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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進來，阿問反手遞了我幾顆顆：「吃嗎？」

沉聲道：「那山頂上，還有一棵大樹，結滿了果子，有的熟了，有的還是青的。洪水肆虐不知道多久才退，沖得山頂和那顆大樹都在晃。」

何壽卻朝我張了張嘴：「給我一顆。」

何壽嚼著這腌的小青桔，那張少年感滿滿的臉，也扭曲得不成樣，不停哈氣：「他媽的，我嚴重懷疑阿問有受虐傾向，這東西有什麼好吃的？」

他似乎有些唏噓道：「阿問啊，還記得當年阿熵的情份。」

「當時洪水滔天，他還好小，就那樣抱著我坐在一座圓磨見方的山頂上。上面還有一個長發飄飄的女子……她的頭髮好長好長，長到都能飄到天上。」何壽眼睛掃過我齊肩的頭髮。

「大概比谷遇時更久吧。」風羲呵呵的笑。

何歡都愣了一下，將手裡的針差點扎偏了。

我將手裡另顆果脯遞給他，他不過是瞥了一眼，就立馬搖頭道：「一看就是阿問的，不吃。」

我一手抓了也沒幾顆，直接將剩下的全塞他嘴裏了。

「因為阿熵。」何壽嗤笑一聲，躺在地上偏頭看著我：「何悅，你在巴山是巫神。巴山人有什麼好東西，都會供給你。你看摩天嶺的山洞里，從來沒有缺過食材，日日新鮮，就是巴山人每天清晨送來的，他們在供奉神。」

見他能說話，而且肯理我了，一直懸著的心，就微微穩了點。

「所以hetubook.com.com呢？」我沉眼看著何壽，低聲道：「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在他掖被角的時候，他手指擦過我下巴，微微的發著溫……

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可一坐下來，坐墊下面好像有什麼一拱著，而且椅子旁邊還掛著塑料手銬！

何壽軟癱癱的躺在地上，看著我道：「小師妹，我現在手腳不能動，你可別對我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也虧得那道黑柱只是壓著他胸膛，手腳還能動，要不果脯都吃不了。

手溫柔的拂過那條披帛，看著窗外：「怎麼也得等墨修從華胥之淵回來，等你肯接任風家的家主吧。」

何歡等風羲穿了衣服，就又回來給阿問扎著針，這會他已經醒了。

聲音低沉而沙啞：「那女子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滔天的洪水，任由她的頭髮飄蕩在天上。也不吃果子，可阿問依舊每天從那棵樹上摘新鮮的果子，放在她身邊，前面摘的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吃的。」

聲音夾著前所未有的低沉：「神魔無情，你不要以為阿熵對你有點不同，就認同她。一旦有可能，殺了她。」

「說吧，什麼事？」我嚼著那咸酸苦澀的小青桔，看著躺平的何壽，沒心思開玩笑。

阿問那張憨厚的臉皺成一團，拿著一個布袋摸著果脯吃。

入嘴一咬，就酸得滿口生津，五官完全都不受自己控制的扭動。

估計是將嘴裏那股怪和圖書味清掉后，這才道：「你知道阿問為什麼只吃落果嗎？」

我還以為何極又說要殺了我如何如何的，聽他這樣話，微鬆了口氣，咬著那腌過的青桔，感覺舌頭都發麻，心也發著悶。

一扭頭，就見墨修一身黑袍站在我身邊，他臉色緊繃，伸手將我抱起，放在那張曖昧的圓床上。

乾脆站起來，看了一眼何壽：「阿寶呢？」

「只是想告訴你。」何壽伸長脖子，舔了舔自己的手。

還幫我扯好被子，輕輕蓋上：「睡會吧。」

我看著何壽的眼睛，他渾濁的眼睛閃動著，似乎能看到滔天洪水中，一座山頂屹立於浩蕩洪水之中，一長發飄飄的女子，一個孩子，一棵大樹，一隻龜，就這樣沉默而雋永的在那裡。

這酒店的東西全是情趣用的，忙又將椅子推到一邊，盤腿坐在地上，沉眼瞪著何壽：「有事就說吧。」

不過空氣中殘留著藥味，光是聞著就很苦。

何極聽他叫「二師兄」，臉色有些不好，可看著何壽軟癱的四肢，還是一揮拂塵，將他捲起，背到了背上。

「阿熵就是阿問的神！」何壽那雙清亮的眼睛慢慢變得渾濁。

聲音也變得蒼老：「我和你說過，那場滅世大洪水中，我被從洪流衝著，幾次差點撞死，是阿問將我抱了出來。」

難道就任由張含珠，每一天抓二十個出來吃嗎？

阿問見狀，呵呵的笑出了聲。

「墨修在風城和*圖*書丟了大臉，我在巴山沒看到。風羲脫衣服，我就在樓下，居然也沒看到。你們有沒有想過我這個大師兄？」何壽一臉遺憾。

窗口的日光斜轉，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外面傳來了驚呼聲，正要起身，可盤腿坐得太久，腿麻頭暈，差點栽倒。

