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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撞的？賠錢沒有？」

走了整整三十個小時，哭累的張丹趴在桌上沉沉的睡去。

所有的混混都被嚇得屁滾尿流，有的直接大小便失禁。

兩張嘴皮不停的蠕動，牙關都在打顫。

金鋒拍拍張丹肩膀，笑著說道：「你管。你能行。」

背對著的金鋒渾身僵硬，整個身子都麻了。

這兩天，註定又是一個坎。

金鋒笑著搖頭，眼神渙散，輕聲說道：「你沒變就好。」

從十八歲到現在，一個男生最寶貴、最青春的五年時光。

金鋒望著窗外的丹哥。

剃著光頭，眉毛粗重且黑，鼻樑大而適中，一雙黑仁般的雙瞳在慘淡的路燈下閃動著寶石般耀眼光芒。

就是這個男人，為了自己頂了五年的罪。

「丹哥……」

「你吃著。我叫老二和三水下來。」

終於問到了路，回到廢品站的時候，卻發現廢品站已經被推平。

金鋒眯上眼，強做歡笑，心痛如絞，嘴裏不停的叫著。

獃獃的盯著眼前的牛大腸，足足三秒。

金鋒從包里掏出煙一股腦的塞在張丹手裡，傻傻的笑著，看著張丹，心痛不已。

呵呵的笑，大口的吃，不停的搖頭：「夠吃。夠吃。」

一個大坎！

陽偉的事還沒解決，老大意外的提前出來。

「老大，你叫我帶www.hetubook.com.com兄弟們好好活。」

張丹！

當金鋒看得丹哥一雙腳的時候，緊緊的抿著嘴，咬著牙，臉上猙獰而憤怒。

「還有這個。廢舊電池回收。這個需要技術，要提煉和拆解，針對企業和廠礦。」

張丹抬頭望向金鋒，苦笑說道：「我不行。這五年我學的全是車鉗鉚焊，這些技術活我不會。」

「如果能聯繫到業務，光是這個就夠我們吃飽。」

忽然間，張丹緊緊的握著那些手續，一下捂住自己的眼睛，喉嚨管里發出如牛吼一般的哭音。

整整走了一天一夜。

「丹哥。你怎麼會？」

剎那間，金鋒就如被十萬伏的高壓電擊中，身體跟篩子里的黃豆一般不停的顫抖。

就是瘦得皮包骨頭的男人，扛起了一切，撐起一片矮矮的天，遮住了這個風雨飄搖破碎的家。

金鋒艱難的想去抬腳，身子卻有萬斤重，就是邁不起來。

薄薄的嘴唇緊緊的倔強的抿著，眼睛里在這一刻全是久別重逢、無聲勝有聲的情意。

瞬間，時間停止！

張丹告訴金鋒，他一進錦城便自迷了路。

「誰動我兄弟，一起死。」

他身上有三兄弟給的錢，但他卻沒用。

張丹是從大佛城走路回來的，一路走，和圖書一路問，整整走了兩百公里。

四十三碼的涼鞋早已斷了幾節，有一隻鞋半邊都已脫落。

「這個最牛。二手車回收手續。還包括報廢車回收和銷毀。」

張丹什麼都沒問，轉頭就走，走了五個小時到了龍傲這裏。

一陣陣冷入骨髓的冰冷和一陣陣電擊般的抖動讓自己難以呼吸。

那就是一座山。

「這是電子產品回收的。沒啥用，說不定以後會有用。」

一個人能有幾個五年！？

還有那最期盼的真情流露。

金鋒看看自己腿上長長的口子，那是前些天被曾子墨的三叉戟跑車疵的。

緊接著這個叫丹哥的男人猛地上前兩步。

「兩個雷公，比以前叫得更大聲。」

這一刻，金鋒卻抱著了一座山。

金鋒站在一邊，彎著腰輕輕說道。

「接什麼接？沒那必要。你們好好的掙錢就行。」

「真沒事！？」

粗糙而又黝黑，滿是厚厚的老繭。

張丹大口大口的呼嚕吸著麵條，撕著滷雞，黑黑的臉上鬍子拉渣，神態疲憊不堪卻又精神無比。

單薄的背心露出來的是一雙長長粗粗的手。

「沒有。沒事。丹哥，你多吃點啊。味道夠不夠？缺什麼？」

如果讓老大知道陽偉再次出現，龍二和三水被打、店子被砸，這無疑是給老大再次和*圖*書背上沉重的精神枷鎖。

對面的男人一幅很驚訝的樣子。

就是這個男人，當年手拿剔骨刀站在小屋子前，身上背著塑料桶，塑料桶里是滿滿的兩桶汽油。

走了整整一天一夜，又在錦城裡走了十個小時，那麼的艱苦卻又那麼的無所謂。

