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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有查賬高手一拍案幾。

「郎君去了縣學。」

桀驁的學生讓李文敏有些頭痛，為此戒尺打斷了三根，可這些學生前頭被他打的鬼哭狼嚎，轉過身又開始得意洋洋。

楊玄正在縣學里給學生們上課。

「……」

「呵呵！」楊玄只是打個哈哈。

「此消彼長，我本想等秋收后再出手立功，隨後造勢。」楊玄笑的很開心，「沒想到長安那邊卻安排人來找茬。此刻我只想握著皇后的手道謝。」

「王郎中請看，這一筆糧食去向不明，並未寫清去處……什麼霉變，可糧食哪會霉變那麼多？」

另一人湊過來看了一眼，「咦！是啊！這筆糧食去了何處？」

「哎！子泰，你教那個什麼氣……有這東西？」

他需要一些人來擊破原有的知識體系，重塑知識體系，給大唐來一次徹徹底底的洗牌。

王玉貴嘴角噙笑，「可還有？」

要不……以後討逆成功了我去教書？

蔣真來接手，他進了房間后，突然嘆息一聲，良久才出去。

李文敏張開嘴，微微搖頭。

今日楊玄來教導學生們，李文敏在旁邊盯著，手中緊握戒尺，發誓誰若是敢跳出來扎刺，屁股都給打成四瓣！

你別指望官吏們會把咱們當人，所以要想在這座罪惡之城中活下來，你必須得學會自己的生存之道。

「先生，那喝水也是嗎？」

既然說了要從下面查起，自然不能改弦易轍。

老夫當麻痹他！

此行他的目的是要打貴妃的臉，順帶把這個小縣令收拾了。

此刻打臉固然痛快，但楊玄一封書信送到長安，貴妃豈不是有了準備？

哎！

「咱們吃飯是因為身體所需，吃的東西進了胃腸里會被分解，身體汲取了其中的養分，剩下的渣滓變成了大解的東西拉出來。」

「知道了。」

「老錢啊！」楊玄敲敲額頭，「昨夜喝多了。」

木板往邊上一直挪動，一隻手伸出來，把木板推開，隨後一個腦袋探出來。

想到有了此www.hetubook.com.com次經歷后，娘娘定然對自己印象深刻，商虎雲心中不禁火熱起來。

一路換馬不換人，當看到長安城時，一片樹葉飄落。

男人認為落淚丟人，誰在身邊誰倒霉。

「小人在地底下聽到他們提及了那筆霉變的糧食，還有一筆喂豕的糧食。」

李晗想到了岳大書的回答，「難道真是吸進去的東西中有咱們需要的東西？可吸進去……」，他伸手在虛空中擺動了一下，「沒有東西啊！」

南賀面色古怪，楊玄問道：「可是有事？」

他走後，又過了一會兒，牆角的柜子下面鋪著的木板突然動了動。

查賬很漫長。

「仔細查。」王玉貴叮囑手下的查賬高手們。

眾人出了房間，隨即這裏就交給了太平縣的人。

「我知曉憋不了多久。」

他晚些去尋到了曹穎，說了些公事後，臨告退前說道：「曹縣丞，最近蚊子多了些。」

「娘娘在看著你。」商虎雲頷首。

而在另一處，王玉貴殺氣騰騰的道：「夜長夢多，明日就離開太平，隨後安排快馬，一路疾馳趕到長安，把消息遞上去。」

高手篤定的道：「就算是霉變了，也僅僅是一部分，不可能全數都做了廢棄處置，這不合理。」

李文敏有時候也很絕望，但他的性子就是如此，不服輸。

楊玄沒進來，而是在外面和南賀說話。

一個先生過來，見狀輕聲道：「也就明府能制住這幫小崽子。」

「走吧。」查賬的高手搖頭唏噓，他帶著抄錄的兩本賬簿，原本也被他悄然拿了。

一個學生舉手，楊玄點頭。

餓死人也是常態。

「為何？」

「當然是，你想想自己吃的肉為何軟軟的？你為何會流淚？這些都是喝的水在身體里分解后的作用，最後的殘渣變成尿撒出來。」

學生們很『秀』，譬如說剛上學的那幾日，有人東西被偷，徑直尋到了神偷之子，一頓狠捶。

老賊看看室內，撓頭道：「和*圖*書那蔣真嘆息什麼？」

學生們恍然大悟。

方才他好像在得意？

回過頭，他對閆會說道：「出發前宮中來人說過，戰功赫赫是一回事，戰功不等於做官的本事，此行要看看楊玄的成色。」

去掙錢！

以後有你喝的時候！

一切井井有條，又熱火朝天。

以前的太平官吏壓根不在意他們的生死，死後最多報一個病故罷了。官吏貪腐他們的口糧更是常事，所以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態。

