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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白菲先開腔：「我一直想向你道歉，兩年前……我的說的話，有點過分了。」

「你一直這麼覺得我嗎？」白菲低著頭：「那你以為我為什麼明明知道你喜歡我，還不離得你遠遠的嗎？那你又知道為什麼我會對你表情的那麼失望那麼氣憤嗎？」

「當然。」

「你怎麼來了？」定錘呵呵一笑：「好久不見。」

而離開之後他去了很多地方，學院、富人區、步行街、假貨路和酒吧小巷，大部分的地方都呈現出了一種疲態，僅僅兩年卻恍如隔世。

「發憤圖強嘛，不然哪能被人看得起。」定錘呵呵一笑：「畢竟在好多人眼裡，我他媽就是個運氣不錯的小痞子。」

定錘是個粗人，他沒那麼多傷春懷秋，但當看到這裏變成這副樣子時，他卻難以抑制的感覺到了心裏悶悶的，就像暴雨來臨前的滯悶。

「別說我了，你呢？看上去你不太好。」定錘不想提這些事，岔開了話題：「聽說，你要訂婚了？」

定錘的記憶在這一刻就這麼定格了，如果說這個世界有什麼地方能夠讓他一想到就春光明媚，恐怕就只有這麼個小小的公園了。

「帝都不行咯，第七區不行咯。明天一早，帶上老婆孩子換地方了。」老闆說著說著，一拍大腿：「行叻，有開張的客就有關張的客，您就算我最後一個客了，要點什麼？今天不要錢！」

這裏承載了他太多太多的記憶，撲蝴蝶的傻火腿腸、獃獃的看著包子流口水的包子、一身白衣的白菲和沒有和_圖_書生意時躺在躺椅上的溫婉陽光。

一路上定錘看到的都是這樣一番光景，蕭條、破敗、灰暗是這一片的主體色調，那個他曾經賣包子的公園已經徹底荒廢，成為了一片城市裡的草原，雜草已然沒過了膝蓋，那尊被毀掉一次但又重建的掉線現在掉了一條胳膊卻再也沒有人去修復他，苗圃里的鬱金香也只剩下了一個銹跡斑斑的牌子。

「隨便點！」

「這麼早？」定錘彈了一根煙給老闆：「以前不都是到半夜的么？」

說完，她施施然走到定錘的對面，拉開凳子坐了下去：「孫市長，好久不見。」

定錘聽到這個聲音，心就像被什麼捏了一下似的，回過頭看了過去，而迎接他的卻是一雙……熟悉卻有陌生的眼睛。

「那你是說我老的快咯？」白菲皺了皺鼻子：「後來我才知道，有些東西真的是你沒有辦法去左右的，所以……對不起。」

在走到一家小飯店時，他突然停住了腳步，仰頭看了看這家扔在開業的小館子，然後難以自制的走了進去。飯店裡沒有人，前台上的服務員兼老闆正打著瞌睡，桌子上布滿了灰，地板上也到處是油膩膩的痕迹，顯得破敗且骯髒。

「誰知道呢。」老闆長長的嘆了口氣：「我捨不得這館子，捨不得那好年景，不是沒辦法，誰樂意背井離鄉啊。」

定錘哈哈一笑：「那我可不客氣了。」

定錘呵呵一笑：「怎麼呢？」

這話說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突然冷了下來，和-圖-書他們都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定錘失去了兩年，白菲將為人婦。

「沒有沒有，只是有些意外……沒辦法。」定錘攤開手：「真的，不是敷衍你，有不少意外呢。」

這失去的兩年，突然的轉變，讓定錘有些迷迷瞪瞪的，甚至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孫包子還是孫市長，當然……

「沒了，因為覺得一個人吃飯挺寂寞的，擺個兩雙筷子就當祭一下先人吧。」

不多一會兒，酒菜齊備，老闆坐在定錘旁邊的一張凳子上抽著煙，油乎乎的手在褲子上蹭了蹭，帶著無奈的笑容：「兩年前還是好好的，就是去年開春開始，一天比一天差，原來一天掙個兩百，夠我一家的花銷，現在一天掙個兩百，就夠買包煙。」

說完，定錘從旁邊的菜譜上撕下一張，拿起記菜的鉛筆就唰唰的寫了一堆，然後掏出自己的市長防偽章戳了一下：「別搞丟了。」

「沒什麼對不起了。」定錘擺擺手，低垂眼瞼：「我本來就是個壞人。」

「行，謝謝你了。」那老闆也沒太在意，把條子一折就放進衣服兜里：「您吃著，我去收拾一下。」

「怎麼會這樣？」

「你還在生我氣。」白菲有些為難的笑了笑：「我都已經說對不起了。」

「嗯……我發現人啊，笑容一少，就容易老。」白菲自嘲的一笑：「你看看，我現在是不是老了好多？」

「喂，你是天之驕女、是未來之星、是國家棟樑、是萬眾焦點。」定錘攤開手：「我是孫包子，你覺得這合ｈtｔｐs://wｗw.hｅｔuｂｏok•coｍ•ｃom適嗎？」

死鴨子嘴硬一直是定錘的特色，白菲自然知道。其實她看到桌上菜的品種時就知道定錘為什麼會坐在這裏。而她自己何嘗不是……因為些往事睡不著所以出來逛逛，可又不知道為什麼逛著逛著就來到了這裏。