我有些好奇的將那顆果脯遞進嘴裏，就算腌過了，可落了的青桔本就有一股怪味，而且皮還沒去，外面又苦又咸，裏面是曬得半乾的果肉，也是苦澀酸……

好像從認識阿問，他隨身都帶著果脯，而且都是撿的落果做的。

不過阿問滿臉的疲憊，只是一顆又一顆的嚼著那些果脯。

我嗤笑一聲，就那樣坐在地上，看著何壽如同一隻小烏龜一般慢慢的爬出了房間。

從青折死後，他好像第一次笑。

就在這時，旁邊一隻手穩穩的摟住了我。

大家都是一片片的沉默，何極瞪著我，輕嘆了口氣：「等蛇君從華胥之淵回來吧。那學校，連風家主都進不去，我們也沒有辦法。看蛇君能不能探出點消息，要不然就只能任由張含珠生殺予奪了！」

我有些欣慰的看著他，阿問卻朝我擺了擺手：「為師累了，睡一會，你們都出去吧。」

他們又憑什麼認為，我能殺了阿熵？我連阿熵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

「阿問那時還好小，每天小心的撿著掉落的果子，自己吃。然後每日卻又上樹，摘那樹上新鮮的果子，恭敬的ｗwｗ.ｈ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ｃoｍ供給那個長發女子。」何壽好像沉入了深深的回憶。

我將那枚又酸又澀的果脯放進嘴裏，轉眼看了看：「學校那邊怎麼辦？」

這是阿問第一次以「為師」自居。

「是落的小青桔做的。」何歡捏著針，穩穩的扎著：「還是人家牛二撿的呢。」

想到他是被阿熵傷成這樣的，大概不好受吧。

居然咬破手指吸了幾口血，然後變成了一隻小烏龜，四肢緩緩朝門口爬動。

不過實在沒心思再去探別人的隱秘了，只是抬眼看著風羲的眼睛：「你還能撐多久？」

可現在風羲明知道事情很嚴重，正是需要她帶領玄門眾人的時候，卻還讓我當家主。

阿問還是撿落果吃啊！

何極看了一眼那張大圓床，直接把何壽往地上一放，似乎不習慣這裏的環境，悶著頭就走了。

何壽用眼睛瞥了瞥樓上，然後朝何極道：「二師兄背我上去。」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

看了一眼何歡，和他悄然退了出來。

直接起身進房，去看阿問。

瞪著滿屋子的人：「剛才風羲脫衣服了？你們怎麼不叫我？」

只要她還能撐著，我就不想理她：「隨你。」

可阿熵卻差點殺了他……

「我當時還神智未開，可那一幕日日在我眼前，就好像那座在洪水中屹立的山一樣，沉默而又沒有變化。」何壽吸了口氣。

客廳里，風羲已經走了，何壽不知道怎麼上來了，癱坐在沙發https://m.hetubook.com.com上，目光烔烔滿是遺憾的看著我們。

她說著，居然轉頭調皮的看著我：「何悅，這種事情，一事不煩二主啊。既然蛇棺、阿熵、龍靈、張含珠都和你脫不開干係，你就都接過去算了，免得我們一個個不堪重負，累得夠嗆。」

不再是那種刺骨的寒！

何歡居然還幫阿問帶上了門，微微的搖頭嘆氣。

剛才何苦說背他上來，他只想趴著；聽說風羲脫衣服，斷了腿都自己爬上來了！

那樣滅世之災中存活下來，阿問對她，真的是很依賴吧。

這又是要甩鍋？

我就不累了？

當初谷遇時逼著我當了射魚谷家的家主，多少也是因為蛇棺。

樓上就是個情侶單間，而且阿寶也不在。

何壽伸長脖子將那滿嘴的青桔吞下去，彈著能動的手指引了好幾道水流喝下去。

問天宗就算再窮，何辜身上還有二十萬存款借我呢，阿問也不至於落到只能吃落果的地步。

對於這隻好八卦的玄龜大師兄，我們都實在無力解釋了。

眼神轉了轉，看著我道：「後來一日過後，洪水退了，那長發女子也不見了。阿問就抱著我去了九峰山，可從那之後，無論是什麼果子，阿問再也沒有吃過樹上摘的，卻無論是什麼果子的落果，他都會撿起來腌成果脯。」

接過果脯朝阿問笑了笑，正要往嘴裏遞，卻發現這果脯有點小，還怪，一時還看不出是什麼果子。

明明又苦又酸又澀的果脯，他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