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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正面看到了裏面的情況，說道：「使君跪下了！」

曹穎頷首，「客氣了。」

在楊玄的印象中，黃春輝就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這樣的人，說句實話，一般人你想氣壞他真的不可能。

手剛離開。

說話間，林飛豹回來了。

二人相對一視，覺得一種默契油然而生。

林飛豹不禁大聲叫好。

「叫回來了？」

眯眯眼目瞪口呆，「你，你……」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阿翁，那……那誰來供奉二叔？」

外面的百姓不禁齊齊驚呼一聲。

「能！」軍士說道：「使君每年會率領陳州官吏親赴忠烈祠祭祀。」

這兩個老鬼今日的態度有些過激了！

「後面的……好像沒怎麼聽說。」

「老夫得了消息，哭了兩日，第三日想著老二魂無所依，就請了村裡的先生來，喊了老二的名字，喊了一宿，就喊回來了。」

……

「上香就上香，那又怎地，咦！」

大唐民風豪邁，女子和男子同行，同游很常見。

楊玄走出來時，看到外面跪了一地人也頗為驚訝。

另一側，韓紀微笑：「幹得不錯。」

行禮。

陳州大地上，一匹匹戰馬在疾馳。

忠烈祠中，教授們帶著弟子在吟誦招引魂魄的經文。

林飛豹緊緊跟隨，就聽楊玄輕聲吟誦，「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須知，天道好輪迴，說不得，哪一日就會翻覆。」

