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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鈴搖搖頭：「人或許能控制夢境，但沒人能控制有之境。有之境雖然折射了趙小雯很多的潛意識映照，但她仍然不是這裏的上帝，不可能為所欲為，她只是比別人更熟悉這裏的環境，更善於運用罷了。」

「夢中感覺如何？」解鈴問。

磊磊大叫了一聲，從小胖子的肩膀上跳下去，連帶著胖子也摔到了。磊磊像是見了鬼一樣，發瘋往外跑，其他孩子也被這種恐怖氣氛所感染，嚇得一起跟了出去。

我和解鈴能很清晰地看到他在鏡子里逐漸變大的臉，甚至連鼻孔都能看見。磊磊一邊用手敲打鏡子，一邊窺頭窺腦地看著。

解鈴凝視著鏡子，我慢慢走過去，來到他的身後，也看向鏡子。

「是啊。」解鈴道：「這裏畢竟不是現實，所有的一切都經過趙小雯的潛意識改變和折射了。但是，這裏又是另一種現實，所聞所見都是真情實感。」

趙小雯呼吸急促，閉上眼睛，開始預測黃騰的未來。屋裡安靜，只有他們三個人，黃騰和趙小雯，還有大徒弟陸佑。

黃騰看著她的眼睛：「你能預測出什麼就是什麼。」

有個小胖子扛起了磊磊。兩人來到鏡子前，磊磊膽子很大，把頭湊到鏡子上看。

趙小雯被黃騰盯得有些害怕，態度不像剛才那麼任性，「你，你要預測什麼？」

「不。」和_圖_書黃騰道：「你留下來聽聽。」

解鈴抬起頭看向鏡子，我跟隨他的目光一起看過去。

「跟了我很長時間吧。」他說。

黃騰和陸佑的表情「刷」一下就變了，陸佑暗暗叫苦，黃騰則臉色鐵青，口吻依舊溫和，問我是怎麼死的。

「這裡是不是趙小雯的有之境？」我問。

我知道這是《紅樓夢》里的一句詩，不太明白什麼意思，現在被解鈴用在這裏，很貼切很傳神，又一種縹緲的似是而非的感覺。

「這麼說，趙小雯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我問。

「幹什麼？生什麼氣，難道你真有這個打算？」黃騰冷冷地問。

這個過程不知是多長時間，可能幾秒，也可能很長時間，等眼前的視線再清晰的時候，房間已經空空蕩蕩，所有的傢具都沒有了，遍地都是破爛，狼藉一片。

我抖得不行，沒想到鏡子這麼邪乎。它到底是真鏡子，還只是趙小雯潛意識裡一種暗喻？

幾個孩子進了這間屋子，害怕又興奮，縮頭縮腦四下看著，覺得沒危險了，一股風的全沖了過來。他們搜遍整個房間，有兩個小孩對著牆角撒尿。後來他們發現了這面古鏡。

解鈴聽到我的聲音有異，也回頭去看。鏡子里我們的形象消失了，而是變了類似玻璃的感覺，能看到鏡子背後ｈtｔps://ｍ.hｅtuboｏk.coｍ.com的情景。

我的視線模糊了。

直到這時，解鈴才回頭看我，我在鏡子里有實像，鏡子外是一團意識體，什麼也沒有。可解鈴卻好像能看到我，他的眼睛是聚焦的，似乎真的能看見，而且在凝視。

這一掌下去，瘦弱的小女孩非打出內傷不可，在千鈞一髮之際，黃騰出手「嘭」一聲抓住陸佑的大巴掌。

解鈴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解鈴說：「他看見我們了。」

「那現在是怎麼……」我話還沒說完，鏡子里突然出現了奇怪的情景，嚇得我差點一屁股沒坐在地上。

就算這樣，我還是不敢看鏡子里的解鈴，他的氣場和現實中被野蠻的趙小雯刁難住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那到底是真是假？」這個問題我曾經問過李大民。

「還好，自你進來，我就跟著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解鈴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我們又回到了迷宮的原點。」

黃騰蹲在還是小女孩的趙小雯面前，伸出手要摸她的頭髮。趙小雯頭一閃躲過，撕心裂肺地喊：「你們是誰，趕緊放我走！」

他正看著，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鏡子看。

他的十指用力，使勁捏著小女孩的頭蓋骨，趙小雯慘叫一聲。

我看到的東西讓我渾身冒出了一股真https://m.hetubook.com.com正意義上的毛骨悚然。

陸佑點點頭，說找到了。他走出房門，時間不長，揪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走了進來。這女孩脾氣很倔，進來又踢又打，嘴裏還不幹凈，髒話連篇，頭髮都散了，眼神極為可怕，像是一頭髮怒的小母獅。

