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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急診科室門前，夜風颯颯，謝池點了根煙，天上紅光打下來，白色的煙身都是象徵躁鬱不安的紅，他吸了口，感受著頭腦一點點變清醒，揚起另一隻手指了指天上兩個月亮的交界處：「看。」

謝池搖頭，低語：「葉笑笑現在呆在鬼何嘯身邊比跟著我們安全。」

鬼自己掌握著演員的全部記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取而代之。

他們一進來，月亮就已經有這種變化了，只是他們的注意力在劇情上，沒有思考這到底在暗示什麼。事實上就算讓他們那時候想，他們也想不出什麼。

謝池淡道：「何嘯生前是個重感情的人，化鬼了雖然惡念被數倍放大，但大概率會保護和他交情匪淺的葉笑笑，畢竟他和葉笑笑沒有利益衝突，他的任務僅僅是殺掉演員何嘯。鬼何嘯肯定比你我厲害。我們自身難保，何必阻她人活路？」

「所以他雖然見我，卻小心再三，只說了四句話，他要給自己留充分的餘地和退路，萬一我反水，萬一我因為他帶給我的信息找到了反殺他的方法，他怎麼辦？這些都是他要承擔的風險，這份風險很大，所以他不得已隱瞞了諸多來保護他自己和謝星闌，猜不猜的出來，全看我本事的意思。何嘯的遮遮掩掩也是同理。」

「你看。」謝池仰頭說：「紅月交界處的變化，你仔細看一會兒，會發現其實只分為兩種，一種是吞噬——紅色的光霧侵吞白色的光霧，這象徵的什麼，我們已經見到過了——車禍里死掉的我們因嫉妒來殺我們，成功，就是紅色佔領白色。」

任澤覺得正常鬼的做法，應該和鬼何嘯一樣，暗渡陳倉殺了何嘯，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藏匿於演員中。

鬼謝池在https://m.hetubook.com.com暗，謝池在明，鬼謝池明明佔據絕對優勢，卻冒著暴露巨大信息的風險，找上了謝池。

他和謝池去過陣營對抗類鬼片《1552凶宅》，對陣營有很深的理解，謝池起了個頭，他就瞬間明白了。

是啊，之後這個世界會恢復正常的秩序，可現在這個世界，有多個自己，但世界規則是……一個世界只能有一個自己。

謝池看向他，幽幽道：「大概是鬼星闌暗戀我不捨得我死？」

他道：「樓上說吧。」

但現在，任澤再仰頭看月亮時，又有了截然不同的理解。

葉笑笑眸光有些黯淡，卻也沒再說什麼。

任澤：「……」這功夫還有心情開玩笑。

鬼何嘯以為自己看錯了，謝池似乎心情很……愉悅？

……

謝池掃了他一眼：「開個玩笑。」

「這……」葉笑笑看著他的臉第一次混亂了，心情說不出的複雜，抗拒道：「這怎麼一樣。」

謝池只道：「你是死掉的何嘯。」

「那你為什麼不繼續問……」

之後何嘯又說了一些，卻都無關痛癢，謝池沒耐心了，皺眉道：「說點實際的。」

任澤給葉笑笑使眼色讓她站遠點，葉笑笑盯著何嘯的臉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開始意識到他此時的氣質和表情不太對勁，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可以說是勢均力敵。

「而白月對應著我們。」謝池緩緩說。

任澤點點頭，再次認清現實。

說出這話的剎那，他心下大駭。

謝池一言不發看著何嘯，二人僵持著，氣氛低悶難當，終於在某個臨界點，何嘯繃著的神情一松，深望謝池一眼，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

任澤眼睛大睜。

「他質疑規https://m.hetubook.com.com則本身。」

謝池一笑打斷：「目前他和我們沒有利益衝突，我繼續問，就有了，他明顯不想告訴我們。」

「沒誤會。」謝池說。

任澤設身處地想了下，換作他是鬼任澤，他會做和鬼何嘯一模一樣的決定，毫不猶豫地殺了他自己，取而代之。

「謝池，如果我們早點知道就好了……」任澤嘆了聲，現在知道太晚了，沒什麼用了，如果在一開始就知道，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現在這個節骨眼，知道無用，反倒尷尬，有點馬後炮的意思。

鬼何嘯臉上詫異一閃而過：「你知道？」

任澤瞪了下眼睛：「為什麼？」

兩個月亮還是那麼大，光霧的天平卻完全傾向了紅月，白色的光霧被擠成了很小的一團，畏畏縮縮一退再退，只佔有了五分之二不到。

一邊是一直以來對自己關照有加的老演員，一邊是自家愛豆，葉笑笑一時搞不清楚狀況，只能不偏不倚上來打圓場。

臨到門邊，任澤小聲道：「你不擔心他殺葉笑笑？我們把葉笑笑叫上吧……？」

一開始，紅月和白月各佔一半，是因為這個電影世界里，每人對應的只有一個在車禍里死掉的自己，十二個演員對十二隻鬼。

鬼何嘯眼中殺意橫肆，紅血絲又悄然漫出，冷道：「實際的不能說。」

再次回到謝池管轄的病房，任澤鎖上門后，何嘯注視著三人，直言不諱：「你們完全可以把我當成演員何嘯，因為我不會傷害你們。我只是在電影拍攝結束后，無法同你們一起回去，在這個平行空間開始新的生活。」

