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兄弟、女人
「阿風……三哥……我……」藍迪終於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仍在斷斷續續地叫著。
「啊……沒，沒什麼，小六可能是跑到哪裡耍去了，忘了時間了，嘿，那個……不若我們也走罷，不等他了，再等天就晚了，想玩也玩不成了。」張東說著就掐滅了煙頭，站起身來，向徐三道。
「阿風，阿風！我的風……」藍迪一邊哭喊著一邊努力地想將剩下的半瓶酒倒進嘴裏，但徐三和張東自然不會讓他如願，強行將他架上了床，藍迪便頭一歪，呃呃地張口便吐了起來。
「老大，怎麼回事啊？」待黃國華四人已經走遠了，徐三才輕聲地問道，「平時這種事情，小六不都是跑在第一個的么？這回怎麼倒反倒落了后啦？」
「是你！」曹倩突然低低地尖叫起來，瞬時就吸引了徐三惡狠狠的目光，他頓時便像狼一樣地鎖定了曹倩，那神情極似發現了一頭美味可口的小羊羔，曹倩便戰粟了一下，迅速地垂下了目光，再不敢正視徐三的眼神，隱隱的，她的芳心中甚至感到了一絲絲的後悔，還有，竟然還有幾分莫名其妙的甜密……
「哼！」徐三忽然冷冷地哼了一聲，終於將眼神移了開去，然後轉身欲走。
「小六？」徐三訝異地應了一聲，答道，「吃午飯時不是還在嗎？他不見了嗎？」
徐三的腦袋垂得愈低，語氣越發凝重：「要不，我留下來等小六吧，老大你去玩吧，我就不去了，反正也沒什麼心情。」
但無論如何，都是自己讓藍迪如此性情大變，徐三便有些自怨自艾起來，一縷淡淡的苦色便開始浮現在他的黑臉之上，倘若辛如風能夠看到他此時的神情，只怕又要忍不住芳心戚戚了。
張東便嘆息了一聲，默然地掏出煙盒，先扔給徐三一根，再自己叼上一根，一邊點煙一邊心中卻是思量：老三啊老三，小六隻怕是為了你啊和*圖*書！唉，這回麻煩事真的來了，好端端的兄弟倆幹嗎要同時喜歡上一個女人呢？
「三哥！……三哥……」沉睡中的藍迪突然輕叫起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阿風她是喜歡你的，你……可一定要對他好啊！」
「也好！」黃國華四人對視了一眼，相繼出門而去。
斯哉其言。
「嘭！」418的寢室門突然被撞開，一身酒氣的藍迪便踉蹌著撞了進來，撲地趴在最靠外的書桌上，他的一隻手上，赫然緊捏著一瓶去了一半的二鍋頭。
張東默然地沉思了一會，向黃國華四人道：「要不，你們先走一步，我和小三留下來等他一等，我們馬上就追上來，怎樣？」
「呀吼……」徐三突然瘋狂地大吼起來，然後發了瘋般往山上竄去，就這樣直直地竄了上去，就這樣從濃密的灌木眾中穿越而過，任憑糾結的荊棘劃破他的肌膚，帶給他滿身的傷口……
剛一進寢室，張東就面有急色地對著徐三說道。
「那怎麼行？」張東大急，心下卻是後悔死了，真想掌自己兩個嘴巴，自己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好好竟將老三的一副好心破壞無遺，「一定去，一定得去！不去不行。」
張東有些歉然地看著徐三，他心下十分難過自己的一句話就使徐三陷於難過的境地，本是千方百計地想讓小三高興歡樂起來，可一旦他真的心情好轉起來，自己卻又生生地將他重新推入沮喪痛苦的深淵！這真是何苦來哉？
「老大，我……做錯了什麼么？」徐三低下頭，語氣頗有些沉重，已經博得「惡人谷」美稱的418寢室，其氣氛瞬時就凝重起來。
……
可另一邊是藍迪，是他張東也是徐三最好的兄弟、哥們！這筆糊塗帳該如何算呢？難道因為一個女人而讓好兄弟分道揚鑣！不行，自己一定要阻止這種慘劇的發生，可我該和*圖*書怎麼做呢？唉，當真是難上加難啊……
張東突然狠了狠心，正視著徐三誠懇的眼神，沉重地道：「因為小六愛上了辛如風！但瞎子也能夠看得出來，辛如風她對你已經大有情意！所以……」
已經整裝待發的其餘四人均搖了搖頭，表示不曾看到藍迪。
徐三便頓住了腳步，但曹倩忽然發現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場面便瞬時陷入一片死寂。