「很多事似明白可又不明白。」我說。

她這一指正指向陸佑，陸佑臉色巨變，惱羞成怒，大吼一聲：「胡說八道。」說著一掌拍向趙小雯的后心。

慘叫的聲浪像是燃燒的空氣，迅速在房間里傳播，聲波所到之處，幾乎摧毀了所有的東西。

「不是，師父你別聽這丫頭的，她懂個屁啊，滿口胡言胡說八道，在挑撥咱們師徒的關係。」陸佑急了。

現在的他，竟然有幾分百歲老人的氣度。滄桑感很厚重，和黃騰那種老油條完全是兩種路數，無法想象解鈴是怎麼修鍊出來的，他的年歲其實並不大，頂多三十齣頭。

鏡子懸挂的太高，他們跳著想從鏡子里看到自己，可怎麼都看不到。有孩子提議，一個扛著一個，抬高了來看。

黃騰道：「小姑娘，聽說你能預測未來，給我預測預測。預測好了預測對了，我就放你走，不但放你走，還給你買好衣服好吃的。如果預測不對，我將封印你的能力和記憶，讓你變成一個弱智，一個傻子！」

趙小雯是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張扁扁的方形臉，很有特點，現在的她年歲也不大，和十年前的自己差別很小，臉型就能看出來。

趙小雯伸出手放在黃騰的頭上，黃騰確實是老油條，面色如常，可從不自覺顫抖的臉部肌肉能看出來，他非常緊張。

當著真人不說假話，已經露相了，我不好意思再裝不知道。猶豫一下，喃喃地說道：「解鈴，你好。」

一句話讓黃騰的肌肉放鬆下來，他呵呵笑：「我這麼厲害呢？」

看到這個女孩，我的心一下提了起來，她正是趙小雯。

被黃騰這麼一問，陸佑吱吱嗚嗚說不出話。黃騰又道：「我讓你找的小丫頭找到沒有？」

小女孩閉著眼喃喃說：「你以後會很有錢很有錢，有很多徒弟，開一個很大很大的學校，有很多人都崇拜你……」

這一看不要緊，我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鏡子映襯出解鈴的形象，而在他的身後，居然我也被照了出來！

黃騰呵呵笑，「我能不知道嗎，我橫行江湖這麼長時間，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女孩給糊弄了。」

我們目前為止沒有面對面看過，都是面向鏡子，通過鏡像對話。

「你還知道有之境。」解鈴笑：「這裏確實是有之境。它的境界比夢境又高了一層，所以這裡是一種玄妙之境。」

我的形象在鏡子里一覽無餘，站在解鈴的身後，而且在自己的手腕上趴著一隻和_圖_書大貓，正是貓精黑黑。

鏡子上厚厚蒙塵，遍布污漬，和我們剛來時的一樣。

場景還是這個廢棄的房間，房間里有幾個小孩子，其中一個正是解鈴的外甥，那個叫磊磊的小男孩。

隱約中看到傢具在分崩離析，無數的殘渣碎片如同慢鏡頭一般迸濺在半空，如同一場午夜的煙花。

解鈴沒有回頭，忽然說道：「林聰是吧，很高興認識你。」

趙小雯繼續預測：「你成為一個很有錢很有能力的人，但是，就在你最有錢的時候……你死了。」

趙小雯閉著眼睛，突然用手一指，「你是被他殺死的。」

陸佑喃喃道：「師父，要不……我先出去吧。」

黃騰的用意太明顯了，讓外人留下來，聽聽趙小雯的預測，然後傳播出去，以此奠定黃騰在徒弟心目中的偉大形象。類似於古代授天命的意思。

他把趙小雯扳過來，讓她緊緊注視著自己的眼睛，然後伸手抓住女孩的頭顱，輕輕說：「我要摧毀你的一切能力，你的記憶，現在這麼小就妖言惑眾，長大更是不得了，我不能讓你再去禍害別人。」

眼前的場景震撼了我，幾乎要跪在地上，而解鈴不動不搖，如雷霆岳峙，他盯著越來越模糊的那三個人，眼神里充滿了滄桑和悲慟。

空間和時間凝滯了，解鈴背雙手站在房間的中間，似乎這是一個巨大舞台，所有的動態背景都在襯托他的偉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