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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源在前面打著手電筒，眾人在後面跟著。那老兩口走的時間不長就氣喘吁吁，丈夫架著妻子的手臂，累得不輕。我趕忙過去攙扶，老兩口千恩萬謝，不住地雙手合十。看著他們，我心裏是陣陣酸楚。

病魔背著手在大殿里轉悠，站在地藏菩薩像前看著，目光凝思。

我們這些人跟著老和尚出了二層小樓往後面去，莫三姑和病魔大包小卷背著東西，天很冷，山裡黑到一塌糊塗。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說。

「下一步我們就開始作法。」莫三姑說：「我送你們走陰，分別到兩個女靈處。咱們以天亮雞鳴為號，你們不管成不成功都要回來，因為雞鳴之時陰間鬼門關和人界的通路會關閉，閻王和鬼差會全面搜查外來者，到時候甭管是誰，甭管多大的能耐，都會被查出來。真要給封在裏面，可就再也出不來了！」

病魔把抽到的便箋打開，念道：「我的是死於十年前，2009年，名字叫車嵐嵐。」

「我提醒你們一下。」莫三姑道：「這兩個女靈一個是病死的，一個是自殺，具體的情形我也不知道。不過根據我的經驗，自殺的怨氣會重一些，病死的能好一點點。先給你們打好招呼。」

我們同時拆開。

「對！」病魔道：「我告訴你林聰，我也不知道誰是誰，當然你先抓，剩下ｗｗｗ.hetｕｂook.cｏｍ•ｃｏｍ那個是我的。」

「布置什麼？有什麼可布置的。」我冷冷說：「高僧心懷坦蕩，不會為你專門布置的。你想多了。」

我們沒有說話，她在吞雲吐霧。好半天，她問，你想說什麼？

走了又有十來分鐘，法源站定，打著手電筒往前面照。上面的山坡有一處燈光。周圍都是黑的，就那裡有瑩瑩光照，大晚上的如同鬼火。

說到這裏，莫三姑從兜里掏出兩張紅色的便箋，說道：「這裏分別是兩個女靈的過世時間。待會兒作法送你們走陰的時候，我會根據這個，準確把你們送到要去提親的女靈那裡。現在，二位開始隨機抽選吧，想去提親哪一個。」

說完這句話，莫三姑忽然抬起眼看我，眼神里有一絲深意。

莫三姑通過作法，還真請到了兒子上身，一細問，兒子說自己現在有兩個心儀的對象，當然都不是活人，都是陰間的大靈。這兩個對象只要能定下一個，他就心滿意足，希望靈媒莫三姑和家裡人能夠滿足他這個願望。

就在前段時間，這個媽媽晚上做了個夢，夢見兒子哭訴，說別人都有媳婦，自己在陰間又冷又孤獨，連個對象都沒有，要媽媽幫他說個媳婦。一開始媽媽特別害怕，和老伴說了，老兩口想看看再說，不知是偶然現象還是真有所求和*圖*書。說來也怪，一連一個禮拜，當媽的天天晚上都會夢見兒子哭訴，到最後兒子變得極其猙獰，說不給他配冥婚，他就要發火，就要折騰家裡人。

莫三姑把紅色便箋亮出來，一手拿著一個，遞到我和病魔面前。

等回到主殿的時候，莫三姑已經把人帶上來了，這是一對老夫妻，大概五十多歲，面容上看就跟七十歲人一樣，喪子之痛讓他們一下子就到了風燭殘年。當著大家的面，他們講述原委，說著說著哭了，哭的泣不成聲。老兩口有個兒子是青年才俊，在上海的大公司上班，前途似錦，有一次出去玩的時候突發車禍，人就這麼沒了。當時老兩口聽到這個消息，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這兩年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渾渾噩噩，一想到死去的兒子就扎心。

