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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月黑風高，整個廠房為暮色所籠罩。我們來到廠房門口，張南華雙手把住大門的把手，回頭看看我，隨即用力把鐵門拉開，門軸發出「嘎吱嘎吱」刺耳的聲音。

我還記得名字叫《茅山起死回生秘本》。

老頭點點頭，從門房出來，打開了外面鐵門上的一個小小角門。我們冒著黑進去，張南華推了推金絲眼鏡，「老董忙去吧，我帶朋友進去看看小雪。」

「老董，開門，帶個朋友過來。」張南華說。

我點點頭，說行。我一直有個納悶，張南華做了錯事，小雪不應該糊塗啊。小雪這丫頭非常有原則，可以說嫉惡如仇，肯定有想不到的緣故。

張南華端起茶杯，把裏面的苦茶一飲而盡，「我應該謝謝你。」

我感嘆：「這人倒是極有風骨。」

張南華凝視著我，笑了笑：「看樣子你都知道了。」

我搖搖頭，「我不明白。」

張南華笑笑：「和他姐姐一樣，是硬骨頭。」

「屍體不腐？」我聽得膽戰心寒，喉頭動了動：「你的意思是……」

「她雖然死了。」張南華說：「但是我有辦法讓她再活過來。」

我們出了後門穿過後院，上了輛車。張南華髮動車子帶我出去，行駛在茫茫夜色中。

張南華開著車，帶我到了一個漆黑的小廠區，鐵閘門緊鎖，掛著大鎖頭，旁邊和-圖-書的門房亮著燈。

這個空間，四面牆上畫滿了艷紅色的符咒，紅的像血，正中間的地上有一張床，上面躺著個人，蓋著白布，床的旁邊放著一盆放在架子上的冷水。

裏面是個類似集裝箱大小的倉庫空間，他打開了燈，光線亮了起來。我陡然屏住呼吸。

大概十幾分鐘，我看了看位置，心裏一驚，這是陳雨馨住的別墅區，小雪也住在這裏了？張南華給她買的房子？

「既然可以超脫生死。」我說：「那你為什麼還要如此執著小雪姑娘的起死回生呢？」

我緩緩探出手，摸了摸她的臉，冰的手冷，還硬邦邦的。

我猛地抬起頭，「周老闆的那本書！」

「這樣吧，我帶你見見小雪，你們聊過就知道了。」

這時，那位說書先生換成了便裝，走過來告別：「張老闆，我這就回去了。」

張南華揉太陽穴，像是頭疼似的，「好了，不說這些廢話，林聰，你就來做一個決定吧。是站在我這邊，還是反對我，給一個明確的態度，不要黏黏糊糊。」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南華，你殺人養屍，殺的還是孩子，這事小雪知道嗎？」

「所以你殺了小寶，殺了周老闆，還要殺陳雨馨……」不知為什麼，看著眼前的張南華，我突然冒出一股寒意。

「什麼選擇？和*圖*書」我沉默了一下，問。

小雪直挺挺躺在那裡，緊閉雙眼一動不動，身上穿著一身類似壽衣的暗黑色花紋衣服，身上隱隱冒出寒氣。

能如此大胆，能利用南華茶館的人，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張南華自己。

張南華道：「站在我這邊，把小雪復活，我還有下一步計劃，那就是靈魂融合，回歸本源正道；或是揭穿我，用世俗的道德來批判，拉我遊街，用世俗的法律來判處我。」

我慢慢走進這個密閉空間，來到小雪的面前，她面目如生，面無表情，看著她的面龐想起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她被李大民擒拿折磨后，做不了母親的悲慟，肝腸寸斷的表情至今還留在我的記憶深處。

張南華徑直走進密室，把床上的白布拿掉，這一拿我大吃一驚，躺著的這人赫然是小雪！

茶客們起鬨，倒也不怎麼在意，三三兩兩聊了起來。

張南華嘆了一聲：「是啊，看來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了。林聰，那本書很邪性，看了之後絕對停不下來，顛覆了我的生死觀，人其實沒什麼生和死，那只是一種狀態，根本影響不到生命本身。」

