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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大毛搖搖頭，「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老許的後事，我幫您料理。」

「工傷賠償怎麼走？」

「謝謝你，警察同志。」

司機閉上嘴巴，站在走廊邊。警察走了出來，與醫生交流。

「不會吧？」

輸血的吊瓶一袋又一袋換過，卻依然止不住出血。

為了給兒子裝呼吸管，醫生把兒子的牙齒都掰彎了，老父親就一點一點耐心地把牙齒掰回去。

「這些事情先不說。老許是因為交通事故死的，明天我帶您去交管所處理一下賠償事宜，不過，因為老許是闖紅燈被車撞的，所以……」

「老爺子，我已經幫你聯絡殯儀館了。」

大毛深吸一口氣，走到了老父親身邊。

手機上一共有四五個未接來電，顯示全部都是站點主管的電話。他打開了外賣APP，後台顯示老許因為送餐不及時被人投訴，扣了兩百塊錢。

《駱駝祥子》髒兮兮的，讓大毛不住心疼，他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封面，卻根本擦不掉ｈttｐs://www.ｈetuboｏｋ.com•ｃom上面的油污。

「我不敢保證。」

「那意思就是……不能賠了？」

「您節哀順變。」大毛低下腦袋，「老許在一個小時以前走了。」

大毛帶著老爺子去醫院那邊簽字，接著便將老許的遺體送到了太平間。他在病房外面整理老許的遺物。

「你媽的！」

大毛像是被抽了魂兒一樣，站在病床邊不知所措。

「兄弟，你醒醒啊，完了完了。」

司機聽說老許最後因為搶救無效而死，頓時心生憐憫。

老父親替兒子清洗乾淨，笑眯眯地摸了摸兒子的臉蛋。

正如大毛預料的一樣，老許闖紅燈是造成這次事故的全部原因。所以，老許在這起事故中起全部責任。

「所以，全都怪我兒子，是嗎？」

過了不到三分鐘，警察和救護車終於來了，他們送老許一起去了醫院。

「哦……」

「兒子？」

老爺子懵懵懂懂的。

……

大毛站在老許父親的身後，囁喏道和_圖_書：「老爺子……」

「不用了，不用了，太髒了。」老父親淡定地看著大毛，「還是我來做吧，我也只能做這麼一點事情了。」

「我知道，我知道。」

「是的，現在他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我們已經盡量在搶救了。他本身就有基礎病，撞擊的部位也很不巧導致了內臟破裂，現在內出血很嚴重。警察同志，你現在聯繫上傷者的家屬了嗎？」

大毛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老爺子的肩膀說道：「沒用的，我們外賣員和平台都沒有勞務合同，他們根本沒有給我們上保險。」

「啊？」

大毛鼻子一酸，湊到老父親的身邊。

老父親的表情重新恢復平靜，他顫巍巍地拿出包里的手帕，幫兒子擦掉了臉上的血污。

「哦，你好。」

老許的父親來到了醫院，他一抬眼就看見了病房裡的老許。

司機拿出手機，給警察和救護車打電話。

嘀嘀嘀——

「我是您兒子的朋友。」

「現在傷者的情況很危急，趕緊喊他父母過來吧？」

老ｗｗｗ•hetｕbooｋ.ｃｏm.coｍ許臉上戴著面罩，血水不停從口鼻里流出，醫生見狀趕緊拉起帘子，又一次對老許進行搶救。

搶救室里，各種維生儀器安在了老許身上，因為老許的親戚朋友一直沒來，司機直接掏錢墊付了醫藥費。

老父親轉過頭來，他雙眼灰濛濛的，好像蒙了一層霧。

老爺子搭著大毛的手臂，顫巍巍地問道：「那個工傷賠償，真的可以嗎？十萬塊……可真的不夠啊……我們家可全靠我兒子一個人養著，家裡還欠著外債，積蓄都用完了該怎麼辦？」

「理論上是可以賠的。」警察說道，「哪怕公司不給你們上保險，只要你可以證明你是在給公司打工，你依然可以要求公司給你工傷賠償。你們可以去嘗試一下。」

「老爺子，你知道你家兒子是在哪個單位嗎？」警察看著老爺子問道，「我看他好像是穿著外賣員的制服啊，你看你能不能讓公司走工傷賠償呢？」

第二天，大毛和老爺子一起來到交管所接受調解。

老父親顫www.hetubook.com.com顫巍巍地走到了病床前，他身材瘦弱，頭髮花白，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變化。

大毛嘆了口氣，眼神閃爍。

醫生走到警察和司機身邊，交流老許的傷情。

因為擔心自己會給老許帶來二次傷害，他既不敢開車，也不敢鑽進車底碰老許。

大毛點點頭，拉著老爺子離開。

凌晨兩點。

「哦哦，太可惜了，差一點就能見到了。」老父親咧開嘴角，臉上的皺紋擠到了一塊兒，「今天晚上，辛苦你了。」

「我操！要命了，要命了！」

「對不起啊兒子，你老娘心臟不好，坐不來飛機，只能我過來送你了。你長大以後，就沒讓我幫你洗澡了，沒想到只有到現在，我才能幫你擦擦身子。」

「能讓他堅持到明天嗎？」

「沒什麼好抱歉的，生死有命。」

「這種結果發生了，我們誰也不想看到。雖然按照交規來說，你們闖紅燈，我不用負責，但畢竟人沒了，我還是願意承擔次要責任。我車子買了保險，可以賠償你一部分的死亡賠償金，實在是抱https://m.hetubook.com.com歉。」

司機踩下剎車，從車上跳了下來。他趴在地上，看向車底，老許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別著急，我想想，想想辦法。」

「這個傷者沒有妻子兒女，他的父母都在外地，就算坐飛機也得明天才能趕來。」

雖然司機主動承擔了一部分責任，但是老許的家庭也確實是困難，那十萬塊的賠償金根本不足以彌補一個家庭頂樑柱的損失。

半個小時后，大毛來到了醫院，在搶救室內看見了昏迷不醒的老許。

大毛舉起手機，用力砸在了地上。

大毛又拿出了手機。

經過一番協調，交警最後定責司機次責，老許主責。

警察看見老爺子病怏怏的樣子，也是有些不忍心。

搶救室里，除了儀器正在發出刺耳的聲音，再也沒有人敢打擾這對父子。

「老爺子，我來幫你吧。」

「哦，太謝謝你了。」老爺子點點頭，「要花多少錢啊？」

「抱歉……」

老父親幫著兒子脫下髒兮兮的衣服。用毛巾一點一點擦拭兒子的皮膚，接著一手一腳地幫兒子換上乾淨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