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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把南征之戰吹噓成了百年難見的大捷，近些年來的第一功。

楊玄一直覺得黃春輝是在苦苦支撐著北疆，這個可敬的老人就像是一根兩頭點燃的蠟燭，在為了大唐，為了北疆瘋狂燃燒著。

「沒完沒了！」廖勁咬牙切齒的道。

楊玄回身，拱手，「我這便回去了。」

楊玄試探著看向黃春輝。

「將軍，發現北疆軍。」

商人又抽了自己一巴掌，賠笑道：「可不是，楊使君可是我大唐名將呢！老夫不過是一介商人，在他老人家的眼中，就是個屁，隨手就放了。」

這是一位老將的分析。

黃春輝自嘲的道：「老夫自問並無裴九的豪氣，所以一直忍耐。如今到了這等時候，老夫自然就想到了他。

他能為了大局去赴死，那麼，老夫能否做些什麼？

無論是北遼的挑釁，還是來自於長安的打壓，黃春輝都選擇了忍耐。

廖勁也是微笑。

楊玄出了城門時才想通。

老夫若是繼續隱忍，北疆局面將會急轉直下，用不了五年，整個北疆軍將會成為看門狗，廢物！

張度一怔，江存中卻笑道：「要多少？」

黃春輝喘息了幾下，「陛下老了，人老了就會怕死，他最擔心的便是軍隊的忠心，也擔心幾個皇子會效仿他，也來一個宮變。

「嘖！」江存中皺皺眉，「好！」

楊玄就站在門外，說擋路過了。

黃春輝喝了一口熱水，見三人都看著自己，不禁莞爾。

出發前，他的上官告訴他，寧興那邊正在考察他，若是能弄些戰績，興許回頭就能升遷。

楊玄正在想事兒，一怔，「客氣了。」

這是黃春輝的手段。

楊玄最怕的就是張度，這貨喝酒就像是喝水。

將領蕭離冷冷的看著桃縣方向。

老夫，還沒死！輪不到他們對北疆指手畫腳！」

黃春輝的這番話太猛，連楊玄都驚呆了。

一個商人斜睨了他一眼，「眼生的小子，莫擋了耶耶的路！」

「見過黃相公。」

官員抬頭，「黃相公，你……」

長安，如今是個富貴地方，歌舞昇平，那些權貴高官都忘記了大唐還有勁敵。

娘hetubook.com.com的，難怪有人說青樓是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

繼續忍？

「可長安會震怒！」廖勁說道。

「老夫給你三個月，夠不夠？」黃春輝目光炯炯。

這是準備和長安翻臉的架勢啊！

但偽帝父子依舊做了。

蕭離眼前一亮，「多少人馬？」

「黃春輝那個狗東西不敢出擊，這不像是他的手段。去打探消息，咱們要給他來個驚喜。」

「相公的意思……」

還有，讓他的家眷男為奴，女為婢。

那位王公聞言就冷著臉，「膽子倒是不小，若非楊使君大度，打你個半死誰能說什麼？」

黃春輝淡淡的道：「老夫老了，忍了許久，於是，便不想忍了。長安想壓住老夫，老夫便抬個頭給他們看看。

不過，按照楊玄對偽帝的推測，消息傳到長安，偽帝定然會想把黃春輝碎屍萬段。

可守城最忌諱的便是沒動作。

有人忌憚了，懂不懂？

當初裴九自盡于皇城前，家眷被悄然送走，故而北疆沒有暴動。

這個狗東西！

他們寧可讓異族人打破江山，也不願讓武人抬頭。

桃縣上空多了烏雲，雷聲轟隆。

最好的辦法就是換掉黃春輝，可他卻擔心會引發北遼的反應。

十余護衛上前，簇擁著他走下樓梯，腳步聲震動著整座樓，下面的客人紛紛避開。

……

故而那些守城的將領，明知不敵，也會派出小股人馬出擊，提振一番士氣。

……

「去吧！」黃春輝對楊玄說道。

陛下不是武帝，從未領軍廝殺過，在軍中威望不高。他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削弱。」

