可以來鄴城入朝為官。

斛律光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反問道：「難道你不應該更害怕高歡么？」

他又指了指不遠處假扮牽馬蒼頭，低著頭看都不敢看自己的高浪道：「你也跟著一起。」

高慎沉聲說道，顯然是對上次高澄的事情還耿耿於懷，不願意再幫高歡家的人。

高洋控制了鄴城，控制了魏國朝廷，篡位建國，乃是必然。這些事情，河北世家中人，包括高乾等人在內，都看得明明白白。

至於這是他在為自己辯解，又或者是正話反說，暗示元紹宗早點退位，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總之，高洋的一系列行為，像極了歷朝歷代禪m•ｈｅtuｂｏｏk•com.ｃｏｍ位前的那些惺惺作態。

這封許諾了高官厚祿，許諾了封地，並且還大打感情牌的信，高洋派人送到了高乾手中。

誰先出手誰先倒霉，誰都想把劉益守當快刀，然後用這把快刀去殺自己想殺的人！

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性價比都太低了。或者可以這麼說，在高歡的嫡系人馬打過黃河之前，是不會有什麼人貿然行動的，大家都在觀望。

聽到這話，高氏其他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法。

高乾知道自家這兩個兄弟腦子都不太靈光，但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聽聽也是無妨。

斛律光越發覺得高浪心裏藏著大事。

高浪像是聽到了什麼人間極致的恐怖一般，嚇得魂不附體。

這一路行軍很順利，因為高歡的被俘，數萬兵馬被全殲于河南。魏國各地官府威信大損，官員大量逃亡，都處於半癱瘓狀態，目前實際上是被周邊的世家接管了行政權。

高歡沒了，那權力名義上就回到元紹宗手裡了。元紹宗可以用天子的名義任命新官員，高洋用什麼理由去阻止呢？

「呃，吾弟常言，吳王仁義親和，目光如炬，公平審慎，就算是對陌生人，也不擺架子，他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反倒是你回鄴城，你兄長高洋饒不了你。」

又過了幾天，天降暴雨，漳河泛濫。鄴城內有人議論紛紛，說這是天子無德，上天示警。侍中唐邕上表，希望天子下「罪己詔」。

若是立國，則高乾等人未必不能取而代之，高洋的糖衣炮彈，把糖衣吃掉，炮彈再還回去就行了！高敖曹的思維模式很簡單：兵馬在我手裡，那麼權力就在我手裡！

……

「不不不，斛律將軍你不明白，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反正你不告訴他們我在你隊伍裏面，給我換上士卒的軍服，然後我隨你一同回幽州就行了。我既不留滎陽，也不回鄴城。」

高乾這一招，是既表達了善意，又隱隱將高洋的套路頂了回去：你自己不篡位，就不要指望我們會提前擁戴你！

「三弟，你怎麼看？」

「這樣吧，我們發檄文，擁護朝廷南下抵抗梁軍，奪回滎陽。」高乾微微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