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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明明畫得慢，畫的時候，好像也沒有蛇嘶嘶的聲音，但水珠上升又快又多，先是聚珠成流。

墨修也沉默，靠著山壁，抬眼看著天，微微伸手，好像想抓住什麼，又收了回來。

何壽號稱萬年玄龜，就算有誇大的成份，可好幾千年總有的吧。

可那隻眼睛就那樣在天空之中，就好像人握著一個瓶子，將眼睛貼在瓶口朝底下看。

在村路的盡頭，回龍村那一棟棟的房子，就那樣立在那裡，屋頂上還積著薄薄的浮泥。

「怎麼了？你慢慢說？」我還沉浸在阿問的年紀中，見那谷家妹子，神色不太對。

我愣了一下，怎麼突然提到回龍村了？

何極卻一把將他拍開：「大可不必。你這會渡精血給他，他醒來，更愧疚。小師弟本來就因為，一時情急，救了你，沒有救蛇君，而感覺對不起何悅了。」

墨修明顯也看到了那隻眼睛，一手摟緊我，一手結著術法，正要抬升。

這會摩天嶺往下，山谷好像都被淹沒了。

何辜好像傷得很重，吃了葯，見我們沒事了后，朝我又苦笑了一下，跟著就昏了過去。

最後居然如同穿波箭一樣，曲成水龍，環繞在我和墨修的周圍，托著我們疾馳而上。

卻靠在何極懷裡，朝我艱難的笑了笑：「對不起。」

等挪著我到天坑邊界上的時候，遠遠的就見一條村路蜿蜒的往原先地洞hｔｔｐs://ｗｗw•hｅｔｕbｏｏk.cｏm•cｏｍ的方向伸展著。

旁邊一個高高的土包被大水衝散，何壽一隻粗壯的龜腿露了出來。

大水亂流，我被水沖得晃動，墨修忙抱著我，往旁邊一轉，落在了何壽的龜殼之上。

「操！」何壽呸了一聲，吐出一團黑血。

「我被水衝著，怎麼也穩不住，有時抱著一塊山石，可跟著山石就被沖走了。我的龜殼就撞到什麼，然後就是不停的撞啊，沖啊……」何壽現在說起來，好像還有點害怕。

墨修這次並沒有用瞬移，可見接連受傷，對他傷害有多大。

何辜雙手十指好像都染著血，在何壽龜殼上，用血畫了一道道的符紋。

谷家妹子朝我指了指天坑的方向：「回龍村……」

「唉。」何壽嘆了口氣，將手遞了過來，似乎想渡口精血給他。

嘩嘩的沖刷著還沒有浸濕的泥土，眨眼之間，原本天坑的地方就宛如汪洋。

層層堆放積的土層裂開，何壽這才從那個大土包里鑽出來，龜殼之上，這次換成了何極抱著何辜。

旁邊的上升的水龍，也隨著我們嘩嘩的下落。

連何壽都沉默了，半點感慨都沒有，只是馱著我們，奮力的划著腿，往水沒有匯聚的地方去。

墨修好像受了傷，又好像沒受傷，整條蛇好像都處於一種極度的疲憊、虛軟的狀態，只是緊摟著我hetubook.com.com，坐在何壽龜殼上，任由他馱著我們又轉回到了摩天嶺。

最後還是那幾個谷家妹子，朝我們道：「峰主們問，這是怎麼回事？是天降洪水嗎？」

何極呵呵的苦笑：「現在是冬天，幸好水不多，不至於成洪災。」

還是站了起來，朝她輕笑：「喘口氣？」

他張嘴，好像氣若遊絲，嘴角似乎有血水流出來，可卻乾涸得好像是顏料。

我一直認為，他是被阿問給騙到問天宗的，所以才成為了問天宗的大師兄。

巴山最高的山，也就是摩天嶺所在的山巒了，更何況還有宛如天柱的摩天嶺。

可就剛才，那種天地之間的神秘力量，好像就那樣出現在我們眼前。

這次沒有於心鶴和谷家的祭司用術法攔截，我倒要看看這避水符全力作用於巴山之後，這些水最終是不是真的直飛上天。

跟著我和墨修好像被一股大力擊中，就重重的栽落到了下來。

身體抽了抽，直接變成一隻巴掌大小的烏龜，將四肢都縮了進去，只微微探著個尖頭的外面：「剛才那種感覺，在我還沒開靈智的時候，有過一次。」

他幽幽的說著，旁邊卻傳來誰驚叫的聲音，還有著什麼哦哦的怪叫。

「阿問？」我聽著有些不相信：「你是說，在你沒開靈智的時候，阿問就有了？」

就在這時，湛藍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隻眼，像是人的和_圖_書眼睛，又好像是蛇眸。