定錘的話讓白菲噗嗤一樂：「你還是這麼沒正經。」

「好吧。」白菲笑了笑，做了一個習慣性的動作，把額前的長發撩到了而後並捏了一下耳朵尖：「那先人肯定不介意我坐一下。」

「嗯，你沒什麼變化嘛，還是那個樣子。」白菲上下打量著定錘：「真的……一點變化都沒有。」

她臉上有倦容也帶著幾分蠟黃，黑眼圈很重，嘴唇也隱約泛白。不施粉黛的她看上去很憔悴，甚至連聲音都帶著幾分沙啞。

「男人老的慢。」

這裏大概再也看不到白菲了，也看不到那輛流動包子車和車前絡繹不絕買包子的人了。

老闆走後，定錘默默的推開窗子，看著外頭的那戶正對門的人家，可惜再也看不到院子里茂盛的花花草草，只有一些枯黃的雜草長在已經滿是青苔的花盆裡。雖然似乎還能聞到濃濃的茉莉花香，可定錘明白這些都已經時過境遷了。

當時他們坐在靠窗戶的那張座位，推開窗子就能聞到後頭那戶人家陽台上香香的茉莉花味，點了三個菜，要了一瓶酒，定錘講了很多笑話，白菲笑的很開心。

「其實……」

「可能都不重要吧。」定錘把手插|進兜里，轉身離開。

「去吧。」

「老和_圖_書闆，點菜。」定錘敲了敲櫃檯，把老闆叫醒，然後徑直的坐在那個桌子前面，用桌上發黃的衛生紙輕輕的擦乾淨了桌子。

白菲低下頭沒直接回答他，只是看著桌上的菜和兩副碗筷：「還有人？」

不過說完之後，她卻又一次沉默了：「可你為什麼不說……」

定錘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白菲……老了，真的老了。不是那種面容上的老，而是眼神不再如春天的小溪那麼清澈了，很複雜……透著一種看不清的東西。

他倒也沒貪心，只是點了第一次的那三道菜和那一瓶酒。老闆一句話沒說，進廚房呼呼的開火呼呼的折騰了起來。

「能去哪？本來打算去北方，可媳婦說那邊太冷，所以就去西南唄，全國就剩下那兩個好點的地方，聽說那邊只要肯干就餓不死，我打算也去開個館子，我這可是老字號，有名的很。」老闆言語間帶著驕傲也帶著失落：「真不知道上頭是怎麼想的，好好一個國家給弄成這樣，天天有人上街鬧，我看那幫傢伙就是外國給錢故意折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今天臨時政府上來明天總統復辟的，咱們這種老百姓還過個屁日子。這國家，早完蛋早好，省得看著累。」

「是啊，一個壞人在支撐一個國家最後的尊嚴。」白菲抿著嘴：「很了不起。」

「你知道我喜歡你。」定錘撓撓頭：「從賣包子那會就開始了，這沒啥不好意思的，二十啷噹歲，是條狗都該拉出去配種了。」

「那不是有人嗎？」

老闆接過煙點著吸了一口，長長和圖書的吐了口煙，環顧自己的小店：「幹了二十年，今天是最早的一天了。」

定錘當時腦子裡就蒙了，看著白菲半晌沒有一句話。

「兩年前……」定錘低頭一笑：「是啊……兩年前，一晃就兩年了。」

這話出口，本來已經回暖一點的氣氛頓時再次冷卻，白菲低下頭躲避著定錘的眼睛。

那老闆抹了一把口水，看了看表：「收工了，你回去吧。」

白菲看著定錘笑了笑，又朝老闆笑了笑：「是我朋友。」

這裡是定錘第一次請白菲吃飯的地方，那時他剛剛進超級戰士學院，拿了第一個月工資，就在街上隨便選了一家小店請了白菲這個介紹人吃了一頓好的。

定錘微微一笑：「其實去那邊也不錯，你這的味道我喜歡。我在那還有點熟人，給你寫張條子，過去直接交給守門的，他會給你安排。」

而這時，外頭突然走進來一個人，正在門口收拾東西的老闆一愣，奇道：「哎？今天是怎麼了？平時整天不見人，今天到這個點了還這麼熱鬧？姑娘，打烊了，不做生意了。」

定錘毫不介意的點上煙：「準備去哪？」

說著，老闆遞給定錘一根煙：「將就抽，不是什麼好煙。」

而不多一會，白菲苦笑著站起身：「我走了，我訂婚那天，你去的時候，穿好一點。」

「是啊，訂婚……」白菲說道訂婚時表情有些不自然：「我給你發邀請了，我以為你還在生氣，不回來，你這兩年可是什麼會議都不參加呢。」

「那你的意思是，你原來跟我在一塊玩的時候笑容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