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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楚強從牙縫裡擠出：「服了服了。」

「寫的肯定是：有一個寫手叫楚強，他窮困潦倒打算去閉關……」李大民接著說。

「起了。」楚強說：「叫范爽。女富婆叫范爽。」

李大民壓壓手：「理解理解，趕緊往下說吧，你就是借用這個主角來抒發自己的平生志向。」

李大民緊接著又來一句重磅：「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李大民擦擦嘴：「好酒，好酒！烹羊宰牛且為樂，會當一飲三百杯！」

「等等。」李大民聽到這裏，突然打斷他，「這個富婆叫什麼名字，你起名字了嗎？」

楚強激動的都快哭了：「李大哥，你真是文豪啊，這詩都怎麼做出來的，我算是服了，你真應該寫點東西，不寫可惜了。」

我把桌子搬過來，楚強要幫忙，我讓他趕緊坐著。楚強坐在李大民對面，大氣都不敢喘，搓著手，嘴囁嚅著不敢高聲說話。

楚強哈哈大笑：「李大哥，你說的這個類似《盜夢空間》吧，一層一層的不停循環。這麼寫，倒退個十幾年可能創意滿滿，但現在再這麼寫就有點落伍了，臭大街了。」

我有點迷糊，范爽怎麼了？李大民悄悄用手沾著酒，在桌上寫了幾個字，「這個人我在現實里認識。」

「啥，寫小說的？」我說：「網路m•heｔｕboｏk.cｏｍ•ｃoｍ作家？」

我也嚴肅起來，不苟言笑：「聽說你來要以文會友，李兄頗有雅緻，又在做詩了。」

楚強眼睛亮了：「李大哥就是李大哥，隨口說出來就是金句，大哥，我能在小說里用你的詩和說過的話嗎？」

「來了，這就來了。」楚強說：「我筆下的這個寫手楚強，下定決心要寫一部震驚世人的作品，他花光了積蓄來到一個偏遠的旅遊區打算閉關。這是參考了我真實經歷的。他閉關之後，一開始啥也寫不出來，有一天到山裡散心，回來的途中路過一座破敗的山廟，在山廟的地上撿到了一雙筷子。這筷子是艷紅色的，跟血一樣，他覺得好奇，帶回了賓館。」

說到這裏，他清清嗓子，「各位，有意思的地方來了。回到賓館之後，晚上了嘛就睡覺，第二天起來，發現帶來的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亮了。他覺得奇怪，昨晚睡覺的時候，記得明明關了，怎麼突然開了？他揉揉眼走過去，發現電腦旁邊扔著一雙紅色的筷子，正是昨天帶回來的。他就愈發奇怪，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后脖子起了一層汗毛……」

我暗暗一笑，看樣子這個世界里也沒有周星馳電影。

李大民大氣地一揮手：「拿去，都拿去。我沒指著寫東西出名，你要能用就和-圖-書全拿走，分文不取。」

楚強道：「我這個故事的開頭，講的也是一個網路寫手。這個寫手的境遇和我差不多，你們也可以理解成是我的藝術形象，一個折射……」

說起目前閉關創作的這部作品，他從小就有雛形，構思了二十多年，在腦海里反覆打磨，以前是覺得時機不成熟，等自己功成名就之後再寫，可現在的狀況把他逼上了絕路，有可能是最後一部作品，不寫出來對不起天對不起地更對不起自己。

楚強腰桿直了，仗著膽子站起來，顫巍巍端著酒杯，手都在抖：「李，李大哥，林大哥，我敬你們一杯，感謝你們。」一口喝乾。

我和李大民也端起酒杯，喝了酒。我感覺到一股涼涼辣辣的酒線從喉頭伸進心窩，又從心窩直通到胃裡，這個舒服勁就別提了，滿嘴留香。

故事有點入港了，我聽得津津有味，他在此打斷敘事節奏，堆砌一堆形容詞，把我煩的不行，「你能不能說重點，別形容那些汗毛，我知道你的主角害怕了，然後呢？」

李大民嘆口氣：「文人不易啊。來，為了楚老弟的夢想，咱們干一杯。人嘛，就得有夢想，要不然就跟鹹魚差不多。」

楚強說：「小說其實是這麼寫的，一個很有本領的年輕人，從小跟著爺爺修鍊道法，爺爺在街邊https://m.hetubook.com.com開了家紙馬店，專門糊紙人為生。有一天爺爺突然失蹤了，留下話，說你必須掙夠三千萬，我才能現身。這個年輕人就拚命接活兒掙錢，這天就接了個大活兒，幫著一個富婆找女兒……」

