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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略回身，「金吾衛副將周岩搶功未遂，便出動軍士清查長安城，結果……郎君帶著國子監諸人設伏，在北門滅殺三十余密諜，截獲大批金銀。」

畫紙上，晏城微微蹙眉看著這些百姓，彷彿是恨其不爭，又彷彿是憐其困苦。

一個內侍小跑而來。

聲音恍若山呼海嘯。

太子笑的是如此的歡喜，眼中的感激之情和孺慕之情並存。

……

隼鳥閃電般的從空中落下，抓住了他裹著獸皮的手臂。

「不。」楊略說道：「郎君已經做了不良帥。」

楊玄重重的拍了一下胸口，垂首。

皇帝的聲音有些漫不經心，彷彿那些財物只是一串銅錢。

南賀一怔，「這……」，他旋即就歡喜了起來，竟是蹦跳了一下，隨後又覺得自己有些孩子氣，難為情的看了楊略一眼。

粗布誰用？百姓。減免粗布的賦稅，百姓置辦衣裳就便宜了。

南賀抬頭伸手。

腳步聲從四面急促而來，接著變緩。

一個男子從側面的巷子口出來，身後，一個接一個的人。

「晏公！」

南賀安頓好了隼鳥，回來見楊略少有的發楞，就問道：「將軍，可是不妥？」

前方走來一個婦人，抬頭見到了這一家hetubook.com.com子，先是愕然，然後扯著嗓子喊道。

幾個孫兒跟著母親在後面，兩個兒子一人一邊護著棺木。

韓石頭恭謹的站在皇帝身後，低聲說道：「晏城的家人今日扶棺回老家，何氏的何歡還在床上躺著……萬年縣不良人與國子監聯手，在北門截殺南周密諜，滅殺三十余，截獲大批金銀。」

這是軍中為同袍送行的禮節。

楊略站在院子里，南賀在身邊。

一個老人跪下。

大唐驛站遍及交通要道，每個驛站都養著馬，供給信使換乘，千里之外的消息也能快速傳到長安。但用驛站來送果子卻沒有先例。

「是。」有內侍在前方開路，韓石頭跟著，不經意的看了太子一眼。

晏城的老妻張氏回身問道。

馬車出了巷子。

「陛下。」

馬車上，一口薄棺。

「其三，減免粗布的賦稅。」

韓石頭也不禁為之一愣，隨即應了，「是，奴婢晚些便去和兵部說。」

一家子愕然，大兒媳有些慌，「阿耶的畫像呢？趕緊拿出來，就說是扶靈回家，快……」

前方太過擁擠，有許多人被堵在了巷子里。

斜對面，趙三福雙手合十，高高www.hetubook.com.com舉起。

「將軍……」

韓石頭的稟告被皇帝的一聲輕哼打斷了。

李敬微胖，臉上總是掛著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這話暗示自己最近沉迷於學問中而不可自拔。

