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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源雙手合十：「施主稍安勿躁，咱們總得看看林施主的狀況吧，可不能把他一個人就這麼扔了。」

能聽見缽身發出風一樣的聲音，嗚嗚作響。

我緩緩說道：「就算賭也得講江湖道義。潘師傅，問你一個問題。」

潘師傅伸出手，示意但問無妨。

眾人面面相覷。法源和潘師傅表情未變，不動聲色。

病魔裝模作樣擦擦眼睛，用手拍拍「我」的肩膀：「林聰也算是一時才俊，可惜了。」

老夫妻點點頭說，全聽三姑招呼，多少錢我們也得把這場婚禮給辦了。

法源真是一本正經：「不錯，說的真是有理，難為你為我們考慮。」

「林施主請講。」

「且慢！」我說。

莫三姑走過來說，林聰，你確確實實輸了，莫要耍賴。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莫三姑一愣：「這個，這個，大師，按照約定子善雞鳴后已經回來，而林聰沒有回，輸贏已高下立判。」

潘師傅淡淡一笑：「如沒被抓住，自然是他贏。可如果拆了幫露了底，那就不算贏了，反而還要遭受重懲。當年在海外，我見過不少被斷手斷指的老千。」

「那就是提親沒成功唄？」病魔問。

「你他媽胡說什麼？」病魔瞪大了眼。

病魔一笑：「不錯，幸不辱命。林聰，咱們願賭服輸，你認不認吧？」

那個「我」盤膝坐在地上，雙手套著紅線一動不動，還緊hｔtｐs://m•hｅtｕboｏk.ｃom•ｃom閉著雙眼。

莫三姑不再搭理法源，而是對那老夫妻說，陰間結冥婚其實和陽世結婚一樣，都需要三媒六證，大禮儀式，接下來還要聯繫車嵐嵐的家裡人，你們雙方要見面，後面的流程多了，得趕緊操辦起來。

病魔大喜，對法源道：「大師，你聽到林聰怎麼說的了，他自己也承認了，你就把蘊靈丹拿來吧。」

我點點頭，對法源道：「長老，希望你能幫個忙？」

這是我和病魔當初抽籤的便箋，我抽到的是鄭芊，他抽到的是車嵐嵐。

我拿起便箋，看到莫三姑的臉色更白了，幾乎沒有血色，整個人搖搖欲墜，我的信心更強了。

關鍵時刻病魔真有股決絕之意，竟然金蟬脫殼，把身體全扔了，化成精魂想逃出廟門。

法源一改平時的笑臉，嚴肅地說：「莫施主，剛才林施主所說的話，你沒有聽明白嗎？子善在賭陣中作弊出千，他已經輸了，還比什麼！」

「好！」我點點頭：「子善，你就接受懲罰吧。」

「那我是輸了。」我大大方方說。

「我抽到的便箋是鄭芊，病魔抽到的便箋上也是寫著鄭芊。」我盯著莫三姑的眼睛：「也就是說，當初不管我抽哪一張，名字都是鄭芊！」

我心念中聯繫通靈咒，眼前一黑，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回到盤山寺的陰廟。站和*圖*書在廟口，滿山大亮，陽光照在我的身上。

「怎麼出千了？」莫三姑眼淚在眼圈裡打轉，陰森地盯著我們：「今天要不說出個四五六，我跟你們沒完，我要蕩平盤山寺！」

我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回來，現在還是意識體，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可能是雞鳴三聲之後，我延誤了回魂的時間。

病魔反應很快，抱拳道：「小林兄弟，恭喜你平安從陰間返回。」

潘師傅嘴角微微翹起，說隨便。我慢條斯理從兜里摸出香煙，抽出一根叼上。病魔實在不耐煩，一把搶過我手裡的打火機，幫點上。

我渾身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往地上看看，竟然沒有影子。

「因為你出老千了。」我一字一頓道。

閉著眼睛一動未動的潘師傅，一側頭聽到風聲，突然動了，雙腳猛地彈起，右腿飛起來一腳踹在病魔的后心。病魔被踹的整個飛出去，他很聰明，藉著這股去勢踉蹌數步，加快速度繼續跑。

我一步跨入陰廟，即使白天廟裡也是陽光難入，冰冷陰晦。裏面遊盪著壓抑低沉的氣氛，我看到了法源長老、潘師傅，那一對老夫妻，當然還有莫三姑和病魔，最詭異的是，我看到了我自己。

