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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他找到的心臟，將幫助他們復甦。

江朔赤紅著眼睛，踉踉蹌蹌爬起，看到了沐浴在陽光里沖他微笑的謝池。

那虛影逐漸清晰，是面容端莊沉靜、肅穆祥和的天使，「呼啦」一聲，天使張開了自己如鯤鵬般巨大的翅膀，那翅膀毛羽鮮亮，熠熠生輝，像是希望。

謝池語氣平淡無波：「成神大抵是你得不到夢寐以求、得到了不過如此的事情。」

那些無形的壓力都消失了，沈逸沒白死，他也還活著。

【……兄弟你把我真心話說出來了。】

江朔譏笑一聲，剛要扶著棺材邊站起，去掏口袋裡的APP，後知後覺自己身體冰冷僵硬，像個行將就木的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江朔冷笑，「你去問問，APP里那些苦苦掙扎不肯離去的演員，哪個不想成神？！」

謝池皺眉，不明白江朔為何反應如此之大，解釋道：「一張可以畫出任意紅色中級道具的紙。」

漫長的五分鐘后，石門再度開啟，這次石門內十一具黑棺的棺蓋都已打開。

江朔……沒了。

葉笑笑和任澤看到坐在台階上等待的謝池，一瞬間竟熱淚盈眶。

復活的演員們均沉默了，鄭欒看著平易近人的謝池，眼裡是濃濃的敬畏和深深的恐懼。

謝池眼中流露出些許驚訝，他沒想到死到臨頭，江朔還有了解這些細枝末節的慾望。

結束了。

屏幕亮著，是江朔的心愿界面。謝池無意看到了江朔的心愿。

那才是他的孩子，在泥沙俱下的漫漫人生之旅中，從未丟下意志、力量、正義和節制，高塔能毀滅他的身體髮膚，卻摧殘不了他的心魂，魔鬼無法迷惑他，將他帶入歧途，連以萬物為芻狗的死神，都不忍光顧他。

他似乎意識到什麼，猛地抬頭，看到天空中擯棄他的天使，表情瞬間凝固，渾身血液霎時冰涼。

二十二張大阿爾卡那牌齊聚。

倒掉的高塔，預示著轉機、無限希望、新的開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om•ｃｏm始。

真情假意，只有他自己清楚，當然他自己也未必清楚。

【實話實說，我到現在都沒看懂劇情。】

成神，是否只是一個騙局？

【卧槽……如果是這樣，生之路贏了死之路，那豈不是……豈不是……】

江朔握著棺材邊的手越攥越緊，指尖因用力發白，他的指甲片不知不覺已經摳進了腐朽的木板里。

「我在底下等你。」江朔微笑著，目光灼灼。

生之門打開的那刻，死之路已變成死路。

「夠了！」江朔的情緒再次失控。

江朔驀地瞪大眼，渾身抖得厲害，眼瞳里是濃濃的震顫和驚恐：「你是……你是……」

【不對吧，謝池打開了門，那個白玫瑰……謝池不像輸了的樣子，還有捏爆心臟，我總覺得影帝不太妙。】

這三個字出現的剎那，一切的榮耀、夢想，似乎都不重要了，因為不再有意義。

江朔和謝池憑空消失了，石門緩緩合上。

「因為神也未必完美，未必能脫離人性。」

一陣歷時彌久的沉默。

他從來都知道，對他而言什麼是好的，他什麼時候可以暫時停下了。

江朔的表情徹底僵住了。

……

闔棺定論，塵埃落定，江朔在審判中死了。

一個個晦澀難明的劇情點，像橘子般被掰開，深入剖析給觀眾看。

【審判開始了啊啊啊激動。】

【影帝不是要有黑片男一號才行嗎？】

所以影帝的死亡宿命，絕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嗚嗚嗚嗚，一路粉過來太有成就感了。】

……

「都結束了。」謝星闌溫聲道。

謝池莫名笑了聲，頭也不抬，反問：「你知道影帝為什麼都沒好下場嗎？」

【江朔莫非要成為APP影史上在位時長不到48h的傳奇影帝？（狗頭保命）。】

屬於江朔和謝池的棺材里，江朔和謝池漸漸蘇醒。

【你們是真的牛……審判都沒結束，都想到哪裡去了，這不就跟看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精|子卵子，連孩子臉長啥都能想象出來一樣么。】