「還能……還能接受供奉？」

他們所過之處，雞犬不留。

……

「這好大的陣仗啊！」一個老人說道。

這話自信到了極點！

「奉命前來！」

有人揭開門帘走了進來。

「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韓紀心中一顫，一個念頭在心中盤旋著。

有些眼熟啊！

山門外，跪倒了一片。

「那是，上次那個誰，徐國公張楚茂吧！洋洋得意的來了北疆，看似威武，卻被遼人打的潰不成軍。這樣的人竟也敢窺探節度使之位，恬不知恥！」

「多半是。」

「嗯！使君親祭，那些忠魂，想來也能安息了。」

「那裡有吃的。」

「我就能啊！」

行人靠著街道兩側，躲在屋檐hetubook.com.com下緩緩行走，偶有人站在屋檐下，大聲咒罵著這個鬼天氣。

曹穎的眼皮子在狂跳，不敢置信的道：「不會是別人弄的吧？寧雅韻？」

「這兩句詩好重的殺氣！」赫連燕策馬上來，有些不解，「郎君可是心有殺機？」

什麼帝王，什麼世家門閥，最終還是淪為了刀下鬼。

香火被捲成了煙柱，直衝山門上空。

「陳州軍軍士，陳岩。」

「不是我等。」

「玄學……那是甚？」老人愕然。

曹穎的話讓楊玄想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大唐。

故而，做人，莫要太貪婪。莫要自視甚高。

「相公若是撐不住，怕是會致仕。」

「老夫不舍！」

老賊點頭，「查過，沒問題。」

一個老人牽著小孫兒，詫異的看著兩個軍士。

軍士肅然，「那是英雄。」

「是啊！」韓紀說道：「你看看這些百姓，此刻郎君一句話，就能驅使他們赴湯蹈火。

「有本事還怕年輕？」

姜鶴兒說道：「哪能隨口就出名句呢？」

老人指著一個牌位說道：「老二就在裏面。」

回到州廨，楊玄安排了一些事情，隨即出發去桃縣。

外面的百姓匍匐一地。

老人牽著孫兒，看著二人走出去。

一股風猛地卷了起來，捲起那些煙火，直衝上去。

「這是為了咱們在熬著呢！」

楊玄下馬，把斗笠往上掀了些，「陳州楊玄。」

林飛豹搖頭，「先前我就在邊上，誰出手瞞不過我！」

人到了歲數，多年的損傷漸漸積累，加之身體機能蛻化，故而會步履蹣跚。

「林兄弟，請跟著我二人來！」

「郎君，餓了！」王老二歷來都是餓了就說。

不能吧？

曹穎也發現了自己的錯誤，乾笑幾下。

楊玄上香完畢，轉身面對山門，身形挺拔。

「黃相公這身子骨也算是能熬的，這麼些年，當初看著病懨懨的，如今還是病懨懨的。」

「對！」

桃縣縣城就在這片山水畫中，城頭的軍士依舊在雨中站的筆挺，目光炯炯。

「嗯？」曹穎清醒過來，「你的手。」

那數十年，多少權貴死於亂軍之手？

回到州廨，王老二說道：「郎君，我去看雜耍。」

男子皆死，m.hetubook.com.com女子被蹂躪……

「那就多謝嘞！」

有人被丟進大鍋中熬煮，成為軍糧。

眾人動容。

「回頭我就去從軍！」一個少年說道。

「幹得好！」曹穎贊道。

深秋的雨稀稀拉拉的下個不停，天空彷彿被墨汁潑灑了一般，一邊濃墨重彩，一邊輕描淡寫。

「死後能有這般尊榮，值了！」一個男子說道。

眾人看到這等奇觀，不禁仰頭。

「好！」

楊玄上馬，被人簇擁著遠去。

楊玄抖抖身體，找了個空位。

張楚茂的名聲在北疆算是爛大街了。

身邊大概是他的父親，拍了他的後腦勺一巴掌，「從軍從軍，哪有那麼好從的？弄不好就死了！」

「是啊！」

韓紀低頭，發現自己的手不可控的在顫抖。

劉擎當年是陳州的主心骨，而黃春輝在北疆軍民的心中，不只是主心骨，更是北疆的守護神。

「大唐！」

「那年大戰後，有軍士送來撫恤，說老二衝殺在前，被亂馬踩死，找不到嘞！」

「大乾八年九月，使君楊玄令玄學建造忠烈祠，今日功成。使君令，召集英魂入殿，受陳州軍民供奉。」

也有人負手站在屋檐下，吟誦著自己剛作的詩詞。

別把自己視為神靈，把天下人視為螻蟻。

街道兩側的店鋪開著，商人們雙手袖在袖口裡，懶洋洋的站在櫃檯後面，上半身趴在櫃檯上，或是和夥計漫不經心的說話，或是和串門的同行聊著生意，或是百般無聊的打盹……

「這讓老夫想到了長安。」曹穎譏誚的道：「長安的那些貴人，即便是祭祀神靈，怕也是滿腦子的榮華富貴吧！」

楊玄看了一眼木架子上的梁花花，問道：「查過了嗎？」

氣的？

軍士問道：「令郎的墳塋何在？我等好去請。」

「可他們卻世代富貴。」韓紀冷笑道：「反而是那些辛辛苦苦做事的人，卻世代窮苦。」

「這個啊……」楊玄說道：「等以後吧！」

數百騎疾馳而來，距離百餘步開始減速。

拒馬後，一個軍士高呼。

曹穎說道：「那麼多人，不弄些動靜如何對得住郎君的辛苦？老黃他們一起出手，這才弄出了這等陣仗。」

楊玄搖頭，「就是隨m.hetubook.com.com口而出。」

老賊說道：「這是安排的？」

軍士們甲衣鮮明，手持長槍在兩側列陣。

「那，那我等可能去？」

「使君來了。」

「就是長安的國子監，國子監知道吧？那是陛下用的。」

「讓兄弟們吃些乾糧。」

你看看那些軍士，老夫敢打賭，若是郎君拔出長刀，長刀指向何處，他們就會往何處衝殺！」

你這不是和領導較勁嗎？

「去吧！」

「二郎！」

「郎君，民心依附了。」曹穎難掩興奮。

一進去，能看到幾個牌位。

兩個軍士跟著老人進了祠堂。

冷風也隨之而來。

老人說道：「沒嘞！」

老人不舍，隨即又笑了。

他若是病倒了，北疆民心士氣就會亂。

「在哪？」

一個個使者進來，有教授接引，隨即焚香三柱。

老人說道：「你二叔成神嘞！」

