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劉婧一直都沒動旁邊的骨湯，她下意識看去，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湯十分渾濁，裏面還飄著一些碎肉。她就是因為那些看似噁心的碎肉才選擇沒動，現在看到鄭元喝得好像很享受？又聽見這湯出自林斌手筆，好奇地端起來品嘗，喝了兩口味道確實不錯。

林斌看見鄭元一直在搓手，笑道：「遼地很冷，鄭先生可要注意保暖。」真正有氣量的人才不會因為自己的臣下對潛在敵人恭敬而感到不悅。

啥叫秦風風格的服裝？有點納悶的講，其實就是一種復古，讓部眾穿戴秦朝時期樣式的衣服。

笑要笑得洒脫，活要活得自在，林斌不接受任何威脅！

有點不著邊際的話，劉婧說的鏗鏘有力，像是站在優勝者的高度向某個人宣布勝利。

說一句大實話，林斌真的不想再和漢國繼續糾纏下去，但是期盼總是與事實相反，漢國不依不饒的算計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想不被算計只有算計回去，問題是……該怎麼反擊？

林斌有耐心，按照道理身為皇室一員的劉婧應該更加有耐心才對，但是這裏卻錯了，劉婧不喜歡這種沉默的安靜。

劉婧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她說這些純粹是想給林斌增加心理壓力，沒想只換來一句「我心甚慰」，而且林斌似乎是真的很高興，她開始有點懷疑林斌的腦袋是不是壞了。

「莫要不知好歹，你是不受也要受，否則……」

人們在做了很多事情之後總會有選擇性的去忘記，什麼壓迫呀、逼迫呀，在某些人的眼裡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會想：自己都不在意了，別人根本也沒有在意的資格。

部族的改造絕對是一個長期的工作，那需要用時間去磨，一點點的讓部眾適應新的生活、新的規矩。

「不是，是那個什麼和圖書不死不休來著？」

拍桌子？可惜沒桌子這東西，所以劉婧只能狠狠地一腳踹向旁邊的木蹾子，她覺得自己像只猴子在被耍，一幅咬牙切齒，恨不能食其骨嘗其肉的兇悍模樣。

其實……無論在這個時代的誰看來，劉婧的出發點都沒有錯誤，做事的手段也是可以被接受。每個時代的觀念都不一樣，對么？

帳外響起了雪地被踏及的腳步聲，一排人影一晃而過。

林斌表面上十分鎮定，他心裏面卻是在為那句「宣戰，不死不休」而心悸，漢國在這個時代里絕對是一個龐然大物，只要下定決心，整個國家的機器運作起來，哪個勢力都會感到難受。可以肯定漢國肯定是在某個爭鬥里獲得勝利才會有底氣強勢壓迫，漢國是在與誰的爭鬥里獲勝了呢？

劉婧楞了，半響：「你……不怕漢國發兵來攻？」

劉婧看到林斌在女奴的服侍下一臉愜意模樣就忍不住心裏冒火，她是一位高傲的女人，從小的教育也讓她認了一條死理。什麼死理？皇族至高無上唄。

護帳主官恭敬的聲音穿透帳篷：「王，鄭元求見。」

這下林斌終於有點動容，他坐直身軀，不像是在作假，洪聲道：「我心甚慰！」

「東南已然無憂，天子調集兵力屯兵丹陽，廬江王上表請罪……」劉婧很明顯的一頓，高高昂頭，用下巴對人，復道：「衡山王亦上表請罪。淮南王獨木難支，不知會有何下場。」

「漢國兵發閩越，南越王撤兵派出臣使請罪。」

又是赤|裸裸的威脅……

「燕子已經有七個月的身孕。」

鄭元來找林斌是討論律法商定，因為有劉婧在場自然就沒辦法談了，只能在那裡說一些比如「今天雪很大」「哪個部的獵人獵到了什麼獵物」之類的廢話。

「你和_圖_書不接受？」

劉婧知道鄭元是一個法家信徒；更加知道鄭元是千里迢迢自己跑到林斌帳下。她有點悲哀的發現，隨著林斌一步一步的強大，漢國的某些人似乎不感到威脅，相反地，大部份在漢國無法施展自己才能的人都選擇跑到林斌這裏一試，長此以往林斌的羽翼恐怕會變得豐實，演變成漢國不想看見的一幕。