曹穎嗯了一聲，繼續伏案處置公事。

「酒宴就不吃了！」王雲貴板著臉。

僅憑著學生們自然不夠，李晗這等宗室子想學，他當然要傾囊以授。

王雲貴正在去章羽縣的路上，兩騎悄然離去，一路快馬加鞭趕往長安。

二人相對一視，都捧腹忍笑。

王玉貴這兩晚幾乎沒睡，整夜整夜的在焦慮自己身體的情況，聞言精神一振，「哪裡？」

李晗上馬沉思，到了縣廨外才想起自己尋楊玄的事兒。

稍後，蔣真裝作送文書進了錢吉的值房。

閆會喝的半醉，「那畢竟是娘娘曾看重的少年。」

閆會說道：「主事哪裡老？此次娘娘能想到主事，這便是機緣呢！」

「許多東西肉眼看不見，並非不存在。」

李文敏有些好奇學生會說出什麼話來。

那模樣，看著真是讓人傷感……這是存了十年的錢啊！

楊玄和南賀在宅子外面說話，進來後有些不耐煩的道：「查好了？」

李晗來了，見他處置公事，就問道：「子泰何在？」

楊玄也頗為冷漠，僅僅是派了錢吉來相送。

「有問題早說。」商虎雲也不在意他對自己身份的質疑。

一片舉手。

不過，也好。

「果真？」李晗是貴公子，沒怎麼玩過火。

「王玉貴可曾找到把柄？」

曹穎自然想不到二五仔會向自己示警，而且他也不需要這個。

庫房在城中，一行人於是再度折返。

錢吉坐在窗檯邊，身體隱在側面，看著外面。

蔣真心中一緊，「曹m•ｈｅtubｏok.ｃom•ｃom穎做事謹慎，拿不到把柄。」

原來老夫一直困惑的問題……答案就是這個嗎？

「以此類推，咱們為何要呼吸？」

王玉貴本想呵斥，可一想卻不對。

李晗卡殼了，腦子裡瞬息斷路。

商虎雲藉機出來，尋到楊玄后問道：「楊明府，可有不妥？」

「查好了。」

曹穎突然抬頭，「最近蚊子不多啊！蚊子多……他這是何意？」

楊玄請了商虎雲一行人暢飲，商虎雲一直在旁觀他，酒宴結束后回到住所，他對閆會說道：「王玉貴說查無實據，看來我倒是小看了楊玄。」

美如畫！

蔣真出去后，一路琢磨著錢吉。

「曹穎的把柄你可有？」

「試試就知道了。」楊玄覺得自己在佈道。

柜子下面的空隙也僅僅夠他伸出一個腦袋，脖頸都還在下面。

「有問題！」

錢吉笑的很和氣，回身看到蔣真后，給他一個眼色。

先生笑道：「老夫問人活著為何想著為了別人而死，學生說，耶娘說以前咱們活的像鬼一般，直至明府來了，咱們才有了個人樣。是明府把咱們從鬼變成了人，若是他老人家願意把咱們再變成鬼，那也該義無反顧！」

