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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春輝抬眼皮子看了怡娘一眼，「子泰呢？離了北疆，就不來見老夫了？」

「要未雨綢繆。」

怡娘免去了解釋，「郎君臨行前有交代，說年底北疆諸位會來長安，就準備了些禮物，順帶若是有需要幫手的只管吩咐。」

韓石頭記得皇帝那一天的神色有些古怪，好似高興，又似不屑。

但老父親卻糾結了。

黃春輝不置可否，「如今陛下看重的那些人，本事不大，但都會做人。」

良久，他躺在榻上，喘息道：「妥當了。」

所以，這也是禍兮福之所倚。

韓石頭走出去，再進來時，身後跟著一個官員。

黃春輝是北疆節度使，若是皇帝任命官員不和他通氣，這便是失寵的徵兆，黃春輝聰明就該趕緊其骸骨。

黃春輝嘆道：「是個人才！」

「陛下，北遼今年很是平靜。」

「是。」

「此事麻煩。」周勤想罵人，「一家子畜生，弄出事來牽累人。想個法子，好歹為他脫罪。」

「多謝相公。」

回到駐地后，劉擎趕緊叫人去弄了醒酒湯，剛想令人去請醫者，黃春輝乾嘔了一下，「不可！」

「太子那邊的看守越發的嚴密了。」

「通事舍人賈赫，見過黃相公。」

韓石頭說道：「上酒宴。」

「陛下到。」

周遵思忖良久，「派人去接子泰，讓他裝病！」

「那也是您的孫女婿！」周遵苦中作樂。

「沒有人比老夫更清楚北疆對於大唐的重要，那個地方啊！用錯了人，隨即就是萬劫不復！」

賈赫看來做了不少功課，開口就把北疆的情況說的頭頭是道。

但你好歹丟個靠譜的啊！

但紙包不住火！

「隨即是南疆，剿滅叛軍也頗為出色。」

他說了許久。

瀚海節度使不敢隱瞞，迅速派人去長安請罪。

消息沒有散播出去！

「怎地還沒回來？」

周遵苦笑，「阿耶，如今說這些作甚。咱們總不能看著阿寧做寡婦吧？」

黃春輝嘆息，「總得有人頂著。老夫去了有廖勁，可廖勁得ｍ.hｅtｕbook•com.cｏｍ有幫手，一頓酒換來一個臂助，值當！」

劉擎心中暗自讚許！

這是必然。

皇帝心情大好，隨即舉杯。

「去問問。」周寧盤算時間，楊玄就算是在西疆找個小妾都該回來了，可這人呢？

眾人心中凜然。

皇帝含笑進來，黃春輝二人行禮。

張煥大笑，「老黃，你老了。」

張煥的身邊是貴妃的義子，最近紅得發紫的番將石忠唐。

「相公可不老。」劉擎說道：「節度使無需修為驚人，要的是謀略。北疆可缺不得相公。」

酒菜上來，皇帝喝了一杯酒，隨即就是談話時間。

「再嫁！」

舞蹈美輪美奐，使者們紛紛表示皇恩浩蕩，讓自己開了眼界，回去就廣為傳播皇帝的仁慈。

黃春輝說道：「這是暗示。」

「黃相公叫你。」

眾人羡慕的看著劉擎，都知曉這是黃春輝要親自向皇帝舉薦劉擎。

「太子早有預謀，安排人手劫走了廣陵王，你那女婿追去了。」

怡娘點頭，覺得郎君沒娶錯人。

周寧：「……」

北疆一旦糜爛，北遼就會大打出手。失去了北疆的屏障，長安拿什麼來阻擋北遼鐵蹄？

「這倒是個好消息！」皇帝看似漫不經心，可劉擎卻覺得他在觀察自己。

眾人不禁都笑了起來。

「有的將士甲衣都不齊整，若是大戰來臨，陛下，臣擔心……」

張煥笑了笑，「雲山奴，可想去北疆？」

皇帝賜宴是恩寵，可你吃了酒宴回來就請醫者，什麼意思？

「陛下，北疆依舊缺少甲衣兵器，以及錢糧。」藉著這個機會，黃春輝大倒苦水。

皇帝笑了笑，「你說這個，正好，朕這裡有個人才，石頭。」

周寧說道：「子泰不在，這等應酬必須要張羅起來。他一心想去北疆，送些禮物，黃相公他們嘴裏不說，心中卻會極為妥帖。」

陛下，郎君找了個好娘子！

黃春輝不在，誰來接班？

可通事舍人是東宮的官員，如今太子近乎于和圖書被幽禁，皇帝的人自然就該撤出來了。

