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皮南山抱著頭縮成一個胖大蝦，一聲不吭任由這些人暴揍，只要護住臉，你們愛打就打吧。

這時候，暴揍的差不多了，皮南山一臉的血，白白凈凈的大胖子上半身全是皮鞋印，小夥子一招手，把皮南山按在桌子上，右手單獨抻出來。

皮南山沖我咆哮：「他媽的，用你管？我自己要償還代價的，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我現在卸掉你兩個出老千的手，不算過分吧？」小夥子陰森地問。

現在皮南山出老千被暴揍，這一幕絕對不是不夜天心血來潮加進去的，而是來自皮南山的記憶。

「皮爺，你的手？」我看著皮南山。

「敞亮！」小夥子問：「是右手出的老千不？」

「呦，皮爺，還行不？」小夥子提著血淋淋的菜刀笑。

皮南山沉默一下，說：「我是行神通出老千的，左右手都出過。」

不知為什麼，他的聲音和不夜天非常像。

我們閉上眼睛，感覺身體虛浮，過了好一陣慢慢有腳踏實地的感覺。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們出現在荒荒的山坡上，四周昏黃，不遠處有個破廟，廟裡點著燈。

小夥子揚起菜刀，沖我笑了一下，緊接著「呼」一聲砍了下去，我再上去阻止已經晚了，這一刀正砍在皮南山的右手，血光四濺骨肉分離，一刀下去多狠吧，竟然破了骨肉之後直直砸到了heｔｕｂoｏk.cｏm.coｍ桌面上，發出「砰」一聲巨響。

小夥子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沒出老千，以前出過老千，對不對？」

小夥子笑：「怎麼的胖爺，後悔了？出老千的時候你幹嘛去了？」

我出入過數次中陰之境，對裏面的機制多少有些了解，很多痛苦的來源就是當事人自己，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

皮南山咬牙切齒，盯著自己的兩隻手，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恨意：「我出生就被父母拋棄，兩個狗雜碎把我生下來扔在野外不管，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小時候沒少遭白眼挨欺負。等我發現自己有神通的時候，我就全報復過來了。這些老頭老太太最可恨，我小時候沒少挨他們罵，不是壞人變少了，而是壞人變老了。我贏他們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讓他們讚美我，崇拜我，害怕我……這些老雜碎！砍啊！」他衝著小夥子大叫：「今天不砍你就不是人揍的！」

「別猜，看看就知道了。」皮南山大步流星走在第一個，直奔荒廟而去，我和小雪跟在後面。

小夥子饒有興趣，「說說看。」

小夥子眯起眼睛，慢慢說道：「發毒誓，用自己全家發誓。」

皮南山點點頭，語氣平靜，不像剛才那麼激動，「算，算，天理昭昭，玩牌出老千就是不對，以前、現在都不和-圖-書對。」

小雪搖搖頭，「從來沒聽說過。我認識南華十來年了，他沒說過什麼深山荒廟。」

皮南山吐了口血沫子，「我承認了，我以前出過老千，但是剛才沒出過。」

小雪嘆口氣，走過去輕柔地用手摸著皮南山的頭髮。皮南山這時回過神，看著小雪好半天，忽然輕輕地問，姑娘，你說你叫什麼來著？

「怎麼的，以前出的不算出了？」小夥子問。

皮南山看看我。

皮南山看著不夜天，像是嘮吃什麼早飯一樣隨意，「你還不把我們都放出去嗎，你要再不跑，我可要找到你嘍。」

「我，我不發誓。」皮南山：「我……我。」他吱吱嗚嗚半天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

皮南山用剩下的左手抓住小雪，讓我抓住小雪的另一隻手，皮南山大吼：「走，找南華。林聰你不要用出本事，且看看你皮爺的神通！」

「小雪。」她說。

皮南山亮起自己被砍掉的右手，已經不出血了，不光上面光禿禿的，並沒有手掌。

「好了，是不是下面就該我了？」皮南山笑眯眯問。

小雪在旁邊看得皺眉，要上去干涉，我一把拉住她，輕輕搖搖頭。

皮南山不停倒吸冷氣，抱著斷下來的右手發愣，眼神中是迷茫，是痛苦，是解釋不清的感覺。

「砍掉了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皮南山說：「我又不和_圖_書靠右手過日子，沒了就沒了。」