……

「晏公，一路走好！」

大兒子過來，「阿娘，你上車轅坐著吧。」

近前行禮，李敬說道：「阿耶今日看著精神了許多。」

巷子里空蕩蕩的，陽光下，彷彿連牆角的青苔都多了些眷戀。

何為逃戶？失去土地，不堪賦稅重壓后，逃亡不知所蹤的人家。

「郎君答應了造反，不，是討逆。」南賀難掩歡喜之色，「將軍，咱們何時能回到大唐？」

馬車轔轔，一家人的腳步聲很輕。

大兒媳慌亂中舉起一張畫紙，喊道：「我們只是回老家……」

韓石頭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彷彿是怕驚醒了什麼。

皇帝微微蹙眉，回身，見數名內侍簇擁著太子李敬緩緩而來。

他的微笑一直保持到了東宮。

皇帝微微頷首，看著他，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最近在忙些什麼？」

皇帝轉身，「去貴妃那裡。」

韓石頭輕聲道：「陛下，太子殿下來了。」

「說是有人夜裡砸晏https://www.hetubook.com.com家的大門，看看把這家人嚇成什麼樣了。」

內侍束手而立，「貴妃說今日天氣有些熱，擔心陛下被曬著了。」

三條看似很簡陋的建言，卻條條都在為百姓考慮。

斜對面的巷子口中，趙三福也在聽著。

皇帝輕哼一聲，「驛站難道是擺設？」

雖說坊牆被推倒了許多，坊內也出現了許多生意，但按照大唐的律法，坊內經商是違律。那些胥吏和惡少最愛用這個理由去敲詐勒索那些坊內做生意的人家，不給錢就去兩縣告狀。

解下小筒子，打開，取出紙條遞給楊略。

他從未見楊略軟弱過，可此刻這位堅韌的將軍卻虎目含淚。

李敬微笑，「最近我在家中與幾位大儒探討學問，今日幸而被人提醒，否則險些忘了來給阿耶問安。」

「這般快？」南賀不禁一喜，「可是尋了誰幫忙……王氏？」

南周。

可那位備受皇帝寵愛的梁貴妃，便是這位太子為獻王時的王妃。

她慌裡慌張的尋找畫像……

周圍漸漸湧出許多人，黑壓壓的一大片。

皇帝嗯了一聲，淡淡道：「學問不可一日荒廢，你若是有不解之處，也可去國子監請教一番。那寧雅韻……朕記得乃是個雅和圖書人。」

皇帝問道：「可是貴妃有事？」

韓石頭回身，看到了一抹綠。

皇帝大笑，「哈哈哈哈！」

人群沉默著緩緩走來。

大兒子說道：「阿娘，好了。」

「陛下，臣……不負所托！」

韓石頭瞥了太子一眼。

「是。」

前方，楊玄默默的聽著。

楊略右拳一握，「等郎君登高一呼之時。」

大門打開，馬車緩緩出來。

「你阿耶最喜飯後在坊中散步，看著那些炊煙和人，就覺著這便是幸福。」張氏搖頭，「我上去了，怕會擋住他的視線。」

太子低頭，依舊微笑。

兩個兒子，兩個兒媳，還有五個孫兒都站在馬車邊。

「是，萬年縣不良帥楊玄……」

烏壓壓的人群緩緩跪下。

太子一拍腦門，歡喜的道：「阿耶不說我還忘記了，玄學中頗有些令人茅塞頓開的學問，我明日就去看看，多謝阿耶點醒……」

楊略衝著長安跪下，叩首，叩首，叩首……

土地兼并越發的嚴重了，加之人口日增，以至於土地不夠。越來越多的百姓失去了土地，淪為赤貧。但即便是如此，依舊還得繳納賦稅。所以逃戶也越來越多。

笑罷，皇帝點頭，「去看看貴妃在作甚！」

「南周密諜每年都來長安……和*圖*書照此看來，藏寶怕是不止一處。以往他們定然也成功過。」

「都好了？」

「其二，允許坊內經商……」

皇帝負手看著宮殿，淡淡的道：「何歡？楊氏的這條狗咬人倒也犀利。」

「這個大唐啊！」身後傳來了老人的哽咽，「不論何時，總會有人站出來為我等說話。」

「晏公留下了遺書，提了幾件事……其一，失地農戶可免五年賦稅……」

「有御史在宮門外下跪，叩首出血，懇請陛下和朝中照此施行……成功。」

「郎君破了南周密諜的圈套，記功升職。」

「晏公要回家了。」

「貴妃上次說的果子可有？」

宏偉的宮殿讓人不會產生壓抑感，當你站在宮殿之外時，一種大氣磅礴的感覺油然而生。

張氏走到棺木前，輕輕撫摸著，良久，她輕聲道：「走，我陪你回家。」

張氏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她回身拍打著棺木，老淚縱橫的道：「他們記得你，他們還記得你！」

「兵部……宋震是員悍將，悍將，人也倔。蔭宋震子孫兩人。」

韓石頭應聲，「奴婢令人去問了，有，不過在南方，太遠，路上怕壞了。」

——阿耶：父親。

這時晏城的大兒媳上了馬車，高舉畫紙，喊道：「我們只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