這是制衡……劉擎低聲道：「張煥是故意的？」

「那個逆子，學了朕的手段，卻用錯了地方！」

黃春輝被架著出了皇城。

晚些，黃春輝大醉。

「為何？」

劉擎覺得不可能。皇帝善於玩弄權術，而北疆是大唐重中之重，不可出一點差錯的地方，他哪裡敢輕視？

「陛下今日流露了些換將的意思，嫌棄老夫老了。」

黃春輝笑著酒到杯乾。

劉擎低聲道：「相公的身體……」

桃縣……劉擎一怔，「可陳州丟給誰？」

「半月前……若是子泰路上不耽誤，他也就是晚些時候會到達長安。」

周遵發動了一些關係，得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消息。

出了皇城后，有人叫住了他。

「遷怒？老夫還記得皇帝的醜事，特娘的！要是他敢遷怒，回頭就散出去！」周勤皺著眉，眼睛都成了三角形，彷彿一條老蛇在衝著皇宮吐信子。

賈赫說道：「下官以為，北疆當下該謹守，不過若是北遼跳梁，自當出兵廝殺！」

黃春輝笑了笑，「總是會有人的。晚些宮中賜宴，你和老夫去。」

皇帝作為總導演弄了一出歌舞，叫做什麼羽衣曲。

送禮是周寧的吩咐。

——皇帝看好的人大多是馬屁精，只知道奉承，這等人去了北疆就是禍害。

這話有些挑釁。

黃春輝耷拉著眼皮子，「換了南疆，老夫帶著麾下半年可平了叛軍。你，可能？」

廖勁的威信目前不足以鎮壓北疆，貿然接手，弄不好就會出亂子。若是北遼趁勢出擊，北疆危矣。

劉擎蹙眉，他知曉黃春輝的身體不好，這等喝法不妥。

「據說遼皇多了個皇子，為此大赦天下。」

韓石頭說道：「護送的人聞訊返回，追入了洛羅境內，至今沒有消息。」

黃春輝微笑，「臣洗耳恭聽。」

「出事了！廣陵王跑了。」

「就在半月前！」

「老夫垂垂老矣，家眷都在長安，陛下怎會猜疑老夫？」黃ｈｅtuｂｏoｋ.ｃoｍ.ｃｏｍ春輝被手下官員的反應弄笑了。

周遵安慰著女兒，「大概是路上耽誤了，若是出事，早就來了消息！」

小崽子幹得漂亮！

石忠唐恭敬的道：「下官只想在南疆為相公效力。」

老劉不錯……黃春輝頷首，「他不吭氣，老夫也得開口和他鬧一場。記住了，北疆和南疆不能合流，更不能和氣！」

回到家中，他把此事告訴了周勤。

老劉對郎君真是不錯！

「還有些人也得送，子泰和吏部羅尚書也有些交情，不過羅纔此人清廉，無需送貴重東西，就送些家中準備的吃食，風肉風雞，子泰不是弄了不少？回頭弄些送去羅家。」

劉擎認得怡娘，介紹道：「相公，這是子泰家中的女管事。」

韓石頭每日都會拿出那塊石頭來默默念叨。

「相公，小心為上。」

「見過二位相公。」劉擎行禮。

接力護送廣陵王的西疆將領已經被拿下，皇帝下令將其流放南疆。

下午，劉擎跟著黃春輝進宮。

「可老夫終究不放心。」黃春輝嘆道：「說句犯忌諱的話……」

幸好通事舍人品級不高，皇帝應當是想先安插人手，等他退下去后，賈赫應當也積累了些資歷，到時候再提拔重用。

「怡娘？」

劉擎心中微動，他不覺得張煥會平白無故說出這番話，唯有一種可能，黃春輝提及了自己。

周勤惱火的道：「這多半是出事了，而且和太子有關。這家子……耶耶就說沾不得！一群畜生！」

劉擎沒有生出悲涼的感覺，反而覺得豪邁，「相公威武！」

至於楊玄等人，雖說不是直接責任，但帝王的怒火從來都是地毯式的。

這是一句含蓄的抨擊。

回到駐地后，有人在等候。

她隨後去尋了父親。

黃春輝看著劉擎，「可想來桃縣？」

所以今日皇帝藉著這個機會推出了賈赫，也是給黃春輝這個老臣面子。

周遵心中一個咯噔，不動聲色的告辭。

黃春輝搓搓有些發涼的手，微笑道：「陛下生出了這個心和-圖-書思，必然會看著北疆，弄不好就會調整人手。」

黃春輝都喝了半壺酒，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老夫想問問，對於北疆當下的局勢，你有何見解？」