王公走到了楊玄身前，拱手，諂笑道：「見過楊使君。使君今日來桃縣嗎？哎！定然是有公幹，老夫不敢問。不過可否賞老夫一個臉面，讓老夫做東。」

有人覺著我北疆軍太強，於是便想抬起南疆軍來制衡我北疆。

「這些年，南疆一直沉寂著，長安的制衡有些牽強。南征之戰後，朝中為南疆造勢無所不用其極，不外乎便是想壓制我北疆。這，老夫能忍！」

黃春輝卻不擔心這個。

「呵m.ｈetuｂｏok.cｏm.ｃｏm呵！」楊玄笑了笑，看著女妓，「坐端正些。」

「以為老夫喝多了？」

鎮南部自然不能滅。

「裴九在北疆威名赫赫，若是當初他不去長安，難道誰還敢派兵來北疆抓他不成？」

「三思個屁！」黃春輝說道：「北疆鋒芒太盛……子泰此次領軍三千，率左路軍一戰成名，震動南周。我北疆強軍之名響徹大唐南周。

「也好。」

「好！」

「到時候你就弄個囚車，把老夫裝著，一路送去長安。路上死了也別收著，就這麼一路拉回去，讓他們看看，老夫的腹中是什麼。」

就在距離他十余里的地方，兩千余騎正在歇息。

這話說的粗俗，由此可見商人那種僥倖逃過一劫的歡喜。

「老夫若是一味忍耐，下一次來的就不是使者，而是文書。」黃春輝說道：「長安會把我北疆的種子都拉走，丟到各處，南疆，西疆，乃至於閑置。老夫若是忍了，那何不如告老還鄉，眼不見心不煩！」

轟隆！

黃春輝活動了一下身體，「請了使者來。」

江存中和張度請楊玄去青樓。

廖勁顯然沒想到黃春輝會這麼猛，「相公三思！」

「出擊！」

你二人須知，軍隊是要見血的，不見血的軍隊，哪怕拿著百鍊鋼打造的兵器，當世最堅固的甲衣，依舊不堪一擊！」

楊玄起身，「回頭去陳州，我請客，不醉不歸！」

「不喜歡。」楊玄拍拍案幾，舉起酒杯，「喝酒。」

「夠！」楊玄說道：「三個月滅不了基波部，下官自請滾蛋！」

黃春輝點頭，「如此，三個月，老夫等你的捷報！為你慶功！」

他沒問為什麼，楊玄也不說。

「消停些，我還得趕回去！」

黃春輝自然不會去為難一個不相干的人，他淡淡的道：「還請回去轉告張尚書，北疆戰事紛雜，瞬息萬變，該如何應對，老夫自有謀划。」

老黃沒喝多吧？

「愚蠢！」黃春輝第一次呵斥廖勁，老眼中全是冷意，「別忘了裴九！」

忍耐！

「震特娘！」黃春輝罵道。

幾個商人見了他，就像是見到了衣食父母和_圖_書，掙開身邊的女妓，拱手諂笑，「見過王公，王公難得來啊！今日我等做東，不醉不歸。」

二人起身相送。

軍隊削弱了，皆大歡喜。

黃春輝拍拍有些凸起的小腹，說道：

故而他把兩個皇子趕到了邊疆，順帶還能牽制……

楊玄止步。

楊玄素了許久，身邊的女妓一靠攏，就有些不自在。

他還記得上官當時問自己，「可知曉我輩武人升遷的台階是何物鑄就？」

北遼也歡喜。

「對大唐的一腔熱血！至死都不會冷卻的熱血！」

「滅了一部？」

「老夫也想忍了，再忍幾年，直至再也無法坐直，再也無法上馬，那麼，老夫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就算是見到了大唐歷代帝王，老夫也能說一聲……臣，盡職了。」

一股子濃烈的酒菜味，夾雜著汗臭，以及脂粉香味撲鼻而來，讓他有些想乾嘔。

廖勁肅然。

張度說道：「下次多待些時日，咱們痛飲。」

時日長了，民心士氣就散了。

「這是上蒼送給我的大功，上馬。」

至於以後，等老夫無法動彈時，老廖。」

盯著幾個商人的張栩說道：「郎君，再不走就要下雨了。」

他看著楊玄，「三大部，如今你陳州能滅哪一部？」

如今局面看似穩固，可軍隊的忠心呢？

否則北疆鼓噪，他收不了場。

但偽帝父子這些年對北疆的打壓，早已讓北疆軍民寒了心。鏡台想必每年都有這等消息奏報，偽帝無動於衷不代表他不害怕，只是因為他沒辦法而已。

同樣是面臨強大的外地，同樣是帝王猜忌，同樣是選擇削弱軍隊。

唯一的瑕疵便是楊玄和三千北疆軍的戰績。

裴九之死，堪稱是自毀長城。

楊玄突然說道：「我就帶了兩百騎來，這回去的路上就怕遭遇大股敵軍，你倆誰能借我些人馬？」

這種奇葩的思維讓他頗為不解，此刻聽到黃春輝一番話后，他有了些感悟。

「一千！」

劉擎嘴角微微翹起，「小崽子，膽小如鼠！」

他沒吭氣，在想著黃春輝這個決斷的後果。

長安的吩咐是用兵部的名義，可誰都知曉，兵部新任尚https://www.hetubook.com.com書，前南疆節度使張煥不可能會說出這等話來。而且，兵部也沒資格衝著北疆指手畫腳。