病魔大大咧咧說：「大師放心，只要蘊靈丹給我，我負責再去一趟陰間，多大點事，保管把林聰給你全須全尾帶回來。」

病魔眼珠子瞪大了，和圖書半天沒說出話來。莫三姑也驚訝的張著嘴合不攏。

潘師傅走過來，輕輕安撫他們，讓他們不要今日之事說出去。

法源問莫三姑，「你怎麼知道子善施主完成了提親？」

他衝著法源一伸手：「大師，我就不多耽誤你們時間了，按照先前約定，請把蘊靈丹賞賜兩枚，我這就離開，多謝了。」

這句話一出，病魔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恐的光芒，想都不想奪路而逃。

我有些愕然，還以為這老和尚知道呢，結果他什麼都不知道，回過頭還要問我。

法源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一個缽，慢慢走過去，抬手一抓，沒看清怎麼回事，只見陰風陣陣，僧袍下擺動了動。他凌空抓住了什麼，按在空缽里，然後從懷裡取出兩張經咒紅紙，一上一下以十字形封住缽口。

我正要往裡走，附體回自己的身上，病魔突然道：「我贏了。」

我把手探進這個小夥子的懷裡，取出了一張紅色便箋。

病魔道，那還不趕緊把蘊靈丹拿來。

「賭博如果對方出老千，算不算贏？」

病魔被封印在缽里。

「可惜啊。」我說：「鄭芊早已許配人家，原來她嫁的是陰間鬼王，我好說歹說嘴皮子都磨爛了，人家就是不同意退婚。我一想也是，什麼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既然婚約在先，咱就不能攛掇她當小三，是吧？」

「林聰，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他說：「可咱們不是hｅｔubｏoｋ•cｏｍ•ｃoｍ小孩過家家，一陣賭輸贏，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對不對？」

別說她了，那老兩口都是普通人，哪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渾身哆嗦抱在一起。

病魔不耐煩，對法源開始直呼其名，「我說法源，你們盤山寺赫赫有名，可別敢癩皮狗的事，傳出去好說不好聽。三枚蘊靈丹藏在你們寺里，我真沒本事偷出來，但我無所謂，你們寺如果名聲臭了，那後果可嚴重了。」

「你成功了？」我反問。

我緩緩睜開眼睛，回陽了。

病魔問：「不知你那邊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病魔瞪大了眼睛走過來：「大師，這個任務我確實已經完成，我所提親的女大靈名叫車嵐嵐，她現在也是孤身一人，聽到有人要娶她，那都樂得手舞足蹈的，已經答應了。你不信我不信莫三姑，這不是潘師傅在嗎。潘師傅是陰廟廟祝，想必問詢下面的孤魂野鬼不算麻煩，可以把車嵐嵐從靈界招上來一問便知。」

「你說！」莫三姑指著我的鼻子。

法源搖搖頭：「莫施主所言差異，這場賭賽賭的不是誰生誰死，而是誰能完成提親的任務。」

我馬上反應過來：「他脫離肉身走了！」

廟裡沒人說話。半晌之後，莫三姑拿起醒目重重一拍桌子：「我現在宣布賭賽的結果，子善獲勝！林聰走陰，雞鳴聲仍然未歸，他已經輸了，只怕現在已凶多吉少。」

只見大門的空氣如水波流hetubook.com.com轉，一團陰影正投在水波一般的空氣上，如同陷入泥潭。陰影繼續往前沖，空氣就跟看不見的保鮮膜一般被撐大，空氣出現凹凸不平的地方，竟然形成一個類人形。

我轉頭問潘師傅，可不可以在這裏抽煙。

我慢慢拆開這張便箋，打開裏面的字，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到，紙上寫著「辛巳年庚午芒種前日，鄭芊。」

我站起來把手腕的紅線退掉，「不好意思啊，在路上耽誤了一會兒，想找家早點鋪子墊吧墊吧，大冬天也不開業，害我瞎等半天。」

莫三姑大叫：「你們這是幹什麼？盤山寺要仗勢欺人嗎？！」

「請你把住子善的雙手，讓他無法掙扎，更無法脫離肉身逃走。我來證明他出老千。」我說。

「這個不用你煩心了。」一個聲音傳出來。眾人面面相覷，隨即目光全都看向蒲團上的我。

我說了聲小意思。

病魔看我，皺著眉頭。

眼瞅著就要出廟口了，法源長老本來就站在附近，一伸手抓住他。病魔剛想掙扎，反手一拳，可身子一軟不聽使喚倒在了地上，整個人像是昏厥了。

我點點頭，慢慢走到病魔扔下的肉身前，那是個小夥子，現在已經沒了意識，能感覺到還有呼吸，跟植物人的狀態差不多。

病魔大叫放屁。

莫三姑臉色煞白，緊緊咬著下唇：「你，你們仗勢欺人！輸了竟然耍賴！」

法源轉過頭看我：「林施主，子善怎麼出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