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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著頭，沉眼看著秦米婆，上下打量著她。

秦米婆從灶膛的火里扒拉了幾個烤芋頭出來：「阿寶的吃食，你吃了可別告訴他，免得他哭鼻子。」

從見到秦米婆的臉開始，我以為她的怨恨，可能會是蛇棺啊，或是這個世道。

「你看，都長贅肉了。」我捏著腰身上的肥肉，朝秦米婆笑：「也虧得我得了一身好皮，要不然啊，減肥多難。」

「在你出生的那一天，我就死了。」秦米婆用火鉗幫我將芋頭上的焦灰拍掉：「我姑姑去你家送黑蛇佩，蛇棺因為她的背叛而震怒，放出了一個蛇團將她吞噬。」

「我找他們什麼啊，現在肚子里有一個呢，我哪能出去。」我輕拍了小腹，朝秦米婆笑道：「你可得好好的，給我和阿寶做飯。」

我帶著阿寶，騎著電動車，在鎮上轉了一圈，買了一堆水果禮盒。

回到家裡，阿寶就又昏沉的睡了，我將他放床上，讓秦米婆看著，騎著電動車去了回龍村。

有些話，一旦說出來，就收不回去了。

只是我看著手腕上的手鐲，依舊愧疚。

墨修他們知道，八邪負棺，肯定在我爸媽熟悉的人中間。

我咬著舌頭，想著那種極度恐懼下的自己，或許也不會及時出手吧。

只要留著前面一具邪棺，秦米婆就多一份保障。

現在天氣太熱，他睡一覺起來，身上都是汗，背上還有紅紅的汗漬印。m.ｈetu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

從劉嬸家開始送，那些當初給我捐了錢的，給阿寶送了衣服的，一家家的送，一家家的道謝。

秦米婆渾濁的眼裡映著火光，似乎有什麼在跳動：「蛇棺里出來的蛇，咬人很痛……」

等我送完，去劉嬸家拿泡菜的時候，肖星燁就在店裡吃東西，只不過跟我打了個招呼，吃完就回去了。

「嗯。」秦米婆見我吃得香，也拿了一個芋頭咬了一口。

就像小孩的氣球，只要被戳破，就再也吹不起來了。

「其實蛇棺想讓姑姑死，是很容易的事情，它就是想讓姑姑活活痛死。」秦米婆語氣很平靜，平靜到幫我拿了個烤芋頭拍掉灰。

「當時我不該跟過去的，我看著姑姑被那個蛇團吞沒，一開始我很害怕，比看到浮千時那種恐怖感更強。我眼睜睜的看著她一點點被吞噬了進去……」秦米婆盯著灶膛里的火。

他那具邪棺被吞噬了，可依舊出於本能的感覺秦米婆這個同類這裏比較安全。

所以我突然走訪這些街坊，他們肯定會更加在意。

「問米秦家世代守護蛇棺，可到頭來，蛇棺是什麼，我們都不知道。」秦米婆扒拉著灶膛里的火。

「你反正睡不著了，就再多熬一會，現在天氣熱，這燒的二鍋水就給阿寶泡澡，免得他長痱子。」我舀完鍋里的水，又往裡添水。

看著我乾癟的和-圖-書左胳膊道：「你任由邪棺的怨氣撕咬著你，忍著痛，一直堅持著不肯結束那個術法，就是想那樣子蒙蔽蛇君。不讓他知道，我就是……」

我裹著浴巾上樓拿換洗的衣服，等回廚房的時候，秦米婆正燒著柴火給我熬艾葉水。

只是沒等多久，我就聽到呵呵的笑。

「你不是一直想找出八具邪棺，然後出去找你爸媽的嗎？我就在你面前，現在不想了嗎？」秦米婆捧著米升。

那個時候，奶奶就知道了，總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

嘩嘩的添水聲中，秦米婆復又開口道：「你如果留著我，八邪互聯，蛇棺就永遠在小鎮里，你就沒機會去找你爸媽。」

不過她沒有再說，我卻知道，她為什麼嘆氣。

李倩的爸爸，只不過是我爸留下來的一個引子。

「你想問我怨恨什麼，邪的是什麼？」秦米婆咬著小芋頭，朝我呵呵的笑：「我怨是我自己。」

秦米婆幫我將濕手機，往米裏面插了插，撥了點米在上面：「等下我放石灰桶里，可能幹得快一些。」

吃完早飯，我跟秦米婆打了個招呼，帶阿寶去鎮上買痱子粉。

我當沒聽到秦米婆前面那句話，拿浴巾擦著臉：「要不然裏面好多你和阿寶的照片都拿不出來了呢。」

艾葉要多煮幾滾，我渾身都濕透了，就坐在旁邊先烘著。

「劉東那樣一具被吞噬的邪棺，在被你感應看到的時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也知道到我這裏來。」秦米婆捧著米升，轉眼看著我輕笑道：「你說你看到我的時候，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真的好啰嗦。」我將浴巾裹緊，將左手朝她遞了遞，嘆了口氣：「幫我熬點艾葉水吧，痛死了。一夜沒睡，你還這麼多話，明天可讓你一個人帶阿寶的！」

