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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懷隨後被帶上堂來，堂外立時傳來秦夫人的哭聲，「懷兒……」

「威武」之聲過後，萬燕歸被衙差帶上堂來，跪倒在地奉上狀紙，其後一切只是走走流程，訴說原委之類的，其實這些事在場的主要人員早就都知道了。

萬燕歸說得很簡單，他似乎知道自己現在說的話並不太重要，於是節省了口水，只說秦懷于某日深夜強行闖入其家中，毆至重傷，並打傷家丁若干。

因為蘇絡有正式的封號，和劉成軒不同，所以在場官員俱起身拱手見禮。周崇文顯然被蘇絡的新身份弄得有點懵，大理寺正連叫他兩聲他才回過神去。

萬燕歸顯然接收到了蘇絡不信任的目光，又加了一句，「內傷。」

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的二把手，官居四品；寧御史卻是督察院的左督御史，官居二品，全場數他最大，所以他一開口，林少卿立馬不吱聲了。再說這督察院，是皇上的監察機關，上至司法公正，下至官員儀容全在其ｗｗｗ•ｈｅｔｕｂｏｏk.com•com督察範圍內，惹火了他就上書告你個當街吐痰隨地大小便有辱官威，你說你冤枉？你吐過痰沒？如過廁沒？都在哪吐的？近十年的列舉清楚就算你冤枉。所以大家都說御史難纏，輕易不敢惹。

崔狀元這麼大年紀才考上狀元，可見一生的精力都放到讀書上了，兩耳不聞窗外事，讓他寫文章做學問或許是大拿，問案可真有點難為他。就算這兩天惡補了一下大明刑律，但始終是紙上談兵，現在一緊張，程序也忘得差不多了。

不過倒也虧了周崇文的不通人情，否則恐怕謝來謝去的又要憑空耽誤不少功夫，劉寺正輕咳一聲，「崔狀元，是時候升堂了。」

周崇文點頭稱是，另一側的寧御史輕輕一哼，「周探花乃青天周海憲之子，為人自然清明，何須林少卿提點。」

王榜眼見狀把驚堂木又堂控到自己手中，卻沒拍，只是握著，朝秦懷厲聲道：「人犯未經詢問，不和圖書得發話！」

劉寺正點點頭，不再說話，坐在他上席的林少卿抬眼看了看周崇文，「與案件或原被告有關者本不應主理此案，但周探花乃皇上親派，想必會不循私情，秉公執法才是。」

蘇絡堅信這個「重傷」是萬燕歸賄賂了驗傷官才得來的，就她那天親眼所見，萬燕歸不過是腫了腮幫子，破了嘴角，連血都沒吐。

周崇文坐在堂上拱了拱手，「寺正大人說得是，秦懷與在下確是舊識。」

面對寧御史的維護，周崇文不露絲毫喜色，反有種「我本來就清明，又何需你維護」的意味，蘇絡急個半死，心中暗罵這廝不通情理，不過她沒想到周崇文的老爹這麼有名，能讓御史頭頭都佩服。

要不是眾目睽睽，蘇絡早就一腳踹過去，什麼叫說不清的關係？比她自己胡謅的未婚夫聽起來要下作得多。

劉成軒就起身向眾人介紹，說這是皇上新封的郡主義妹，和此案被告人有點說不清的關係，所以前來聽和_圖_書審。

堂上的其他幾位大人也都發現了蘇絡，劉成軒他們是知道的，但蘇絡對他們而言還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秦情扶著秦夫人也跟著微泣，「二哥……」

其實剛中進士的學子哪個有經驗？也不應該有經驗。正常程序是應該把他們分配到各縣之中，從基層干起，實踐中吸取經驗，哪有上來就審案的？當然萬曆也明白這個道理，這才派了最有經驗的官員監審。

崔狀元嚇了一跳，不過也由此鬆了口氣，朝王榜眼感激地點點頭，惡補的程序又回到了腦中，跟著說道：「帶原告上堂。」

王榜眼面上一滯，眉宇間對周崇文已有了敵意。殿試之時他與周崇文文采不相上下，最後雖然點他做了榜眼，但萬曆對周崇文的一手好字讚不絕口，又直言周崇文卷上有兩處墨點，故而只點了探花，言下之意若卷面整潔，今日之周探花便是周榜眼了。這件事一直讓王新祥耿耿於懷，其後又得知周崇文本是官宦子弟，得不和-圖-書少朝臣青眼有加，反觀自己乃平民出身，將來官途定然要比周崇文走得難上百倍，心底未免又添了幾分嫉妒。今日之案本是向皇上自我展示的一個絕好時機，王榜眼憋足了勁想有個好表現，這才處處搶崔狀元的風頭，沒想到現世報這就來了，一緊張就忘了「被告」和「人犯」的差別了，他就是習慣性地叫，小時候大老爺升堂的時候他去湊熱鬧，大老爺都是這麼說的。

王榜眼見崔狀元放了權，這才一拍驚堂木，剛要開口，周崇文朗聲說道：「王榜眼錯了，此案並無定論，只有原告被告，何來人犯之說？莫非王榜眼還未問案，心中便已有了定論，給被告定了罪名？」

秦懷回頭看了看她們，輕輕一點頭，目光又稍作搜尋，沒見到秦奇的身影，這才鬆了口氣。

大理寺正位居六品，是大理寺直接審案的官員，估計相當於現代的法官。蘇絡對這位劉寺正的印象不錯，黝黑的臉膛，瞅著像包青天。

劉寺正朝周崇文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聽說此案被告乃是周探花之舊識，不知是真是假？」

秦懷跪至萬燕歸身側，開口道：「草民秦懷，拜見各位大人。」

崔狀元頗有些手足無措，一旁的王榜眼伸手拖過驚堂木，「啪」地一拍，「帶原告！」

走完了原告的流程，崔狀元把王榜眼面前的驚堂木拖回來，「帶被告！」驚堂木重重地一拍，差點甩飛出去，幸而又及時抓住，堂下的萬燕歸才算逃過一劫，沒有見血。

這簡直就是明顯顯地挑釁，蘇絡鬱悶得嘔血到內傷。

周崇文一進大堂就見到了蘇絡，他的目光中有驚喜、有訝異，訝異過後他微微地挺起胸膛，讓自己本就莊重的坐姿更加挺拔，像個獻寶的孩子一般，把自己最為光彩的一面呈現在蘇絡面前。

崔狀元又愣了，這跟流程不一樣啊，流程是得當官先問，問他叫什麼從哪來犯什麼事，然後他才能說哪。現在他先說了，那自己該說哪句？

崔狀元連忙跟著點頭，卻又不知下句該說什麼，便等著王榜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