兩人同搶上一步，一左一右扶住了神志已經有些不清的藍迪。藍迪便一頭歪在徐三的懷中，號淘大哭起來，口中更是迷糊不清的大喊大叫著什麼，其它的什麼徐三並沒有聽清，但有一句他卻是聽得相當清楚。
徐三抬起頭來，長長地噓了口氣，再轉過頭來看著張東，烏黑的眼神已經是沉靜如水，他忽然微微一笑，卻分明有著一股慘然的味道，向張東道：「老大，我和辛如風其實並沒有什麼的？藍球場上也僅僅是因為舞蹈而讓我們忘我罷了，真的，我不騙你。」
「小三，小六他……其實……我……唉！這讓我怎麼說呢？」張東欲言又止。
痛痛快快地沖了個涼，徐三就這樣光著膀子回到了寢室。今天，他的心情相當輕鬆，真的，可謂是自入學以來心情最輕鬆的一天了。
也許是因為藍球場上的縱情發泄，將心中的鬱悶統流渲泄，也許是因為久違的祭春舞蹈讓他的心靈得到了片刻的安寧，更也許，僅僅是為了辛如風那微微一笑……那一刻，他摟著她柔軟以極的腰肢，她就在他的臂彎中，他俯著身子，兩人的臉好近好近，他甚至在她清澈的美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然後，他便看到了她的動人一笑，在剎那間，徐三似乎感到大腦嗡地響了一下，心臟似是被電擊了一下，瞬時停頓……
「阿風？」徐三迅速搬來自己的塑料臉盆放在藍迪床頭，一邊輕輕地默念了幾句和_圖_書，然後困惑地搖了搖頭，仍是滿頭霧水。
一抹莫名的光芒在陽光眼神深處閃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徐三高大的背影一眼，柔聲對曹倩道：「倩倩，下面該輪到你表演了呢？」
此時的張東心中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很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他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預感徐三和藍迪可能會為了一個女人而鬧翻，甚至相互敵視，但無論如何，他這個當老大的是絕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出現的。
「不，老大，你錯了！」徐三淡淡地別開頭，聲音一如往常般落寞，「我早說過了，那僅僅是因為太投入了，你知道，許多藝術表演如歌唱、舞蹈還有演戲，都會讓演員不自禁地沉醉其中，難以分辨現實和虛幻，但是，一回到現實中，那種氛圍一旦不再存在，便也就什麼事也當做不曾發生過了。」
相比較而言，藍迪的性格似乎更加的開朗些，他應該會比小三更能承受些打擊，唉，可有些事，當真的很難講，也許藍迪在它事放得開，在感情上卻極為脆弱也說不定啊……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破了可以換件新的，如若手足斷了，將何以續？
「真的？」張東有些懷疑地望著徐三，這無疑這是一個相當好的消息，但心下總是有些將信將疑，「但看辛如風那時的滿臉柔情，分明是對你已經情意綿綿了啊？」
曹倩有些心神不定地哦了一聲，看著徐三逐漸遠去的背影，芳心中卻尤如打翻了五味瓶，頓如一團亂麻。
劉備，或許是中國古代史上最大的偽君子了，他平生所做下的虛偽之事可謂是數不勝數。但他的一句話，我卻是十分贊同的。
張東吃驚地看著徐三的臉色，原本黑得發亮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鐵青，繼而化作一片慘白！然後始才漸漸回複原來的本色，徐三的眼神便也回復了原先的落寞和消沉，彷彿剛才https://www.hetubook.com.com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什麼不曾有過，但是，他眼角分明有著隱隱的淚光……