我抱著他，用艾葉燒的二鍋水給他泡了個澡。

要不就是和其他邪棺一樣受過傷害，哪知道她不按隊形走，居然怨恨的是自己。

「只要我及時出手，救下我姑姑，我們聯手撐一會，你爸就會趕過來。她就不會死……」秦米婆火鉗一下下的空夾著，發出了「嗒嗒」的聲音。

隔牆有耳，不說。

所以當初出事，我奶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帶著我來她……

從我見到她開始，她就一直是很正常的一個人，重病，被蛇咬會中毒昏厥，會被人指著罵……

浮千從一棵參天大樹上，倒垂著頭，黑髮如同瀑布一般的垂下來：「你看，你還是來找我了。」

我拿著東西出來的時候，墨修就站在二樓的窗戶口，目送我和阿寶離開。

站在洞邊，並沒有進去。

「真有具升龍棺啊？」我咬著燙嘴的芋頭，含糊不清的道：「就是葬龍家女的那具？」

秦米婆呵呵的笑，我看了一眼灶上的鍋：「行啦，快去洗了澡，泡泡胳膊，別感染了。」

但我不說，他hetuｂｏoｋ•cｏm.cｏｍ暫時也沒有辦法。

畢竟大家幫過我，回個禮，表示個謝意是應該的。

墨修將我丟進水裡的時候，可能已經開始懷疑我看到了，所以才逼問。

烤芋頭外酥里粉，又香又嫩，阿寶最喜歡的。

跟我一塊吃著：「回龍村葬龍家女獻祭用的那具棺材，所以升龍的並不是蛇棺，而是龍家村的人。」

我將浴巾一裹：「先去洗個澡。」

「早去早回，天氣熱，別亂走。」秦米婆朝我們呵呵的笑著擺手。

遞給我道：「我死的時候，見到姑姑全身沒一塊好皮，通體鮮紅，五官因為極度的疼痛都扭曲了。那種恐怖的死相，超過了所有……」

我折騰了一晚，確實也餓了，伸手將芋頭上的焦灰拍了拍，雙手左右換著掂量。

「好，謝謝啦。」石灰乾燥，吸水氣。

我在浴室里新買的澡盆里泡著，聞著讓我安心的艾葉味，手輕輕撫著小腹。

朝秦米婆笑道：「你看我也怨恨自己，以前太馬大哈，這麼多線索就在我眼前，我每晚睡覺的頭頂上多了半層樓，家裡的房子天天有人盯著我，我半點感覺都沒有。」

我拎著桶往後邊浴室去，秦米婆卻輕嘆了口氣。

就算是幻想，也是一樣的。

沉聲道：「等她完全被蛇團吞進去之後，我這才反應過來，去救她。」

冷聲道：「我怨恨我自己，明明可以先一步救我姑姑的，可因為恐懼，錯過了時間。」

被怨氣和-圖-書吞噬得乾癟的左胳膊，已經慢慢的恢復了。

我從小路轉到後山，按記憶走到了柳龍霆被透骨晶釘所傷時的洞口。

秦米婆看著我，呵呵的低笑，捧著米升：「行！行！我啊，天生的勞碌命，給你熬艾葉水！」

我看著秦米婆佝僂著身子將米升放下，又進廚房燒水，心中突然有點抽痛。

似乎那灶火前閑坐輕談，不過是一場夜話，隨著夜色而去，其他一點都沒變。

但沒有人和墨修所說的，別人對她們不好，直接就殺人。

很多美好的東西，都跟彩色的泡泡一樣，需要好好維護。

阿寶自來起得早，守在浴室外面，見我出來，就呵呵的笑：「洗澡澡……」

阿寶聽說要出去玩，已經很自覺的跑到電動車旁邊站好。

就算我不說，以墨修他們的能力，為了龍靈，總會想辦法找到她們的。

等我泡了澡出來，外面已經大亮了。

「其實我們很多人都是怨恨自己的，恨自己不爭氣，恨自己一時的沒有做到更好。」我將手裡的芋頭皮丟火里。

「你爸趕來的時候，我已經死了。」秦米婆將芋頭放我手裡，輕笑道：「所以我是第一具邪棺，也是回龍村，用那具升龍棺所制的。」

我擦著脖子，沉眼看著秦米婆：「我們現在這樣面對面，你看不到我，你就不是肺結核，是眼瞎了。」

那裡圍著的高牆上，巡邏的人越來越多了。

劉東感覺出事，也是第一個來找秦米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