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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發學結結巴巴地黑著臉：「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的臉怎麼會這樣？」

沒過多久就到小區門口了，孫發學付了錢從車上下來，沒想到剛一下地，雙腿一軟差點頓坐在地上。

「這樣嚇人是吧？」司機接過孫發學的話說：「這是被火燒傷的，去年我開計程車的時候，液化氣罐突然起火爆炸，我困在車裡差點被燒死，後來雖然被救了出來，臉卻被燒成了這樣。本來我一直都是戴著口罩的，剛才看你在座位上睡著了，才把口罩取下來透透氣的，沒有嚇到你吧！」

當下他擦掉一些泡沫，重新按摩起來，隨著雙手在腦部不停地揉搓著，孫發學感到頭部皮膚漸漸地溫熱起來，這種感覺隨著血液慢慢地流遍了全身，整個身體都完全放鬆了下來，孫發學感到自己都快要融化了一樣。

孫發學鄙棄了一切雜念，專心致志地坐在浴缸里按摩起頭來。為了能讓自己更加專業，動作更加規範，孫發學還專門買了一些關於頭部穴位和頭部按摩保健地書籍了學習。因為害怕自己年紀大了得老年痴呆症連累自己，所以他學起來特別認真。一邊照著書學，一邊在自己頭上做著實踐，日子久了孫發學的按摩手法也日漸成熟起來，甚至完全不比專業的按摩師出色。

孫發學把浴衣掛在了牆上的掛衣鉤上，然後放了滿滿一缸熱水，脫掉衣服舒舒服服地躺進了浴缸。

那是一隻蒼白的手……

孫發學重新在椅子上坐好，眼神有意無意地從司機頭上的後視鏡上掃過，腦袋「嗡」的一下就炸開了，頭髮也一根一根地豎了起來。不過和剛才不一樣的是，這次後視鏡里有一張臉，但卻是一張極其恐怖的鬼臉。臉上的肉全部都爛了，眼睛一隻大一隻小和圖書，鼻子也只剩下了兩個黑洞，而那張豁開的嘴巴卻特別的大，就像一口就能吞下一個人的腦袋一樣。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參差不齊地在嘴裏排列著，不時輕輕地碰在一起，發出「嚓嚓」的聲音。

孫發學抬頭看了看天色，天上黑壓壓的一片全是烏雲，看來一場暴雨又即將來臨。

「轟隆」一聲巨雷，暴風雨終於在沉悶的夜色中爆發了，窗外「嘩嘩」的大雨完全掩蓋了廁所里傳來滴血聲。

五官在不停地移動著位子，臉也在慢慢的變扁變平，最後竟然變成了死去的錢方。

泡著泡著，孫發學就不由自主地想閉上眼睛躺一會兒。可是只要一閉上眼睛，剛才在計程車里做的那個噩夢的情景又不停地在眼前浮現，於是，他只好強迫自己睜著眼睛，然後又抬起頭來獃獃地盯著衛生間的天花板出神。

這時司機好像也注意到了孫發學正在通過後視鏡觀察自己。臉上顯出一陣緊張，馬上從儀錶台下面摸出一個口罩戴上，不好意思的對他說道：「對不起，嚇著你了吧！」

想著想著，孫發學突然又恐懼起來，當年的那件事一直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每次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孫發學就覺得渾身冰涼，一種徹骨的寒意從腳趾間瞬間流遍了全身。這麼多年了，她為什麼還不肯善罷甘休？接下來會不會還有人出事呢？如果有的話又會是誰呢？會不會是自己呢？孫發學感到有一隻鬼正飄在自己身邊，他不敢再想下去……

孫發學定了定神，問司機：「小區還沒到嗎？」

把窗子關好后，他又回到了衛生間，剛泡進浴缸里，孫發學突然想起了尹琿和老趙頭，不知道喝成那樣開車回去會不會出事，或許自hetubook.com.com己該阻止他開車回去，至少讓他再多坐一會兒，等酒醒了一點后再回去。

把車窗搖了下來，一股冰冷的空氣湧進車廂里，夜風不停地吹打著自己的身體，他這才感到心裏平靜了一些。

當下尹琿飯也沒吃，就匆匆下了樓，出門前尹琿特意給孫發學掛了個電話，看看他醒了沒有，可不要耽誤了今天參加葬禮。電話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聽，尹琿猜想這老頭子可能還沒有醒，於是也沒有管這麼多，出門攔了一輛車就往殯儀館趕去。

原來是這樣，孫發學鬆了一口氣，這才感到自己被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剛才見到司機的臉的時候，孫發學真的被嚇壞了，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剛才的那個噩夢當中，要是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十有八九已經被活活嚇死了。

剛才實在是被嚇得太厲害了，到現在孫發學的身上都還在發軟。好不容易抖著手用鑰匙開了門，孫發學便一下子癱軟在了沙發上，腦子裡還在不停地回想剛才計程車里的恐怖情景。他覺得剛才在計程車里發生的事情太詭異嚇人了，自己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做那種奇怪的夢呢？而且又正好碰到一個和噩夢裡的人一樣恐怖的司機。夢裡和現實的情景都是令人恐怖的計程車司機。孫發學決定以後再也不坐計程車了，哪怕是去擠公交車也比打車強，至少不會再遇到這樣恐怖的事情了。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原來剛才是風把門吹關了上來，孫發學鬆了一口氣，走到窗子邊準備把窗子關上。走到窗子邊，孫發學才感到外面的風吹得非常大，直「嗚嗚」地響，樓下公路兩邊的樹，也被風吹得不挺地左搖右晃，就像有人在黑暗中扭ｗww.ｈｅtｕｂｏｏｋ•com•cｏm動腰肢跳肚皮舞一般。