眾人不禁笑了起來。

直至林雅大軍來襲，黃春輝這才一躍而起，領軍給了北遼一擊。

「相公！」

「快一些就是了。」張度曖昧的道。

那幾個商人獃獃看著楊玄下去，一人突然抽了自己一巴掌，「那是楊使君啊！老夫竟敢衝著他耍橫！」

「做人，要做好人，可不能做老好人。」黃春輝淡淡的道：「老夫做了許久的好人，可如今看來，有人覺著老夫是個老好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那麼，老夫今日便讓他們看看，老好人發怒了是什麼樣。」

幾個商人跟隨著他緩緩轉過頭。

門外，幾個醉醺醺的商人摟著女妓路過。

「北遼侵襲，我北疆軍如何應對，這是老夫之責。長安越俎代庖，非得要事無巨細的想壓制我北疆，想作甚，制衡。制衡難道能凌駕于江山社稷之上？制衡……沒有制衡，難道我大唐就會崩塌？」

楊玄搖頭，「人多。」

一個男子從另一頭過來。

來人覺得三位大佬笑的很神秘，但不敢問。

——陛下，您能消停些嗎？

可老夫就算是不動彈，這個所謂的制衡依舊無用。

長安不許出擊，定然是想平衡南疆和北疆。

「削弱到能抵禦北遼，但卻不足以對長安造成威脅時，才會消停。」

但卻還留著餘地，沒有徹底翻臉。

「郎君不喜奴嗎？」女妓幽怨的道。

王公矜持的道：「客氣了，不過……」

黃春輝淡淡的道：「給他！」

馭虎部目前不好動。

他衝著虛空拱手，「可不成啊！再這般下去北疆就廢了。多少個夜裡，老夫也曾輾轉反側，不能成眠，想著，要不，就這樣吧！把攤子留給別人，回家去，含飴弄孫，回家去，不再管什麼北疆南疆。可就在老夫意動時，就想到了裴九！」

「好！」

江存中問道：「此次北遼襲擾，咱們只能坐視著，先前相公可有交代？」

只要北疆節度使一直掌控在北疆一系的人手中，偽帝就不敢衝著黃春輝及他的家人下狠手。

少頃，和_圖_書有人去請示黃春輝。

喝完酒，楊玄把酒杯擱下，「外面有北遼軍，我就不喝了，免得回去的路上遇到攔截。」

「基波部。」

所以，黃春輝這是隔著兵部給皇帝建言。

「身後事？老夫想過。」黃春輝淡淡的道：「以往的赫連峰顧忌頗多，可如今他沒了兒孫，還顧忌什麼？此後的北疆將會越發兇險。

劉擎說道：「當北疆軍不足以威脅長安時，北疆不堪一擊！」

他的眼前突然一亮，疾步過來。

他可以給北遼一擊，但長安呢？

「相公。」

這位王公乃是桃縣的豪商之一，生意不小。這些商人見到他就像是見到了財神爺，恨不能這位財神爺的手指縫大一些，漏些好處給自己。

所以左路軍的戰績被淡化，連帶著楊玄的威名也被打壓了。

那一戰之後，病虎之名響徹天下！

楊玄起身，「相公此舉，怕是會得罪長安。」

黃春輝不忍了！

他回答：「敵人的血肉！」

黃春輝笑了笑。

「一觸即發。」江存中繃著臉說道。

下一步長安會作甚？會出手削弱我北疆軍。」

這事兒眾人都知曉。

「他們不敢！」廖勁眼中多了冷意。

長安的使者是兵部的一個官員。

張度問道：「玄甲騎要不要？」

楊玄心頭一跳，「不敢。」

兩千余騎上馬，人人都面帶興奮的笑意。

「可他依舊去了呀！為了大局，為了武皇，他帶著護衛，就這麼去了長安。他知曉此去必死無疑，但他依舊去了！」

「好！是我北疆的種！」廖勁不禁贊道。

「艹！動了玄甲騎，相公能把你吊在城門上風乾！」

楊玄告退。

誰能叫醒他們？老夫也不能，可老夫能給他們敲個警鐘，告訴他們，大唐身處危機之中，不能懈怠啊！

「一千余，往東邊去了。」

蕭離同樣興奮。

楊玄不禁想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幾個朝代。

「相公，楊使君說歸途怕被北遼軍攔截，想借一千騎同行。」

裴九一把橫刀在手，北疆將士擁戴，誰敢去抓他？

廖勁依舊在擔心那事兒，「相公那番話被使者帶回去，不說添油加醋，就足夠陛下震怒了，相公該想想以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