插曲結束，林斌又恢復了懶洋洋的模樣，任女奴敲背按摩，霎是有點樂於享受的模樣。他早就學會什麼叫作上位者耐心，那就是用毫不在意的心態去面對所有看似複雜其實簡單的難題，比別人更有耐心的去等待，能夠獲得的優勢普遍會比較大。

劉婧聽不懂……

鄭元哈一口熱氣在手掌上，然後抬手將帽子摘下來拍了拍，帽子上的雪片被拍落在毯子上。他那張臉被寒氣凍得有些兒紅撲撲，「參見大王！」，他似乎是說完才注意到劉婧也在帳內，邁步過去就是一鞠，問候：「公主。」

劉婧觀察出來了，她算是明白林斌根本不著急，而好像林斌對和親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懶得談起這個話題，不然在談話期間根本不會接見臣下。

林斌臉上的笑意凝結，「爺們是被嚇大的！」

劉婧雙手安放小腹，目光銳利：「閩越上表，請求天子接收閩越領地，自此再無閩越，只有漢國的豫章郡。」

——不要將自己所認知的事情強迫在任何人的身上，這是誰說的來著？嗯……忘記了。

帳簾被拉開了，鄭元緩步而進，脫去披風后露出一件羊毛襖，這種看上去不怎麼好看但卻實實在在能夠保暖的羊毛襖是現今軍隊和部眾的禦寒衣物。

林斌想做的事情可能比較複雜一些，顯然現在不是闡述的好時機。

「王授意煮此釀（湯）深ｗｗｗ.ｈetｕbｏoｋ.ｃoｍ.cｏm受部眾所喜，乃良物。」

林斌依然老神在在，他想起了吳三桂玩的那一套，而似乎淮南王也在玩這一套，純粹的講就是故弄玄虛，明著示弱；暗地裡磨刀霍霍要造反了。他習慣性的摸摸下巴，考慮要不要給劉婧提個醒什麼的。

歷史上閩越雖然因為南越的入侵而選擇融入漢國，但也只是閩越人遷移進漢國的地域，閩越的領土相續被南越佔領，以致在後面漢國花了很大的代價才又打了下來。

以勢壓人這種手段不知道被林斌玩了多少次，他才不在乎怎麼被人嚇，再則他實在受不了劉婧這婆娘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賜婚怎麼地，兵發遼地又怎麼地，他在河朔就已經發誓不再妥協。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嘴巴變成了弓；字變成了利箭，像是要把林斌萬箭穿心……

游牧民族的冬季是一個十分無聊的季節，缺少娛樂的時代里男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睡懶覺，玩玩自己的女人，林斌手下的部族亦是游牧民族結構，為了讓漢化工作進展順利，他替部眾們安排了許些節目，其一就是初步接觸華夏文化，強迫性的學習中原話（漢語）；其二嘛，這是一個讓男人們難受的規定，那便是讓婦女接受安排，去縫製有秦風風格的服裝，以便在來年春天給部眾們換上新裝，拋棄那些毛皮做的衣服。

「這東西可不是我弄出來的。」

現時軍隊的駐地還是以帳篷為主，原因是來得有些時短，主要的勞動力都被派出去建造外圍防線，以致內部根本沒有多少抵禦風雪的建築物，軍隊需要在帳篷渡過一個冬天，來年春季將會有許多華夏傳統的建築物從平地豎起，成為一個個繁華的城鎮。