那些久遠的往事被來人提起，那些家眷愕然，覺得不可思議。

林飛豹搖頭。

「廖副使若是撐不住幾年，誰來執掌咱們北疆？」

「啥？陛下用的玄學來供奉老二？不敢不敢，不敢嘞！」

曹穎說道：「可一家五姓卻獨存多年。」

幾個婦人穿著不錯，估摸著是來此聚會飲酒。此刻也在說著此事。

林飛豹點頭，「郎君的麾下，自然該身穿金甲。」

「國之大事，在祀在戎。」楊玄說道：「此處乃是邊塞，大敵在側，人心難定，唯有用此等事來安定人心。」

眾人不禁看著小吏。

兩個男子在低聲說話。

「三大部被他滅了兩大部，這樣的年輕人，若是能執掌北疆，咱們還怕什麼北遼？」

……

楊玄進了酒肆，烏達上前，幫他解開蓑衣和斗笠。

二人點頭。

「楊使君？就是年輕了些！」

那些被權貴鄙夷的螻蟻，卻成了天下的主宰。

「我的天吶！」

「這特娘的！這是何徵兆？」

一個眯眯眼婦人說道：「相公若是致仕，就是廖副使接任吧？」

老賊咂舌，「這場面，怕是會被百姓們傳的越來越神。」

「有人說長安那邊不願意，想安插個新節度使。」

小吏目光轉動，最後找到了楊玄。

「哎！陳州的楊使君啊！」眯眯眼婦人興奮的道：「那可是個文武全才，連相公都和-圖-書誇好呢！」

楊玄心情大好，見姜鶴兒一臉鬱悶，不禁笑道：「詩詞不過是消遣罷了。」

「這話倒也精闢，不過，卻難說啊！」曹穎說道：「什麼鬼神報應老夫是不信的。若是有報應，那些壞事做絕的人，為何世代富貴？」

但一股子霸道的殺氣卻令人心頭一震。

這詩簡單。

「這場景……」

夥計送來了楊玄的飯食，他一邊緩緩吃著，一邊想著此事。

男子看了他一眼，「說是被氣的。」

楊玄起身，對她微微一笑，「在下楊玄，承蒙誇讚。」

陛下死的冤，郎君這是懷恨在心，只等攻破長安，便殺盡那些亂臣賊子！

有人肚皮被|插上燈芯，靠著肥油燃燒，晝夜不歇。

「見過楊使君。相公請使君前去。」

是個小吏。

「說是黃相公病倒了。」

「見過楊使君！」

「能！」

楊玄此行不趕時間，看看時辰還早，就尋了一家酒肆。

軍士說道：「老丈放心。忠烈祠設在玄學內部，每日都有玄學的人焚香，念誦經文。」

張栩卻從另一個角度發現了這首詩的妙處，「滿城盡帶黃金甲啊統領！」

「廖副使，還行吧？」

那位科舉不第的鹽幫首領帶著叛軍一路勢如破竹，攻破長安。

他無意間看到曹穎竟然熱淚盈眶，「老曹，你這……」

一隊隊軍士在前開道，兩側是沉默的百姓。

「那就好。」

楊玄站在正對著牌位的地方，雙手拿起三炷香，走了上前。

楊玄牽著馬進了城。

但，無人不信！

裏面隱隱傳來了吟誦經文的聲音。

韓紀說道：「那倒是不錯，郎君那個同窗叫做包冬的，據聞三寸不爛之舌頗為犀利，讓他去傳播此事。」

「是為何病倒了？」楊玄問道。

楊玄帶著陳州官員來了。

「在裏面。」

隨行的人太多，只能在外面等待。

「成神了？」

他策馬沖了出去。

「任誰來了，我都只信北疆的人。」

楊玄無語。

「若是楊使君執掌北疆，少說能待二、三十年吧？那咱們還擔心什麼呢？」眯眯眼見楊玄俊美，就挑眉問道：「年輕人，你說是不是？」

為了安定人心，哪怕是黃春輝，也得隔三差五齣來露個面。就和當年劉擎在州廨里大聲叫罵一樣，hetubook.com.com罵的越凶，百姓就越安心。

「是啊！」韓紀點頭，「陳國多少權貴豪紳，等大唐立國時，殘存無幾了。」

「陳州軍軍士，馬文。」

「世間事，有得必有失！」楊玄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哲學家，在給兩個有些偏激的手下開解，「今日的富貴，明日會用什麼來償還，誰也說不清。你等可還記得前朝的那些貴人？」

「廖副使年歲也不小了，就怕撐不住幾年。」

「那郎君可能再來幾句殺氣重的？」姜鶴兒偏頭問道，「我要修鍊劍法，氣勢還不夠。若是有殺氣中的詩句，每次念念，想來會有好處。」

林飛豹想到了孝敬皇帝。

「客官的餅子。」

兩個軍士單膝跪下。

王老二把馬交給護衛，一溜煙就跑了。

中間空出了一條通道，楊玄就從這條通道中走了進去。

少年捂著後腦勺，抗爭道：「他們都能死，為啥我不能？」

正爭執間，有人驚呼，「使君上香了！」

酒肆里客人坐了一半，有男有女。

一個個使者趕回臨安。

舉手，把三炷香插在爐灰中。

「行什麼？扛著馬槊威風凜凜，可走路卻越來越慢了。」

老人行禮。

「風吹的！」曹穎抹去淚水，笑道：「這香火也太鼎盛了些！」

黃春輝何時誇我好了？

「那就好！」老人歡喜的道：「就擔心老二去了忠烈祠，平日里沒人供奉，會餓肚皮嘞！」

噗！

孫兒問道：「阿翁，二叔是去了哪？」

「如今玄學在咱們陳州，安心，啊！」

楊玄仰頭看著這股煙柱，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楊玄到桃縣時，正好遇到了一場秋雨。

「這是……這是顯靈嘞！」

楊玄說道：「陳國衰亡之際，天下大亂。有心人登高一呼，那些農夫丟下鋤頭，拿起刀槍，組成了大軍，席捲天下。

聲音漸漸宏大。

使者回來的越來越多，香火也越來越鼎盛。

老人回身，「不過老夫把他叫了回來。」

韓紀喘息著，看向曹穎，「老曹，你抖什麼？」

韓紀看了曹穎一眼，覺得老曹有些飄了。

曹穎吸吸鼻子，「天命！」

「是啊！都好幾日沒見到了。」

「沒了？」

「此言甚是。」韓紀也是個無法無天的。

楊玄尷尬一笑。

「止步！」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