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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黃金礦場？」

此時車子已經開出縣城很遠了。

「沒事兒，叔，不用擔心，它們很聰明，會自己來找我的。您腿腳咋樣，我可以扶你過去。」

「下去了是死人，能上來才是活人。」

「到了。」

「以前是有一個說法，咱們這有個黃金礦場，能挖出真金來！」

「怎麼了，叔？」我趕緊問道。

山中田野枯草遍地落葉紛飛，四處蕭瑟一片。

草木之間，依稀還能看到一些礦井的框架。

我也抬頭望了望天空。

在一片紙灰翻飛中，點了幾根煙，擱在石頭上。

「也就是這種小礦，礦井外面有不少散落的煤塊，能給我們撿一些。老闆看的緊，但他又不常到礦上來，誰不拿誰是傻子。」

「他們當年都很照顧我，應該的。但只有我一個人活下來，我這心裏難免……」

崔叔放眼四周，神色唏噓不已。

我不知道說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的點了一支煙。

「什麼意思啊崔叔？我hetubook.com.com千里迢迢過來找我爸，你能給我說清楚點嗎？叫我死心也好啊。」我懇求道。

崔叔深吸一口氣。

崔叔傷懷不已，老淚縱橫。

「沒一個有好下場！」

荒涼透著一股莫名的陰森。

「老闆那麼黑心肝，你們拿多少都是應該的。」我道。

「那時候從礦井裡出來，一身黑的像鬼一樣，都說咱們礦工是活死人。」

我安慰道：「叔，別這麼說，好日子這不就來了嘛。你們好好的，就是對她最好的報答了。」

「沒有！」崔叔瞪大眼睛，「這世界上就沒有那種地方！」

「現在日子好了，啥也不缺了，他們卻看不到了，連一天這樣的好日子都沒過過……」

崔叔點了香蠟，燒了紙錢。

客死異鄉無人知，唯一的安慰，便是祭日還有位老工友來探訪。

距離荒山還有一段距離，車子就開不過去了，只能步行。

「現在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年輕時候天天都得背一和_圖_書大塊煤回家呢，這幾步路算什麼。」

「哎，你的貓！」崔叔叫道。

這老爺子要真有個閃失，不好跟人家裡交代不說，我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

「這樣的人要是有良心，就不會開這種黑礦了。可憐那些工友，一分賠償沒有不說，那個月的工錢也沒了，人也沒了。」

崔叔情緒低沉，老眼泛紅。

「那必須的，我這後半輩子的目的就是好好照顧她了……」

我不放心的緊跟在後面。

「這幾步路我還能走，別聽我兒子瞎說，他就是瞎操心！」崔叔活動了一下腿腳，在旁邊折了根樹枝當拐杖。

「咱們快點，早去早回，突然變天了，沒太陽了。」

「老哥哥們，老崔我又來看你們了。」

「礦工煙酒不分家，因為日子苦啊，沒點東西分解下壓力，怎麼過的下去？」

崔叔看了看沒爹沒媽的我，還是心軟了。

「當年這裏修了大路，專門給貨車拉煤的，現在也看不到了。」崔叔站在草地和圖書上，滿眼唏噓。

「就是這啊，當年賣命的地方。」

我也拿出自己買的祭品和香蠟紙錢，跟著拜祭起來。

「那您每次怎麼過去的？」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就是普通荒山的樣子。

崔叔休息了下，抬頭看了看天空，好像有點著急似的，繼續邁腿往前走。

「只有這一個。」崔叔肯定道。

環境雖然陰森，但說的話卻叫人暖心。

走了幾步路，崔叔的腿似乎有點不舒服，停下來用手揉了揉膝蓋。

深秋的大晴天本來就少，今天那點微薄的陽光，也被厚厚的雲層擋住了。

老一輩是從苦日子里熬過來的，更懂得什麼叫珍惜。

走到一片平坦的土坡上，崔叔停下腳步。

撥開荒草叢，慢吞吞的沿著山坡往上走。

祭拜完，崔叔坐在一塊石頭上抹眼淚，緩解情緒。

「叔，為什麼要背塊煤回家啊？」

然後，擰開白酒蓋子，含著眼淚灑向草地。

十月末，深秋的天氣越發寒涼。

崔叔找了一個避風點的地方和圖書，打開塑料袋，拿出香蠟紙錢和酒瓶香煙。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會說話呢！要是你家也在這附近，你爸天天也是這麼背塊煤回去。」

「我每次走到半道的時候，就能碰見我媳婦，她就跟有感應似的，知道我啥時候下工，掐著時間來接我。」

「那時候我們一群人在一塊抽煙喝酒，多快樂啊！」

「有不少人來找過這個地方，瘋的瘋，死的死。」

那是真的可憐。

「一點老毛病，沒大礙。這個礦井有一層，層高特別矮，人在裡邊幹活的時候，都是蹲著跪著，我在那層幹了一段時間，膝蓋傷著了。」

荒山聳立在陰沉的天幕下，樹木張牙舞爪的生長。

這片土坡雖然被荒草覆蓋，也長了不少樹木，但還看得出一些被挖掘出來的痕迹。

「崔叔，咱們這附近就這一個礦場嗎？」我看他好些了，便打聽道。

「快到了。」崔叔伸長脖子望著外面，一座距離我們越來越近的荒山。

「那時候柴火少，背塊煤回htｔps://ｍ•ｈeｔｕboｏk•ｃｏｍ.cｏm去可以做好多事情，燒水做飯取暖，樣樣都離不了。」

崔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其他工友的家人呢？找過來的人多嗎？」我又問道。

「從礦里出來人已經累的不行，我媳婦就幫我把煤背過去。她乾乾淨淨的衣服，一個女人家，唉……總覺得對不起她。」

「老闆真不是個東西！死了這麼多人，他晚上睡的好覺嗎？」

「嫁給我沒少吃苦。」

「老哥哥們，這是你們最愛的煙和酒。」

崔叔很喜歡的看了看我。

他的反應儼然說明了問題。

「不多，加上你一共也沒幾個，可能好多人也不知道他們在黑礦里吧，那個年代，通訊不暢。」

「不過沒啥大事，疼了休息下緩緩就好了。」

「你們盡情的吃，喝，別捨不得。」

兩隻貓被草叢裡小蟲子的動靜吸引，一前一後鑽了進去。

「崔叔，你小心點，看著點腳下。」我上去，攙扶著崔叔。

「幸好他們有崔叔你這個好工友，每年祭日還去看望他們。」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