何極將他扶正，掏出葯往他嘴裏塞，可何辜那樣子，好像連吞咽都難。

我們這裏面唯一與巴山言語相通的於心鶴走了，連墨修都沒聽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

似乎只是一縷白雲飄在天際，模糊不清，又好像在直直的看著我們。

那道避水符作用於整個巴山，將所有的水都匯聚到了一起，這會全部落到了一個地方。

他一改原先暴躁的語氣，有些唏噓，又好像只是平靜的說過往事：「那時我有多大也不記得了，反正活了也很長了吧。也是很大很大的洪水，好像整個天地都是水，玄龜一族的龜巢被衝破，一座座大山都崩塌。」

一邊墨修卻抱著我，直接朝著天坑的方向而去。

就好像沉睡了千年，剛從水底露出來的古迹。

然後將何辜放平在地上，看著我和墨修：「你們上去后，看到了什麼？」

那谷家妹子忙朝我道：「大水退去后，回龍村就突然出現在天坑地洞的上面。我以前和逢春少主，去過回龍村，所以見過。」

我聽著有些恍然，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解釋。

蛇紋符，我就只會這一道避水符，其實真正畫過的也就是這一道。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可明顯何辜眼裡的愧疚卻很深。

那隻模糊不清的眼，好像詫異了一下，好像瞳孔轉了轉，又好像和蛇眸一樣的豎起。

好像那和*圖*書隻眼睛不過是眨了一下，我和墨修就被打落了下來，連那道避水符都被解開了。

「家主，我能確定，那就是回龍村！」谷家妹子臉色好像有些害怕，沉聲道：「可回龍村陷落得連半點痕迹都沒有留下來，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裏？家主，當真是天要滅了巴山嗎？這洪水就是徵兆對嗎？」

空氣中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墨修連忙轉著蛇身，抱緊我，一人一蛇隨著那落下的水，嘩的一下摔落在地上。

「他剛才拼盡共生之力，將你救起，現在你再渡血，這不是讓他白救你嗎。」何極直接將何壽的手推開。

可沒想到，他沒開靈智的時候，就被阿問救了？

「你先好好的休息，其他的不用管。」何壽馱著我們，在涌動的水流中，艱難的朝摩天嶺那邊遊動。

自己卻好像形銷骨立，臉都消瘦得好像骷髏一樣。

那阿問活了多少年了？

微探著的龜首，不時的縮了縮：「我感覺自己就要在那洪水中，被撞死，或是因為不停的晃蕩而被甩死的時候，可心底卻還是不甘心，不管碰到什麼，我都努力伸著龜爪抱住。」

何極明顯對這個小師弟很愛護，將自己的道袍脫下來，蓋在他身上。

谷家妹子愣了一下，還是跟那些峰主解釋著。

我扶著墨修，何極扶著何辜，何壽自己化成人形，卻走得踉踉蹌蹌的，都到一邊的山巒，靠著石壁坐下，這才朝下看和_圖_書著。

何壽聲音有些怪，將頭探出來，朝外面看了看：「後來，我就被阿問給抱出了水。那時他還不大，跟阿寶差不多吧。」

那個谷家妹子又被夸父族的人急急的拉了過來，看著我，有些古怪的道：「家主，那天坑……天坑……」

墨修摟緊我，依舊順著水直衝而上。

「不是。」我朝他們艱難的笑了笑，朝谷家妹子道：「你轉告他們，就是天降大雨，洗滌一切，污穢盡除。」

那些巴山人都聚在摩天嶺上，好像都面面相覷，幾個峰主，見我們上來，立馬圍上來，以巴山的語言說了一通。

墨修緊抱著我，隨著那由避水符形成的水珠，慢慢匯聚成水流，托著我們往上升。

蛇尾還朝何壽重甩了一下：「走！」

這會水還沒有完全退去，森林里不時有著匯聚成的小溪流。

就在我和墨修，感覺自己的高度超過摩天嶺的時候，地上那層卷著的烏雲已經完全散去。

墨修摟著我，回頭看著那一片汪洋，眼中儘是失落，還有著一絲絲的茫然。

何壽卻好像沒感覺這裏面有什麼問題，將龜首縮了回去，感慨道：「也就是這種天地之力，讓我想問天。問天，為什麼要這樣，問天為什麼這麼強大，問天……」

在何極說「天地何茫然」的時候，何壽還說他酸，說是他沒本事。

我想到那隻虛無中的像人眼又像蛇眸的眼睛，心裡頭還是生出了無限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