現在發現想的還是天真了，我不知道該拿張南華怎麼辦。

「你找到天台的時候，我其實已經知道了。」張南華答非所問：「把你關在那裡，是想借周和圖書老闆的手殺了闖入者，但後來我萬萬沒想到，會是你。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倒不是怕你找上門，而是你會幹擾我的計劃，因為你無法理解超脫生死的真正大道，會莽撞的打亂整盤計劃。」

張南華點點頭：「林聰，我再說一遍，我沒有殺任何人，也沒有害任何人，或者說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有『死』這個概念，這隻是未開悟愚人的胡亂定義。我有我的生死觀，你有你的生死觀，我們現在意見不合。」

還沒等進去，就感覺裏面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渾身雞皮疙瘩起來了。

張南華放下茶杯，「林聰，晚上沒事吧？」

見我默不作聲，張南華也沒有說話，一口一口喝著茶。

「這件事牽扯太廣，很多人都在裏面，不過你放心，我是第一個知道的。」我說：「現在還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養屍殺人的神秘人就是你。」

旁邊的茶客們大聲喊著，要說書先生再來一段，服務生趕緊解釋，說人家已經下班，今天講完了明天請早吧。

今天選擇過來，我沒有任何的腹案，沒有任何計劃，也沒通知任何一個人，我只想解開心中的疑惑，和他面對面真誠聊一聊。

「然後呢？」他看著我的眼睛，呵呵笑：「伏法？接受審判？大白于天下，去遊街？讓所有人知道張南華是罪不可赦的大罪人https://m.hetubook.com.com？」

「呵呵，還這麼客氣。」張南華笑著回敬抱拳：「不是應該叫姐夫嗎？」

他下了車，我默默跟在身後，來到門房。張南華敲敲窗，時間不長窗戶開了，裏面伸出一個腦袋，是個老頭，穿著工作服，睡眼惺忪的，抬眼看到是張南華，表情馬上變了，雙眼精氣爆射。

又坐著喝了會兒茶，張南華帶我從後門出去，穿過大堂的時候他走得很慢，有不少認識的茶客，紛紛打招呼。張南華抱拳，禮貌一一回應，頗有些江湖味道。

我苦笑：「南華，你怎麼說話的口吻這麼像李大民。」

老董不多言不多語，回到了門房，關上了門。

我在周老闆的死亡之境里，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屍體是從南華茶館里送出來的，放到了卡車上。

張南華沒有回答，而是做個手勢，讓我過去瞧。

我語塞，說實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尤其面對好朋友張南華。

我苦笑：「南華，這個問題你都不應該問，在這件事上我肯定不會站在你這一邊，我們既然活在世俗中，就要遵守這裏的規則，你說的什麼超脫物外，生死置之度外的話，太過縹緲，我不理解也不懂，我只知道做任何事不能違背初心。」

「算不上好朋友，是朋友。」我說道。

「南華，你來了。」他說。

張南華目光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小和圖書雪，無比溫情說：「這張床是我特製的，能保持很低溫度，可以讓屍身不腐。」

「我不是執著她的生死。」張南華道：「這些都是世俗概念，我的目的也不是為了這短短一世，我是想和她永遠在一起，靈魂的交融。」

說書先生沉默一下，緩緩說道：「在茶館你是老闆，回了家才是姐夫。」說著轉身就走，一點不拖泥帶水。

張南華摸著黑往前走，我在後面跟隨，心中的疑惑愈來愈深，小雪好不容易來一趟，從東北到江北，張南華怎麼不得找個好房子讓她住啊，怎麼著就讓她住倉庫？

張南華沒想到我會說這樣的話，臉色一變，「我怎麼可能像他？他是個什麼東西，小雪的死亡，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他造成的惡果！你不說這個，我還想不到，你是李大民的好朋友吧。」

「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張南華道：「所有的一切都展在你的面前，林聰，你做一個選擇吧。」

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難道你要對我動手嗎？」

「南華，不管你要做什麼，正在做什麼，收手吧。」我誠懇地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我喃喃地說：「小雪……死了……」

車子沒有在別墅區停，而是繞過別墅，到了後面的一片靠江廠區。碼頭徹夜通明，不少的大卡車呼呼開動，震得地都在顫抖。

我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