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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到西南角的盡頭，看到通往二樓的樓梯。李大民一俯身從黃色綢帶的下面鑽了過去，手電筒照著樓梯的上方，沒有招呼我，它一蹬一蹬往上走。這小子腳還重，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踩著台階的聲音響徹大殿。

我沒辦法，只好也鑽了進去，跟在他後面向上走。

羅漢堂的大殿黑森森的，幾乎目不視物。我們兩人打著手電筒照過去，這一照有點懵逼狀態。

李大民的手電筒照進去，看到門裡還有一條門閂，上面掛著重鎖。很奇怪，這扇門的鎖不在外面，居然是鎖在裏面。

「現在怎麼辦？」我問。

我點點頭，驚魂未定，把剛才看到樓梯的事說了一遍。

李大民沒說話，摸著下巴在沉思，好半天才說道：「肯定在二樓。從哪上都行，先試試你那邊的樓梯。」

這扇紅門前的地板上，盤膝坐著一個和尚，打坐姿勢，兩隻手疊放如蓮花，在肚臍之下。垂面閉目，乍看上去像是一個泥塑的假人。

越往裡越黑，牆上羅漢的表情越來越猙獰，偶爾手電筒掠過，表情似乎還在變化。在驚疑之餘，我發現了一個規律，這些羅漢的眼睛全都看向大殿西南角的深處。

他拿著手電筒往大殿深處走去。我在後面輕嘆了一聲，跟了上去。

「別廢話，趕緊的，待會兒丫醒了，咱倆什麼都幹www.hetubook.com.com不成。」李大民說。

「誰知道呢，這鬼地方處處詭譎，不可理喻。」李大民蹲在圓通身前，伸手開始往和尚的身上摸。

打著手電筒這麼一看，頭皮都炸了。

我看到一條紅色的樓梯直通二樓，樓梯入口處用黃色綢帶封著。黃綢子的表面，寫滿了艷紅色的文字，應該是梵文。這些梵文中間，畫著一尊光頭佛陀，像是個小和尚，手裡拿著禪杖，身下還騎著一隻老虎。

李大民道：「有啥不禮貌的，這裏設計的這麼黑，沒有燈，我當然要這麼照了。只要我心裏對這尊佛是尊敬的，怎麼照都無所謂。」

我趕忙往回走，回到睡佛時，李大民已經回來了。

這尊佛的身後，整整一面牆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泥塑羅漢。這些羅漢分佈在不同的階梯上，一層一層的，形態各異，顏色艷麗。手電筒光芒的掃視下，呈現出一種流光溢彩，那叫一個精美。

李大民道：「沒事，咱們這麼大動靜，剛才還用手電筒掃他，他都沒反應，不用害怕。」

這些羅漢有的打坐，有的怒目而視，有的張牙舞爪，有的一隻腳跳起來像是古老的說書俑。李大民走過去，我趕緊跟上。

我一站在樓梯口，就感覺一股股的寒氣從上面吹下來，汗毛豎起來，皮膚起了和_圖_書一層的雞皮疙瘩。

「你看。」李大民抬高手電筒，光斑落在睡佛後面。

「笨蛋你。」李大民說：「這和尚護在門口，顯然鑰匙藏在身上，找到鑰匙咱們進去啊。」

李大民看看圓通身後的大門說：「說不定貓精就在裏面。」

我們站在原地一時沒敢動。

我們兩人一時怔住，心跳加速，喉頭咯咯響。

「咱們走吧，去別的地方看看。」我的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李大民真是膽大包天。

「幹嘛？」我趕緊攔住他。

我皺著眉，低聲提醒，「大民，別這麼照，不禮貌。」

我和李大民在樓梯口用手電筒照著，走廊一共有三條岔道，往哪去的都看不清，憑直覺二樓的結構極為複雜，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

「怎麼辦？」我輕聲說。

等了片刻，圓通一動不動，真的像個泥菩薩。李大民嘗試著用手電筒照他的臉，圓通面無表情，眼皮在光線下毫無反應，似乎進入了很深的定境中。

我們繞過睡佛，來到羅漢牆前，他用手電筒肆無忌憚地照著這些羅漢的表情，嘖嘖稱奇，「老林，這畫工絕了！」

整座大殿呈長方形，在正中的位置躺了一尊巨大的睡佛。這尊佛陀大概能有十幾米長，微微合眼，神色安詳，一隻手枕在耳下，整個身體極為修長圓潤。

李大民拍拍我的肩ｍ.hｅtｕｂook.ｃoｍ.coｍ膀：「既然做了就要做好，不要猶猶豫豫首鼠兩端，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李大民道：「呦，有意思了，我那裡也發現了一處樓梯，和你看到的一樣，樓梯口也封著帶子，上面畫著的小和尚應該是地藏菩薩。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