那劍紅光耀眼灼目，作風囂張至極。

黑與白，遙相對立，涇渭分明。

【前面誇張了噗。】

江朔臉上的憤怒失態逐漸消失，最後歸於一片死寂。

他活動了下因為在棺材里坐久了有些僵硬的腿，然後久違地從口袋裡掏出煙，在高大古堡投下的濃濃陰影里，無所事事地點了一根，吸了一口，頓覺舒坦。

江朔瞳孔猛地一縮。

江朔已死，PET組織土崩瓦解。

……

找回初心，矢志不移，有始有終。

謝池不明所以：「我是什麼？」

謝池並沒有落井下石的慾望，也並不想陪江朔走完最後一程，就要離開審判區，卻被身後的江朔叫住了。

江朔呼吸一滯。

曾經有人對他說這話，他不信，如今一切得到應驗，他江朔，也不過是漫長歷史洪流里的一粒沙。

正位的高塔，象徵災難、厄運。

【卧槽……影帝更迭片？？別吧，這麼刺|激的嗎？？】

而他也不用再做別人眼中期待的謝池，他現在可以安安心心做謝星闌的謝池。

「我曾經給自己定過無數的終點，小時候想有人能關心我，就是世界牌代表的『圓滿』了，長大了發現，我還可以要的更多。」

這是影帝的宿命。

謝池放心地走出古堡，坐到了古堡外面的石質階梯上等待。

天使在審判的同時，觀影廳大屏幕上在復盤。

……

在天使洞悉一切的平和目光中，丑的美的善的惡的，都無所遁隱。

清醒的那刻，天使在他耳邊低吟，許諾他，他的夥伴終將醒來。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輸！」

他走回江朔的棺材邊，試著打開棺材，棺材蓋輕易就被掀開了，很遺憾的是，江朔已經沒了呼吸。

天使微微扭動腦袋，視線從黑棺里每個人的臉上掠過。

「成神之後呢？你想過嗎？」謝池問。

有些人早晚歸於沉寂和圖書，有些人終將聲震雲霄。

他衣冠楚楚，五官清逸，表情溫和無害，說出的話卻能讓人堅不可摧的心理防線頃刻崩潰。

江朔到底是江朔，有他的驕傲，能走到這個位置的，都非常人。

漆黑不見光亮的密室里，逐漸照進了一束光，這光是從密室頂照進來的——密室頂破了一個洞，這洞越來越大，終於不再遮蔽住人的雙眼。

【我操……難以置信，我以為謝池在第二層，其實他在第十層。】

……

最後坐在這兒安逸地享受勝利果實的是謝池，不是高高在上的影帝。

江朔身後，巨大的棺材板蓋了下來。

這場塔羅遊戲逐漸變得完整。

「哥哥。」謝池乖乖巧巧地叫了一聲。

謝星闌一揚手，江朔之前扣下的血魔之劍，就快如閃電地飛回了謝星闌手中。

黑棺里，有人逐漸形銷骨立，狀如魔鬼；有人褪去鉛華，神性乍現。

他輸了。

【暴言（小小聲）你們覺得這片不行嗎？】

他已經勘破了人生的真諦，從簡到繁，最後返璞歸真，明白一切的一切，最後都會回歸原點，生命只不過是一場輪迴。

——復活俞堯。

謝池收好劍，翻出棺材，歪頭看他：「這次就不說再見了。」

「對你來說，人類的基因是卑劣的，所以你想徹底脫離這個物種，而神才是完美的，只有成神，你才能終結被人指指點點的噩夢。你喜歡分析別人的弱點並批判，因為你曾經也被這樣不負責任地定義過，對嗎？」

邪惡的高塔牌，倒了。

他明明已經殺了谷羽。

「影帝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你也會是。」江朔篤定地笑了。

【嗚嗚嗚此處一隻卑微的沈逸粉圓夢了，徹底轉成謝池粉，沈逸爸爸在天有靈，可以安息了。】

【等等！！謝池有沒有可能直升影帝啊？？！我突然想起來，之前那群巔峰一線不都在沈逸那戰里死絕了嗎？就剩一群老弱病殘，還不夠格頂上去吧。】

「轟隆隆」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聲音從古堡底層響起，蘇醒過來的演員們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