帳外再一次響起雪地被踏及的聲響，這一次走來的人影沒有徑直過去，而是和_圖_書在帳外排成一排。

「進來。」

事實上，自從林斌放出風聲要執行秦時法政的時候，漢國的確有很多不得志的人正在往遼地趕。所謂秦時法政只是林斌偷偷換掉的概念，戰國時期的秦國任用人才不看國籍，比如祖龍嬴政手下的丞相李斯便是楚國人。用秦朝時期的執政觀念向世人表示：不論你是哪國人，只要你有才華都能得到發揮，這裏不看國籍只看能力。

「淮南王獨木難支。」

遼地冷這誰都知道的事實，人們唯一不怎麼知道的是這塊黑土地的富庶，現下十部已經著手來年春季的準備，其中一項準備便是暗地裡從漢國吸納懂得探測礦脈的人才。

林斌不著急，他再一次將雙腿伸展出去擺出一個懶懶的半躺姿勢，雙眼半眯看向大帳中央的那盆火爐，火爐裏面燃燒的不是木炭而是一種黑色的石塊，不用多猜，那正是遼東地區隨處可見的露天煤。他有點愜意的抽抽鼻子，最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女奴叫喚進來，享受來自於古老傳統的腐敗享受。

「夠了！」

本來嘛，閩越和南越名以上都是漢國的屬國，這一次南越也是在對漢國進行試探，漢國表示出強硬的態度，南越的軍隊當然要退。沒什麼好值得驚訝。

鄭元手捧木碗，鼻子聞到撲鼻的香味，平舉木碗向林斌致敬，掩著喝了兩口，可惜衣服不是長袖，這種古樸的動作做起來不是那麼典雅。

林斌矜持的笑，好像笑得有點羞澀，不過這麼一個大老粗羞澀的笑實在是有些噁心人。他揮退旁邊在敲背按摩的女奴，笑嘻嘻問：「我說過要娶你？」

林斌相信漢國真的會發兵，但絕對不是幾年內發兵。承認自立又想和親，這都是在進行讓步，漢國肯定有新的麻煩不想林斌纏合進去。他得出這麼一個結論，有那麼一點肆和圖書無忌憚：「要戰？來就是了。」

游牧民族一直保留喝骨湯的習慣，只是由於草原缺鹽又沒有配料喝起來很腥，林斌只是對其進行稍微的改動，除去了腥味，喝起來口感自是不同。

帳外雪花紛飛，有些許雪片從帳篷的天窗飄落下來，落在火爐邊上發出水份被蒸發的『嗤嗤』聲，有些個漂在毛皮毯子上的雪片被陽光照耀，光線的折射讓它放出紛繁色彩，霎是有點撩人。

劉婧心中的正義不難想象是什麼。她是大漢公主，一切都要以保護皇族（只限她本家）的利益為出發點，那些看似野蠻又或神經不正常的舉動在她看來是無比正義和正確的舉措，扼殺任何不利於搖籃本就是統治者必需做的事情。

劉婧蠻橫道：「本宮必需貴為王妃！」

女奴自然會為鄭元安排一個安坐的位置，端上熱乎乎的骨湯，在旁伺候著。

「接受什麼？」

「我很好奇，劉……漢國的天子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才想起要賜婚？」

「殊不知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你先前說什麼來著？」

劉婧傲慢的點頭算是回應了。

「噢，知道了。」

林斌抬手，劉婧話聲立止。

林斌知道遼地的礦產多，但這也只是一個印象，他不可能確切的知道礦產資源的位置，所以一切只能慢慢來，讓手底下的人去忙活。上位者嘛，動動嘴也就差不多了，事事親為先不說有沒有那個本事，就算有也得把自己累個半死。何必呢？

林斌又重新半躺下去了，後腦袋瓜子枕在女奴酥軟的胸脯上，露出懶洋洋的表情。

一陣漫談，鄭元瞧見今天沒有商談的機會，喝了幾碗骨湯便站起來告辭。

一陣詭異的沉默，一男一女在沉默中凝視對方，有那麼點想用氣勢壓倒對方的意思在內，不過由於性別的關係，兩人這麼看著倒是有點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