李晗回去試驗，楊玄進了縣廨。

「咦！」

「做官便是做人。」商虎雲說道。

閆會說道：「做官得精通許多，察言觀色，虛與委蛇，逢迎上官……他太年輕了些。」

「膽大包天！」王玉貴冷笑，「尋了楊玄來！」

楊玄笑的很開心，「應當找到了。」

錢吉蹙眉，「如此……也罷！」

「陛下，有人彈劾太平縣縣令楊玄貪墨！」

錢吉回到了縣廨，見到楊玄捂額說頭痛，就笑了笑，「明府要小心吶！」

這就是我的學生啊！

南賀認真的道：「郎君，不可握著有夫之婦之手。」

這是暗號。

否則你會被餓死。

二人一前一後出去，查賬的高手們整理了一下證據，隨即按照慣例暫時查封賬簿。

老賊在等候。

一堂課結束，楊玄出來hetubook.com.com，「建明？」

隨即彈章進宮。

「此次出行遇到了瓦謝部的游騎，戰心不足，被我騎兵輕鬆驅逐，郎君，經過數次打擊之後，瓦謝部有些散亂了。」

「沒什麼不妥。」

小吏淡淡道：「他完蛋了。」

他搖搖頭，「以往我等在地方也查過賬簿，貪墨用的最多的借口便是霉變，喂戰馬。」

畫面太美。

楊玄彷彿知曉他們的心思，「就如同每日需用飯一般，為何要呼吸，這是一個大問題。」

一種幸福感讓楊玄覺得教書這個職業也不錯。

楊玄鬆了一口氣，「好說，好說。楊某準備了酒宴，還請王郎中賞臉。」

為何不能憋？

還有學生把腫起如同豕蹄般的手拿出來炫耀。

譬如說神偷之子，剛進學堂就偷東西，只是這些同窗都不是省油的燈。特別是岳大書，明明自己沒被偷，可等神偷之子被抓住后，他也跟著大喊自己被偷了五錢。

「你憋氣試試。」

李文敏心中一震。

岳大書起身說道：「先生，定然是吸進去的東西是人需要的，人汲取了需要的東西后，剩下的呼出來。」

他既然是代表皇后一方，自然不會給楊玄好臉。

一個小吏和錢吉并行，錢吉低聲道：「昨日楊玄等人回去后又接著痛飲，還高歌。」

楊玄有耐心慢慢等。

他愜意的喝著茶水。

商虎雲沒說話。

「如何？」

高手沒有立場，心中有些同情那位楊明府，「按照以往的慣例，多半是被貪墨了。」

先生嘆道：「他說，耶娘告訴他，此生要聽明府的話。明府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哪怕讓他去死。」

「此人以為自己逃過一劫。」

「咱們為何要呼吸？」

人呼吸是自然而然之事，為何要問？李文敏覺得這個問題有些無趣。

學生們搖頭表示不知。

先生見他眼眶微紅，趕緊告辭。

「哦！」

「此次可能弄他下去？」錢吉的眼神灼熱。

李晗到了，他站在門外，有些納悶，「怎地教這個？」

可學生們卻聚精會神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聽著。

目光隨著楊玄而動。

偽帝的女人也配握著郎君的手？南賀想到了怡娘，幻想了一下怡娘以後拎著小皮鞭抽打偽帝女人的場景。

李文敏看著楊玄，心道：老夫說怎地一直無法抗拒明府的吩咐，明府的才華是一回事，更要緊的是……是明府把老夫從鬼變成了人啊！

他見李文敏面色不渝，以為是不高興，就解釋道：「是明府來了太平后，他們……不，咱們的日子才好過。老夫那日問一個學生，問他此生該聽誰的話，那學生說……」

阿耶還是阿娘？

高手指著另一處，「這裏，王郎中請看，這筆糧食說是不堪食用，竟然去餵了戰馬。」

咱們不是人。

他為何問這個？

楊玄心中歡喜，指著岳大書。

楊玄很有耐心的在給他啟蒙，「就像是燒火，你點燃一張紙丟進瓷瓶中，大口瓷瓶能燒起來，小口瓷瓶會熄滅。而大口瓷瓶你若是加個塞子，裏面的火就會熄滅。」

「他能過了這一劫，以後就順暢了。」商虎雲笑道：「我比他大了許多，可看著他如今已是縣令，此事之後，定然仕途順遂，不禁生出了艷羡來，哎！老了！」

貴妃不是沒有人手，只是此次的任務是旁觀作證，自然用不上那些大佬。而且大佬來了也無濟於事，有人在邊上盯著，真要查出什麼問題來，難道大佬還能當著王玉貴的面壓下此事？

第二日，王玉貴帶著眾人準備去章羽縣。

「官啊！」

「為何不能憋？」

王玉貴更是如此。

父母長輩這般告誡他們。

他冷冷的道：「楊明府清廉，倒是出乎了老夫的預料。」

也有人被哄騙，岳大書為此被圍毆，不過後來證明不是他乾的。

有人接過了賬簿，有人寫了彈章。

這些學生不蠢，他們身處罪惡之城，從小學會的生存之道就和別的孩子截然不同。在這裏，他們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盯著大街小巷，但凡有吃的，或是有機會去掙錢，不管你是用哄騙的手段，還是去碰瓷，出發點都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