張丹深深的看著金鋒，面對金鋒坦誠的雙眼，滿是真誠。

一滴滴滾燙的水滴滴在金鋒的後頸，滾燙而熱烈，張丹的身子顫抖，也流下淚來。

「丹……哥……」

這是四兄弟里的老大。

整整的五年牢獄光陰讓張丹看上去有些木訥，就像是一個小老頭那般。

五年，整整五年。

一瞬間。

「真沒事。」

金鋒啊的一聲大叫，衝過去，一把抱住這個男人。

「丹……丹……」

黑黑的腳的腳下，還沾著黑黑烏黑的淤泥。

「這是收有色金屬的。以後咱們光明正大的收。銅鋁鉛鋅錫沾著有色金屬的，都可以放心大胆的收。」

眼角竟然有了皺紋，一雙眼睛渾濁而獃滯，皮膚蒼老而鬆弛。

壓抑整整五年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宣洩。

兩千天的牢獄生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和折磨。

「那你……你應該通知我們啊。」

「我沒做到最好。」

聽著張丹滿帶微笑輕描淡寫平靜的說起他的https://m.hetubook.com.com經過，滄桑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埋怨和哀傷。

那是一雙兀自還冒著血泡的腳。

「鋒子。你，變了。」

「撞了。」

但在這個男人的臉上卻找不到一點點屬於二十三歲少年的印記。

猛地間，金鋒扭轉過頭，望向這個男人。

張丹的手不停的抖著，臉色激顫。

聽著兩兄弟雷鳴般的鼾聲，張丹笑起來，臉上滿是皺紋，眼裡全是溫暖。

金鋒昂著腦袋，心頭亂作一團。

張丹木訥的眼睛看著金鋒，眼神中滿是欣慰，像往日那般伸出寬厚的手，拍拍金鋒肩膀。

五年時間，錦城的變化大得驚人，不停的擴建不停的改造，張丹連東南西北都摸不清楚。

丹哥下半身穿的是一條寬鬆的七分褲，那是自己去年買給他，荷花池批發的，二十塊一條，已經洗得發白。

生死攸關的大坎！

「等廢品站建好，咱們一邊招技術工，一邊跑單子。」

「嘭！」

金鋒猛地仰起頭，死死的咬著牙，不讓自己流淚。

單薄而瘦弱，瘦骨嶙峋，瘦得皮包骨。

那是金鋒最熟悉的眼神。

金鋒笑著說道：「丹哥，以後你就負責管廢品站。」

這個男人足有一米八出頭，身體卻是瘦得跟皮包骨一般，但卻蓋不住那山一般寬厚的肩膀。

當時，金鋒就躺在小屋子的床上www.hetubook.com.com，全身是傷。

「鋒子，你腿怎麼了？」

震驚之後，丹哥緊緊凝視金鋒，眼中充滿了驚喜和意外。

見到金鋒的瞬間，男人猛地睜大眼，全是震驚和不信。

「快吃啊，吃了不夠我再給你弄。」

「丹哥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臉上滿是堅定的堅毅。

「有些，認不出來。」

張丹抬頭看看金鋒，明亮的眼神中多了幾許驚訝。

面對陽家幾十號人的圍攻，這個人面不改色，戳破汽油桶，一隻手拿著打火機，一隻手緊緊的握著剔骨刀。

二十三歲的少年，本應是最青春的歲月。

偌大一盆麵條被張丹吃完，滿足的拍拍肚子，悠然的點上煙，不停的翻看著金鋒給的廢品站各種手續，不住的點頭。

「我們去接你。去接你啊。」

金鋒的視線移動到丹哥的手，瞬間，金鋒一行淚不爭氣的滾落下來。

「丹哥——」

店子里的剩菜都沒了，桌上放著滿滿的一盆麵條，還有剩下的兩隻滷雞。

張丹搖搖頭，指指樓上。

「好好好……」

「提前放了？！」

「我向你保證，以後，我們會更好。」

「鋒子！」

一剎那。

一聲響，丹哥手裡的蛇皮口袋墜落在地。

「對。表現好，提前放了。三個月。」

哪怕一點點，也都動不了。

這一刻，張丹終於發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