我發現小雪這姑娘有可愛之處，如果和她僅僅萍水相逢，尤其是男人，她的態度很差，冷言冷語算是客氣的。可一旦她打開了自己的隱私象限，和她好好聊聊，她把童年往事都說出來之後，關係就會變得融洽和親密。

小夥子道，你想怎樣？

小雪岔開話題，「南華怎麼會到這種地方？」

我眉頭一挑，說道皮南山……，皮南山笑笑：「林聰，我能複製不夜天的，也一樣能複製你的。」他看看我的手腕上瑩瑩發光的金字元。

「給我打！臭老千。」一群人蜂擁而上，把皮南山按在地上一頓暴打。這些小混混穿著尖頭皮鞋，對著皮南山又踩又踢，哪軟乎往哪招呼。

皮南山汗如雨下，「以，以前，也，也沒出過。」

小夥子抄起一把菜刀走過去，踩著旁邊的凳子，譏笑地說：「胖爺，怎麼著，還不承認？」

小夥子點了下巴，示意手下把左手也拿出來，平攤在桌子上。小夥子玩著菜刀：「胖爺，你自己也說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以前出過這麼多次老千，騙過這麼多老頭老太太，他們有的人很可能就因為輸給你，回去高血壓也犯了，糖尿病也得了，甚至第二天還有氣的中風的，這些業力是不是全都在你身上？」

皮南山眼睛瞬間濕和*圖*書潤，「小雪啊，扶我起來。」

小雪衝過來說：「你這個人怎麼不識好歹呢，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皮南山慘叫一聲，周圍人放下他，他滿頭大汗捧著斷手坐在地上，滿桌子都是血。

我想了想說：「這一切都取決於皮南山自己。」

小雪有些疑惑，做著口型輕聲問為什麼。

她有很多小女人的動作和小鳥依人的感覺，並不像看上去那樣冷酷。或許，冷冷的態度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措施吧。

「那你發誓！」所有人都在吼，一起指向皮南山，好似萬箭攢心。

「不過分，我罪有應得。」皮南山說。

我以為皮南山能自己破境，誰曾想真讓人砍手，再怎麼也不至於這樣。

他一腳把斷開的右手像是踢皮球一樣踢飛。

我們就看到張南華站在不遠處的位置，他正做著一個極為奇怪的舉動，在對著一面古老的銅鏡說話。

皮南山愈發的平靜，只說了一個字，是。

小夥子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睛眯縫起來：「林聰！」

我疑惑地問她，張南華以前來過這裏嗎？

小夥子冷笑：「你們還有兩個人困在我的境里，先把他們找出來再說吧。」

到了廟口，裏面亮著燈，皮南山走到廟門前。兩道木門敞開著，裏面就是廟殿，面積不大，灰塵遍地，看樣子已經有年頭了。

小夥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示意手下按住https://www.hetubook.com.com皮南山的右手，抄起菜刀對準了右手就要砍，這時候我大吼一聲：「住手！」

我由衷地說了一句：「皮爺！」

皮南山說：「不夜天，你越牛啤其實我就越牛啤，因為我可以鏡像你的神通，只要你出手，我心念所至就能複製你的能力。讓你砍個手，別覺得怎麼樣了，你是厲害，但系統再強大也會有漏洞，也會蠕蟲侵入。我和林聰都是你的漏洞。」

他這麼豁達，我這樣的外人都替他心疼，可皮南山根本咋的沒咋的，就沒當回事。小雪在暗處掐了一下我，我知道她的意思，就是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所有人都默然看著慘烈的一幕，我和小雪更是說不出話，沒想到真就發生了這一幕。

這一瞬間我已經確定，此人就是不夜天。他在境中化成其他人，直戳我們的心窩子，藉著天道循環因果報應這個幌子，實則要廢了我們。

「其實吧。」皮南山忽然笑笑：「我早就知道你是不夜天，也知道你想廢了我。但是呢，我知道是知道，我還是讓你砍下這一刀，知道為什麼嗎？」

「這一刀其實是我自己砍自己的。」皮南山笑中帶淚：「我早就瞅皮南山這個胖子不順眼了，早就想揍他了，早就想砍他了！今天這一刀砍的痛快，砍的爽快，活這麼大就沒這麼爽過，心裏的疙瘩全解開了。一隻手而已，換我一生不亦快哉，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