我說道：「讓你來參觀的？咱們趕緊找貓精啊。」

我心中是有敬畏的，手電筒光向下照著地面，喃喃禱告：「各位神佛，各位羅漢，有怪莫怪啊，小的今晚前來是迫不得已。」

「是。」我無奈地點點頭。

在這裏走了一圈，羅漢堂太大了，極其空曠。除了睡佛和滿牆羅漢，再看不到其他東西，兩條巨大的紅色綢帶順著柱子飄落在地，氣氛肅穆而森然。走在這裏，就感覺四面八方看不到的壓迫感襲擊而來，呼吸不暢，還偏偏找不到原因。

我滿頭都是汗，「李大民，我算服你了，你真是一個英雄好漢，膽子也太大了吧。」

「你怕了？」李大民歪眼看我。

走廊地板用的是紅木拼接，真是有年頭了，踩在上面再小心也會嘎吱嘎吱怪響，深夜聽來極為可怖。

好不容易走到盡頭，迎面一扇紅門，李大民正要再往前走，我一把拽住他，示意他去看。

我一上手，發現圓通像是陷入了熟睡狀態，怎麼擺弄都不醒。我們一開始的動作比較輕，https://www.hetubook.com.com動了兩下，這和尚任我們魚肉，動作漸漸大了起來。李大民的手都快伸進和尚的懷裡了。

我走了過來，擦擦頭上的冷汗，「話是這麼說，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兩個樓梯應該都通二樓。」我說。

讓李大民這麼一逼問，我覺得確實是這麼個理兒，一時無可辯駁。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邏輯怪圈，什麼事讓李大民一分析，再離譜好像也理所當然。

我沒空和他嚼牙，純粹就是歪理。

李大民沒答話，徑自走過去，蹲在圓通面前，用手晃了晃，「這和尚估計是在修行什麼法門，入定了。」

我有點頭皮發麻，還是堅持往前走，周圍越走越黑，只有手電筒的光斑閃動，終於來到了西南角。

「你這個人吧。」李大民嘆口氣：「我算是看明白了，只會看現象不會抓本質。小夥子，還得修啊。時間緊迫，我不和你說大道理，只說一點，咱們當初決定來這裏的時候，你是不是投了贊成票。」

他提著手電筒，向右邊去了。我只好往左邊找，大殿里寂靜無聲，我盡量放緩腳步，生怕擾了這裏的清凈。我可不敢像李大民那樣，手電筒沒禮貌地掃視羅漢。

李大民繞過圓通，雙手抵住大門，用力去推。可也別說，這扇門真開了，「嘎吱嘎吱」極其沉重。我趕忙過去幫忙，我們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和*圖*書這扇門才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為啥這樣，鎖不掛在外面？」我疑惑。

李大民用手電筒從這尊佛陀的腦袋一直照到腳趾。

「你啥意思？」我問。

李大民看了看整座大殿：「我去右邊找，你去左邊。對對時間，十分鐘以後回來集合。」

「我不是怕。」我清清嗓子：「總覺得這裡是人家寺院禁地，咱們這麼闖來闖去不太好，就算是普通人家，沒經過允許亂翻東西，也是不好的。」

李大民比劃了一下，說道：「這扇門應該還能再推，縫隙夠一隻手通過時拿鑰匙伸進去，就能把裏面的鎖打開了。」

順台階來到樓上，迎面是條走廊，黑森森的。

「那你應該知道台下立規矩的道理。」李大民說：「如果不想冒犯寺廟，當初商量的時候你就應該提出來。好嘛，都達成一致了，手印也按了字也簽了，現在你反悔了，事情沒這麼乾的。哦，你光覺得對寺廟不禮貌，那這麼出爾反爾是不是也對我不負責任不禮貌？」

我拉住他，猶豫一下說：「要不……咱們回去吧。」

李大民深吸口氣，他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也要平復呼吸，放鬆心態。我們兩人順著迎面的走廊往前走，盡量走直線，不去走岔路。

好半天，李大民抬起手電筒去照。照過之後和我對視一眼，我們認出來了，這和尚居然是圓通。

「有發現沒？」他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