煙也一點點燃燒到了末端，煙霧繚繞里，一絲陽光透了進來。

經歷最初的不可置信后，他便想清楚了來龍去脈。

背後古堡在坍塌，它因人心之惡屹立不倒數百年，終於分崩離析，半點不存。

他欣然道：「空白之紙。」

生之路死之路本就對立，正義本就不容邪惡侵佔分毫。

【等等！！！那那個捏爆心臟……我操，難道最後除了江朔和谷羽，其他人都能活？？？尼瑪這也太狠了吧？？？最恐怖的是江朔還不知道！！他還以為自己贏了！！】

【影帝殺了谷羽，影帝贏了！啊啊啊啊，江朔爸爸。】

他是魔術師，他已明白魔術師牌想告訴他的——學會了藉助天地萬物的力量。

江朔已是過去式，未來屬於謝池。

謝池道：「人類最學不會的就是停下，但這不是壞事，千百年來的璀璨文明，就是在『想得到』和『想擺脫』中推進的，你沒錯，我也未必對。」

謝池就要離開，江朔的手機卻從他口袋裡滑了出來。

江朔的心愿，第一條是「讓人類的負面基因消失」，還有第二條。

謝池無奈地笑了。

謝池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慾望，走出了審判區。

謝池笑笑：「我不想。」

這場暗無天日的塔羅遊戲，只是他人生旅途中一塊平平無奇的墊腳石，而對有些人，將是永遠邁不過去的門檻，是死亡的靡靡號角，是象徵終結的黑色帷幕。

謝池不答，笑問：「江朔，你最終的願望，是自己成神，對嗎？」

上蒼將賜予他最大的福音。

有些人無心，卻也有心。

「嗯。」謝池很輕很輕地應聲。

「那個死而復生的道具是什麼？」江朔突然道。

【咳咳咳，誰還記得池神只是個「平平無奇」的二線。】

他們緊闔雙眼，雙手交疊于腹部，姿態舒展，神色靜謐，彷彿在天使的懷抱里沉睡。

也許時代，就屬於像www.hetubook.com.com謝池這樣的青年。

天使慢慢看著，時而面無表情，時而深深皺眉，無奈嗟嘆，終於在看到某個位置時，嘴角浮現了一絲恬淡的笑容，他黑曜石般純粹晶瑩的眼睛里，盛滿了溫柔和喜愛。

【真的牛逼……神眷……就天使那眼神，勝負就很明顯了。】

他將被永遠眷顧，他值得被永遠眷顧。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世界牌所代表的「圓滿」，他明明孤零零坐著，卻像靠在謝星闌懷裡一樣踏實。

謝池眉頭一點點皺起，江朔未說完的話，讓他心頭莫名多了點異樣。

江朔原本死氣沉沉的臉又翻滾激蕩起來，近乎失控地追問：「什麼道具效果？！」

當然這並不可悲，因為謝池也會是。

「因為生命是個無休無止的輪迴，你以為的成神終點，很可能只不過是個新的開始，生命有確定的終點嗎？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不知道。」

梁真眼神複雜，半晌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

那張從副本開始至今一直沒有半點蹤影的太陽牌，在副本末尾，毫無徵兆地出現了。

謝池抬頭，沉悶壓抑的月亮天象一點點被熱烈溫暖的太陽天象所取代。

天空霧藍藍的，有點像毛玻璃，蒼茫渺遠又深邃寬廣，似乎能容納世間萬象，滄桑卻不移。混沌的天幕上，逐漸出現了一個雪白的虛影。

謝池贏了。

【我知道很破壞氣氛但我還是想說……我干！！！】

細微的動靜在審判區里響起，似是萬年冰川消融，又好像春|水一去不回地奔騰流逝。

江朔的那邊，被濃濃的陰霾籠罩，謝池的棺材里，卻盛滿了溫暖澄澈的陽光。

每具黑棺里躺著一人，十一個人，是十個演員加上一個女巫，也就是這場塔羅遊戲的全部玩家。

【這會兒影帝粉呢，出來洗啊，呵呵。】

【說不下去嗎？來來來，我替你說！池神牛逼啊啊啊啊啊啊！江朔biss！！】

他殺了沈逸，謝池殺了他，終有人會殺了謝池。

【卧槽……？前面別嚇我？】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