「盤問是要有實力的，很顯然，我目前沒有。」

鬼何嘯嗤笑：「你的話說對也對，說錯也錯，我m.hetubook.com.com是何嘯，又不是何嘯。」

謝池指的就是那裡。

「嗯？」任澤猛地抬頭，滿臉難以置信。

他兀自說了下去：「紅霧繼續攻略城池的結果，就是白霧徹徹底底消失，天上只剩一輪紅月，按照我先前所說，這意味著，所有演員都被相應的鬼自己取代，就像何嘯一樣，或所有的演員都被鬼殺死。是前者還是後者不重要，重要的是結論，結論是，天上只剩一輪紅月時，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演員。」

這根本不一樣。

謝池正經起來，說：「很簡單，鬼謝池權衡了下，覺得比起APP，他更相信我。」

光不能說這個態度，就已經透露了無限信息。

想到這兒，葉笑笑心酸不已。

謝池：「就我們剛才見到的演員何嘯的死法——取代。」

他一直呆在醫院里，不太感受的到月亮的變化，眼下謝池帶他出來，他才驚覺原來紅邊已經這麼紅了，相較之下，白邊暗淡得可憐。

無數的自己處在同一個空間，本身就是莫大的悲哀，因為時空亂了，他們無法去往原本屬於他們的世界，而一個世界，只能供一個自己生活，這是鐵律般的世界秩序，不可違背。

葉笑笑臉色瞬變，心跳一陣加快，何嘯的話等於承認了，她竟沒發覺老朋友內核換了。

謝池歪頭看他，似笑非笑：「沮喪什麼？我剛有了突破性進展，你拉著個臉給誰看？」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謝池眨了下眼，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而且我都知道了。」

謝池笑說：「我知道我和鬼謝池、鬼何嘯的利益衝突在哪裡了。」

「演員何嘯遭遇了危險，沒死，但因為薛定諤的貓，催生出了你，你悄無聲息中鳩佔鵲巢，取而代之。」

謝池和-圖-書點了下頭：「是啊，他真的很夠意思了。」

任澤瞪大了眼睛：「你來真的？？？」

任澤順著他的手看過去。

他似乎因為化鬼，性格中惡的一面被無限放大了，以前的何嘯絕不會露出像眼前這般的諷刺神情。

無數個自己在爭奪賴以生存的家園，否則迎接他們的就是死亡。

任澤心頭猛地一顫，靈光乍現：「我知道了！！雙月同天是異象，影片結束的時候，天上只能也只會剩一輪月亮！！」

「那另外一種呢？」任澤說。

謝池也是突然想通徹了。

……

雖然他就是何嘯，但自己根本不可能毫無障礙地接納他。他殺了另一個何嘯，那個何嘯再也回不來了。

沒有世界，也就沒有自己。

何嘯本以為謝池會持續逼問他，卻沒想到謝池看都不看他一眼，瀟洒地領著一臉茫然的任澤往門邊走。

謝池表情漠然地看著他。

「笑笑，你沒必要難過。」面前雖然是另一個何嘯，卻依然擁有從前的記憶，他機械地安慰，「演員何嘯死了，但我也是何嘯。」

任澤緊合雙眼，平復激蕩的心緒，再睜開眼時，看向謝池，由衷說：「我現在明白，鬼謝池找到你，和你合作，需要多大的勇氣了。」

如果不是謝池……

雙月同天結束的時候，只有一個自己能留下來。

兩個月亮，他們代表白色這方，那些死掉的自己代表紅色的那方。

任澤覺得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了。

一個好端端的三線，還沒來得及施展自身諸多手段，就沒半點動靜地死在了電影里。

那鬼雖然不弱，但只要演員認清他的身份，叫出他的名字，他就會瞬間死亡消失。

而紅白月交界處，依然在不停歇地發生著細微的變化。

他真實的聲音與之前有細微不同，和*圖*書謝池和任澤聽不出來，和何嘯相熟的葉笑笑卻一下子辨別出。

這根本是無法化解的利益衝突。

任澤：「既然矛盾不可化解，他又為什麼找上你？」

「任澤，我們走吧。」謝池看向身側任澤。

他們無處可去，他們只能選擇趕在雙月同天結束前去殺掉那個多餘的自己。

只有得到印證了，才能回過頭去重新理解。

何嘯的視線落到這個冷靜到近乎冷酷的青年身上，暗道自己真的低看這個新星了。

這的確是個不祥的徵兆。

任澤一呆。

謝池這才聽到了自己想要的話，唇邊笑意稍縱即逝。

月亮的兩種變化，代表的演員的兩種死法。

他實話實說地攤了攤手，卻不見半分沮喪神情。

謝池對情感體會天生淡薄，只是公事公辦地問：「承認得這麼痛快，因為你和我們沒有利益衝突？」

何嘯被謝池攥住手腕，逃脫不得，他黑白分明的眼球里逐漸染上陰鷙，一點點紅血絲慢慢綻了出來，將他原本忠厚端正的臉襯得邪祟黑暗。

謝池是個自識很清的人，心靈上從來沒有遇到大困擾，他很自戀，特別愛自己，會將絕大多數時間給自己。基於這份不一般的了解，他很容易想清楚鬼謝池在想什麼。

任澤看著天上白色一小塊光霧替換成了紅色的光霧，一下子醍醐灌頂。

是啊，是侵吞和取代，分別象徵了現實中演員會遭遇的兩種情況。侵吞說的是車禍里死去的自己會來殺自己，取代說的是劇情進展中新誕生的鬼會鳩佔鵲巢取而代之。

無疑是給了謝池反殺的機會，將自己的一部分生命交給了謝池。

謝池不帶感情地說出何嘯的來路，葉笑笑想到何嘯過去對自己的關照，心頭一痛，厲聲質問鬼何嘯：「那真正的何叔呢？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