我把買來的硬菜擺了一桌子，楚強趕緊把酒葫蘆拿出來，倒在面前的杯里。

李大民瞪眼睛看我，用嘴形提示我：「范爽，是范爽。」

「好！」楚強喝了酒臉通紅，放開了，拍著桌子說：「好一個『會當一飲三百杯』。痛快痛快，這才是喝酒呢。」

李大民在苦苦吟誦思索的時候，我帶著宅男過來，「李兄，這就是我說的小兄弟。對了，你叫啥來著？」

我撇了李大民一眼，意思是別陪著這麼個屌絲閑談了，直接切入正題，李大民在下面用手拍拍我的腿，示意稍安勿躁。

宅男眼珠子直了，拉著我悄聲說：「這，這位大哥就是李白吧？」

李大民倒了杯酒，「寫的啥啊，說來聽聽。」

李大民換了個面孔，笑盈盈和藹可親：「楚老弟，你是做哪一行的，聽我朋友說你特有文采，是個文人。」

楚強看我著急，也來了情緒，覺得自己的劇情很高明：「……然後寫手楚強坐在電腦前，看著上面的屏幕，他發現打開的是碼字軟體，上面寫著一篇沒完成的小說，這麼一和-圖-書看就愣了，小說寫的啥呢……」

李大民也不動氣：「是，我不太懂小說，只會吟詩作賦。」

宅男趕緊微微鞠躬，謙恭地說：「兩位大哥，我叫楚強。」

楚強有點喝多了，大著舌頭說：「我這作品可牛了，構思和創意相當牛啤，成神證道就在眼前。我，我一炮打響，然後出書，改編成電影……嗝嗝。」他打了幾個酒嗝，搖頭晃腦說：「就聲名鵲起，財色雙收啦。」

楚強端著酒杯猶豫了好半天，看著滿桌子讓他吃的風捲殘雲的硬菜，有點不好意思，真是吃人的嘴短，他嘆口氣：「好吧，我就講個開頭。」

「放心，保證不影響你成神。」我說。

李大民和我正襟危坐，聽他說。

我們跟著楚強喝酒，楚強這人酒量很好，看樣子經常喝磨出來了，越喝越是健談，說起自己以前的作品。

女富婆，范爽……我突然憑空打了個激靈，想了起來。

我和李大民對視一眼，「都有什麼作品，能不能拜讀一下？」

「不敢不敢，稱不上作家。」楚強難為情：「就是碼字討口飯吃。」

說到這裏，李大民饒有興趣，問他最後一部作品寫的是啥？

這個世界和我們現實世界一樣，也流行什麼修真、玄幻，網上這樣的作品就跟驢糞蛋似的，滿大街都是，都快臭街了，楚強的作品淹沒在海一樣的小說和圖書里，連個浪花都起不來，四五年幾乎沒掙著錢，大部分時間都是給工作室打工捉刀，當個槍手。

我實在不耐煩，不知道李大民聽這麼一個不入流的寫手講故事有什麼用意，這破創意還要成神證道，用手敲著桌子提醒：「重點，重點。」

楚強一拍桌子：「就是這個道理，李兄不愧是我的知己。為了方便理解，這個主角咱們也叫他楚強，用我的名字。這個楚強呢，懷才不遇，寫的小說盡撲街，女朋友也跑了，跟個富二代，開個法拉利……」

李大民上下打量他，別說他裝起來真有樣，法相莊嚴又不失親近，「來，快請楚兄弟上座。」

「啥文人啊。」楚強唉聲嘆氣：「不瞞兩位大哥，我其實是在網上寫小說的。」

楚強有點警覺：「我信任兩位哥哥，你們可別出去給我傳。我說完你們聽了當一樂就算過去了。」

楚強苦笑：「兩位大哥就別看了，丟人，我寫了能有四五年，沒寫出啥道道兒。現在租房子住，沒工作沒女朋友，天天窩在家裡閉門造車，寫了多少年就撲街多少年。這次，我用所有積蓄來這裏的山腳下閉關寫作，寫好了就向陽而生，寫不好我老老實實打工去，再不幹這一行了。」

李大民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寫的，反正就好酒，喝了酒就來情緒就來靈感，脫口而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