「十分鐘呀！」司機奇怪地回答，感到今天這個客人的腦子有些毛病。

孫發學回頭照了一下鏡子，看到頭上的泡沫高高地蓬了起來，就像一頂奇怪的帽子。泡沫越來越多地流進了孫發學的眼睛里。孫發學不得不一邊揉，一邊拿浴巾擦掉一些泡沫。心裏也升起一絲疑惑，今天頭上怎麼會有這麼多泡沫，是不是洗髮水抹多了，還是怎麼回事？

管他的，還是先不要去管這些了，或許本來就有這麼多泡沫，只是自己平時沒有注意到而已。

「啊！別過來，別過來，冤有頭債有主，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孫發學拚命地掙扎著，五指將浴缸扑打出一片片高高的水花，但隨即，他就發覺自己再也動不了了，因為自己的脖頸此時正傳來一陣冰徹入骨的涼意。

孫發學以為自己還在夢境中，於是使勁地掐了自己一下，誰知道卻痛得差點叫了起來，不對，這不是夢，完全是在現實中。

軟軟地躺在沙發上休息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才覺得身體慢慢地恢復了過來。看到身上濕粘粘的一股汗臭，孫發學找出衣服決定先好好洗個澡再睡覺。

聽到聲音，孫發學莫名其妙地回過了頭，一張嘴頓時張的老大，聲線彷彿在這一瞬間卡住了，想叫都叫不出來。

「我上車多長時間了？」

一躺進浴缸，孫發學頓時感到全身一陣說不出的舒坦，好像剛才的恐懼和疲勞都被融解在了這港溫暖的水中。

看到眼前的景象，尹琿被嚇的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才從驚恐中反應過來，趕緊擰開水龍頭，把腦袋伸下去一陣猛衝。沖完后尹琿再抬起頭來，看到鏡子里又變回了自己的臉。他不覺摸了一下額頭，心想大概是昨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晚上一夜沒有睡好，對當時的情景又回想得太多，所以才會出現這麼恐怖的幻覺吧？

就在孫發學開始進入到忘我的狀態的時候，突然「咚」的一聲巨響，廁所的門重重地關了是上來。跟著屋頂的吊燈也開始不停的閃爍。

屋子裡一片黑暗，什麼人也沒有。只有浴室對面開著一個窗子，風不停地從窗口衝進屋裡。

她穿著白色的袍子，死魚樣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黑長發纏繞披散在背上，一張碎陶瓷樣的臉，鮮紅的嘴唇誇張的延伸到了耳根，半張開的嘴巴滿溢出黏稠的鮮血，而喉嚨則斷斷續續發出：「……嘎……嘎……嘎……嘎……噶」的冷笑，她緩緩的、一步一步地爬上了浴缸。

「十分鐘？難道我一上車就睡著了？」孫發學努力地回想著剛才上車的情景，可是卻又實在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尹琿不敢再面對鏡子，草草地洗漱了一下，手機便響了，一看號碼，是周館長的，原來他準備今天在殯儀館給錢方辦一個告別儀式，希望尹琿能到場，尹琿強笑著和他說了幾句，就掛了。錢方得死，多多少少和自己是脫不開關係的，與公與私，自己都不可能不去。不過他並沒有通知卧室里的唐嫣和沈菲菲，這兩個丫頭膽子再大也還是丫頭，昨天受了刺|激，今天還是讓她們窩在家裡休養生息吧！萬一路上出了什麼意外，反而得不償失，不是嗎？

想到這，他便埋進衣櫥里，翻騰出了一件浴衣，然後抱著衣服走進了廁所。

孫發學突然想起了馬戈壁，周海慶和錢方，他們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而且一個被燒成了粉末，一個被活活勒死，一個被刺成了篩子。

唉！不想了，等泡完了澡后給他打個電話吧！孫發學沒有再考慮尹琿的事，在浴缸和圖書里盡情地享受著泡澡的樂趣，卻並沒有發現身後正有一個黑影在向自己慢慢地靠近……

孫發學喜歡這樣一邊泡澡，一邊把頭揉上洗髮水按摩頭部，這樣澡也洗了，頭也洗了，既不耽誤時間，頭部也得到了長時間的按摩，一舉數得。到時候泡完了澡只要把頭一衝就行了，這樣一邊泡澡一邊按摩頭部，等洗完澡後人也特別清爽有神。

暴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尹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外面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剛從床上起來感到口乾得不得了，趕緊抓起旁邊的一杯冷開水喝了下去，然後到衛生間里洗漱。站在鏡子前面，看著眼睛密布的血絲，突然感到臉上一點點地起了變化。

自己面前的，是一個女人，一個四肢匍匐在地，整個身軀就彷彿提線木偶般的女人！

「不要再想了。」孫發學強行打斷了自己的思路，他怕再這樣想下去自己一定會控制不住的，而且他老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身邊遊盪，摸了摸自己油油的頭髮，這才發現今天泡澡竟然忘記洗頭了，於是伸手從旁邊的檯子上拿過一瓶飄柔洗髮水，把頭髮打濕了水，然後倒了一些揉起頭皮來。

「誰？」孫發學一個激靈，一下子從浴缸里站了起來，抓起浴巾圍在腰上就衝出了廁所。

那張臉的眼睛破裂，鼻子也被壓成了肉泥，白色的腦漿還在不停地從腦門上破裂的地方流淌出來。

此時的廁所里靜悄悄的，只有孫發學的雙手在頭部皮膚不停地劃過發出輕微的響聲。隨著孫發學不停地揉搓，頭上的泡沫也越來越豐富起來。泡沫一點點地從頭上流下來，糊在了孫發學的頭上、臉上還有耳朵上，還有一些則掉進了浴缸里，把浴缸里弄得白花花的一片。

「馬上就到了。」司機頭也不回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