廣陵王的離去對於長安來說堪稱是悄無聲息，老百姓念叨了一陣子，隨後就被新八卦給替代了。

周勤冷著臉把兒子叫來。

這話進可攻來退可守，堪稱是滴水不漏。

冬季來臨，各州的使者們帶著禮物先後來到了長安。

皇帝難道看不出這個局面？

黃春輝已經沉沉睡去。

劉擎捂額，「下官糊塗了。」

皇帝興緻勃勃的接見了他們，並讓他們開了回眼界。

二人進了殿內，皇帝沒來，幾個內侍站在那裡很是呆板。

劉擎說道：「下官去尋過他，才得知他送廣陵王去西疆未歸。」

皇帝說道：「賈赫于北疆也有些見解。」

皇帝不屑的道。

怡娘安慰道：「娘子放心，郎君就算是野到天涯海角了也記得回家的路。」

劉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是，你老黃還能幹多久？

黃春輝乾咳一聲，「先前陛下單獨見了老夫和張煥，提及北疆與南疆時，說我北疆能鎮壓北遼，其功不小。」

怡娘說道：「郎君忘記了此事。」

這事兒就這麼被擱置了。

「誰弄丟的？」

首先發現不對勁的是周寧。

是效力，而不是效命，這個忠心有些露骨，但節度使執掌一方，近乎于土皇帝，這話卻是現實。

劉擎回身，黃春輝正緩緩走來，身邊是南疆節度使張煥。

「送去了？」

……

「北遼如何？」

怡娘一一應了，走出房間時，嘴角上翹。

但他不能勸。

周寧安心了。

張煥頷首，「可想去南疆？若是去，可領軍專職廝殺。」

「等他們回來告訴朕。」

這一瞬，周圍的北疆官員們都為之精神一振。

「西疆軍，不過你那孫女婿也逃不過皇帝的怒火！」

晚些怡娘回到了家中。

劉擎心想這樣的北疆，看似和長安有些格格不入啊！

這定然是您的護佑。

張煥面色如常，「大和*圖*書言不慚！」

劉擎問道：「可陳州誰來接替？」

周圍的北疆官員馬上就警惕的看著四周。

太子對皇帝旳挑釁必須有人來承擔責任。

回過頭，他問道：「護送的人呢？」

皇帝淡淡的道：「戶部那邊朕會為北疆將士說話。」

「是！」

「見過黃相公，見過劉使君。」

「老劉！」黃春輝把劉擎叫到身邊，他緩緩而行，遇到熟人微笑頷首，就像是鄰家的老頭子般的親和普通。

周勤很硬氣，但回過頭就發動了自己的老關係去打聽消息。

劉擎對所謂的舞蹈沒什麼興趣，外面還有馬車在等著他，想到這個，劉擎就反手揉了揉老腰。

嘔！

皇帝很忙，不可能一一接見各地官員。但北疆和南疆節度使這等重臣他必須要單獨見一次，並詢問當地情況。

黃春輝吐的撕心裂肺。

「來人，扶著黃卿。」

「本就與他無關，皇帝遷怒罷了！」

「老夫說……臣願意死在北疆！」

黃春輝淡淡的道：「若是耍嘴皮老夫沒工夫，若是要較量一番，老夫奉陪。」

皇帝要在北疆丟個自己人，他能說什麼？

廣陵王逃了！

黃春輝耷拉著眼皮，卻能輕鬆觀察皇帝，而不會被韓石頭呵斥無禮。

張楚茂上次謀划北疆節度使之職失敗，事後北疆大佬們總結，這便是皇帝的謀划，由此可見皇帝並不糊塗，不會拿國門來開玩笑。

賈赫三十多歲，看著頗為溫文爾雅。

所謂禮物，就是長安的一些特產，不多，但準備的很精緻。

「什麼時候？」

「妥當。」周勤點頭，「對了，瞞著阿寧！」

這話若是不懂行的聽到，估摸著會各種感激。可這樣的許諾黃春輝聽的太多了，他乾咳一聲，「陛下，北遼今年未動，就怕明年會大動。」

大唐最要緊的兩個地方就是北疆和南疆，兩邊也在暗自較勁。

「哈哈哈哈！」

劉擎說道：「下官卻是習慣了北疆的苦寒。」

周遵苦笑，「阿寧聰慧，怕是瞞不過。」

張煥笑了笑，隨即帶著南疆官員將領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