徐三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心猛地一頓，好似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突然失落了，再也找不回來，整個的人便也輕輕地飄了起來……
一邊用毛巾擦拭著寸頭上不多的水滴，徐三一邊看著陷入沉思中的張東，漸漸地，徐三的臉色又趨陰沉下來，終是恢復了往昔的落寞。緩緩地在書桌前坐定，徐三再沒有多問張東一句，只是默默地抽著張東甩給他的白沙煙，淡淡的煙霧很快就將他籠罩起來。
徐三的突然出現讓正在舉行聯誼活動的信息學院學生會的幹部和嘉賓們很是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徐三那渾身的血漬還有那鷹隼一樣狠厲的目光。
一念之差，真的僅僅是一念之差！
「小六！」徐三和張東同時被驚起，張嘴驚呼出聲。藍迪此刻的形象讓他們大驚失色！一貫相當在意自己形象的藍迪竟然喝得醉薰薰地像個酒鬼，平時乾淨得一塵不染的衣衫此刻卻因為可能是摔了幾跤而沾滿了灰塵和泥土……
當徐三像個血人一樣從一叢灌木叢中猛地竄出來時，曹倩、陽光還有十數名其他的男男女女便正好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徐三便抬起頭，望著張東，烏黑烏黑的雙眸中儘是懇求：「老大，倒底是怎麼回事？小六他為什麼為喝醉了酒啊？這似乎……」
徐三便感到他的心咚地跳了一下！
張東便愈發地不敢將藍迪失蹤的原因告訴徐三了，如果讓小三知道了原因，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只怕心情更加會消沉十倍百全倍罷！
莫名的情緒瞬時就整個地控制了徐三，便是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失落？空虛？沮喪？還是沉痛？但他的心終是空落落的，空蕩蕩的……
但在現實生活中，人們總是窺不破其中的利害關係，總是將兄弟之情和戀情錯heｔuｂoｏk.cｏm•ｃom位！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甚至甘做漢奸奴，洪承疇因貪戀博爾濟濟特氏的美色而降清……可見要將女人真正捨棄是需要十分的決心的。
一直以來，他考量雖然有些單純，但他並不笨。敢情小六的反常還是與他有關！難道是自己讓老六如此性情大變，一個人躲了起來不再參与集體的活動？
曹倩便有些著急，下意思地越過陽光，向徐三的背影道：「喂！」
「小六！」徐三看了看依然沉睡中的藍迪，輕輕地嘆息一聲緩緩站起，「老大，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麻煩你照看下小六好么？」
緊鎖著眉頭，徐三在心中拼了命地回憶著他可能得罪藍迪的地方，但遺憾的是，他實在是想不起曾在哪裡得罪過藍迪。
「是啊！這小子。」張東微微嘆息了一聲，轉向寢室中其它人，「你們都有沒有看見啊？」
他忽然莫名地躁動起來，落日的餘輝下，他烏黑烏黑的雙眸中忽然閃現出鷹隼一般的狠厲來，就如發現了獵物的老鷹般惡狠狠地盯著路過的行人……配合著他小山般高大強壯的身軀，竟然產生一股強大的壓力，從他身旁而過的行人便頓時噤若寒蟬……
莫名的思緒控制著徐三，讓他片刻不能停留，他只能以疾步而走來對抗那讓他心慌的空虛。走走復走走、越過一條又一條街道、跨過一道又一道學路，青蔥的嶽麓山終於顯露在他眼前。
張東點了點頭，徐三便慢慢地開門、出門，然後又輕輕地將門帶上。
陽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但他仍舊勉力地擋在了曹倩的跟前，戒備地看著徐三，語氣中頗有幾分惴惴然：「你……千萬別亂來啊。」
「小三，有沒有看到小六啊？這小子，整個下午都不見蹤影，我們不是說好了去爬嶽麓山的嗎？都已經三點多了，再不去，就得打著手電筒夜遊了！」
一邊是徐三，剛剛承受了曹倩的陰影，最是需要女人的慰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