「那些老道不會留我，我或許可能灰飛煙滅。而如果我贏了，拿走蘊靈丹，你覺得我會變成什麼樣？」

大家就在這等著，老和尚們也不搭理我們，他們自顧自喝著茶水，嘻嘻哈哈說笑。

「嘿。」我恨不得朝自己手上吐口痰，這臭手，百分之五十幾率怎麼就摸到最難的那個。

法源長老道：「都商量好了沒有，商量好了諸位請移步後面的陰廟。」

我問，那你為什麼答應他來這裏？

走了很長一段路，我才發現我們開始進山了，整個m•ｈｅｔｕboｏｋ.coｍ.com地勢是上升的。

莫三姑道：「沒什麼特別的，我是神婆，他是客戶，有一天找到了我，我幫了他，僅此而已。」

病魔做個手勢，示意我們一起去二層小樓的主殿。在路上病魔說：「林聰，如果我失敗了，被你押解到了朝陽觀，你想我有什麼下場？」

「車嵐嵐是病死的，鄭芊是自殺上弔死的。」莫三姑聳聳肩。

幾個老和尚正在休息聊天，見我們進來，法源站起來問，是否現在開始？

我回頭看看那幾個老和尚，老僧們氣定神閑，一句話都不說，互相聊著天，說笑著。

我看看兩張大紅的便箋，表面看不出什麼端倪，兩個女靈的死亡時間分別裝在裏面，我想了想說：「能不能打開先看看？」

莫三姑去了外面的走廊，我心念一動，便跟了過去。她一路徑直來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在衛生間門口掏出包煙，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我趕忙過去，點燃打火機湊過去，她看看我沒有拒絕，就火抽了起來。

病魔正要抽，我說了聲：「等等。」

我看著兩個便箋，默默念叨了幾聲，隨手抓起莫三姑左手那一封。病魔自然就接了右手的那一封。

我一愣隨即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病魔笑嘻嘻看著我，「林聰，你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幾個高僧真是滑不溜手，我不禁想起了圓通，和-圖-書圓通就這麼個德性，他如果來盤山寺掛單，真的和這裏的氣氛一點都不違和。

老兩口趕緊到處打聽師傅，最後找到了莫三姑。

莫三姑說稍等等，人還沒到齊。今天晚上為一位過世的小夥子在陰間尋女結冥婚，一會兒那小夥子的父母會過來，他們要見證整場法事。

「我會專心修行，突破境界，感悟天道。以後說不定會普度眾生，因為我而帶動一大群人覺醒。」病魔道。

我們來到二樓主殿，這裏剛剛結束一場法事，香客們三三兩兩往外走，一個個疲乏不堪。做這樣的法事對師父是考驗，對這些香客也是考驗，他們是來破障的，一個個罪孽深重，要解決好冤親債主，過程就跟扒層皮沒啥區別。

病魔笑嘻嘻縮回手：「好，你先抽，省得說我們作弊。」

莫三姑是問米的神婆。何為問米，它屬於一種通靈手段，神婆能夠通過特殊的手段把指定的靈從靈界請上人界，並附於其上。莫三姑做這一行能有小十年的時間，她媽媽、婆婆全是幹這一行的，屬於家族傳承。

我看看他。

我看到我的信封裏面是一張黃色為底的宣紙，上面用毛筆豎著寫了一行字，「辛巳年庚午芒種前日，鄭芊。」

「我只知道一個理兒。」我說：「當下就說當下的話，對未來的起心動念，都是妄念。」

莫三姑笑笑：「你這是在m•ｈeｔubｏoｋ•ｃoｍ•com刺探敵情嗎？放心，我這個人絕對公平公正，你們下到陰間各憑本事，我是不會插手的。」

莫三姑看看我：「子善答應我，事成之後分給我一粒蘊靈丹。」說罷漸漸走遠，順著走廊的樓梯下去了。

「放心吧。」病魔瞅著我嘿嘿笑。

我站在廁所門口，半晌沒回過神，一開始拿到蘊靈丹沒想到這東西會如此寶貝，居然引得四方神聖都來搶奪，這下可熱鬧了。

我趕忙說，我就是想知道你們如何認識的。

「這是什麼意思？」我問。

我沒說話。

病魔大笑著把便箋踹到自己懷裡內兜。

莫三姑淡淡笑：「恐怕是不可以的。抓到哪一個全憑個人造化。」

我站在寒風蕭索的廣場，看到病魔和莫三姑大包小卷從車上下來，徑直走了過來。晚上很黑，周圍的山脈隱藏在黑暗中，氣氛極為陰森和肅殺。

莫三姑抽著煙，半晌沒有說話。這時外面傳來車子的聲音，隔窗能看到一輛家用車拐進了停車場，她把煙掐滅說，苦主來了，她過去接接。

「林聰，你抽到的這位女士死於2001年5月，節氣芒種的前一天。她的名字叫鄭芊。」莫三姑道。

「你怎麼會和病魔混在一起？」我實在忍不住問。

我心裏多了一絲陰霾，不知為什麼，心頭湧起極其不好的預感。

他們兩人走過來，病魔上下打量我，呵呵笑：「布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