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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雙眸子相對一視。

「還有黃……」皇帝搖搖頭，「你去吧！」

「陛下可在？」

他笑的愜意，看著黃春輝走過去。

朝中正在批判楊玄和北疆。

荒荒牽了一匹馬過來，王守上馬，「黃相公，請。」

此生，不悔！」

暗示他，暫且沉默。

韓石頭看了老內侍一眼，老內侍欠身，舉手輕輕抽了自己的嘴角一下，「奴婢該死。」

「拿下南歸城，向北開荒，保糧食。拿下燕北城，保牧場。北疆這盤棋，就活了。」

……

僕役狂奔而去。

韓石頭平靜的道：「不論是誰，都是好事。小主人在北疆順風順水，度過了難關，值得歡喜。」

他的人正在外面搜羅王春輝的兒孫，只需弄到一人，就能逼迫這條老狗就範。

「老夫盤點了自己的一生，大多事都有缺憾，為此唏噓不已，乃至於懊惱不已。

你老了，自家不要命不打緊，兒孫的命要不要？

「嗯！」

這話中，帶著妥協之意。

鏡台的樁子喝道……對於他們而言，黃春輝就是個過氣的臣子，此刻和一個混吃等死的百姓沒什麼區別。

黃春輝突然搖頭：「好一個楊玄。」

有人拿了矮凳放在馬車邊，「黃相公，請。」

皇帝已經醒來了，虢國夫人正倚在他的身邊，嬌聲說著自己昨夜大宴賓客的熱鬧。

「以前老夫不信命，覺著天道酬勤，人定勝天。可多年後，老夫才知曉，許多時候，許多事，都不是你能決定的，是誰？」

「為官一方，如何才是好官？給百姓好處！

「不是你？」韓石頭一怔。

一個樁子急匆匆的趕來，附耳說道：「黃春輝的兒孫都在家中，無一人出門！」

黃春輝伸手向後，握住馬韁，「老夫坐不慣馬車！」

韓石頭劈手就是一巴掌，孫老二捂著臉，「下次再不敢了。」

黃春輝霍然起身，眼中精光一閃而逝，然後又坐下，「咳咳！什麼捷報？」

「會不會是假消息？」黃露問道。

皇帝點頭，王守帶著人去辦事兒。

抬頭。

韓石頭微微頷首，「見過夫人。」

「是。」

「查！」

你看看那些傳聞中的好官，當地如何說的？

黃春輝出了家門，外面停著一輛馬車。

有內侍去尋，韓石頭回身，想了想，然後走了進去和_圖_書。

「在！」

醫者剛走。

「阿耶，還有那等不貪腐的清官。」

「陛下令朝中群臣議事，議的是北疆之事。北疆有人預謀不軌……」

皇帝正在打盹。

皇帝沒來。

黃露說道：「老三剛出去。」

黃春輝搖頭，「北疆那邊……楊玄的性子不是那等軟弱的，長安派人去北疆想拿下他，還能指望他把捷報往長安送？」

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沒有好處，百姓憑何說你是好官？」

「阿耶也信這些？」黃露笑道，然後有些黯然。

他喋喋不休的說了許久，直至黃春輝進來。

黃露說道：「您是說，楊玄利用兩次出擊，不但改善了北疆與北遼之間的態勢，還給北疆軍民帶來了許多好處……這是在收攏人心？」

「憋不住也得憋。哪日你若是真憋不住了，咱，親手送你去伺候陛下！」韓石頭冷冷的道。

他站在門外，負手看著遠方，眸色深沉。

皇帝氣咻咻的發泄了一陣，「滾！」

僕役說道：「先前買菜的人聽到好些人都在說，開春后，北疆楊副使率軍北上，一戰擊敗潭州軍，俘獲潭州刺史赫連榮，更是奪取了燕北城……大捷啊！」

黃春輝說道：「楊玄掌控北疆后，為了立足，手段有些過狠了，得罪了地方豪強和長安，更是咄咄逼人，令北遼如芒在背。」

可老夫捫心自問，真的錯了？

你仔細琢磨，勸農桑，能給百姓帶來好處。

「石頭。」

車簾一動，王守出現。

黃露說道：「阿耶，我覺著他的步子大了些。」

黃露訝然，「這人，好深的城府。」

韓石頭冷著臉，低聲道：「你此次傳遞消息頗快，幹得好。」

內侍們聰明的避開。

可此獠狼子野心，早就心懷不軌。

「小主人已經掌控了北疆，站穩了腳跟。恰逢天下大勢在動，北遼內鬥，南周蟄伏，老狗老邁，楊松成等人虎視眈眈……這是什麼？」

「是。」

僕役搖頭，「買菜的老王今日回來晚了小半個時辰，便是在菜場和人說此事，沒人管。」

「對，是小主人的天命！」

院子里有兩棵樹，相隔不遠，楊春暉走過去，「弄了凳子來。」

「罷了！」

王守看了他一眼，「黃相公家中兒孫不少，咱已經ｍ.ｈｅｔｕboｏｋ•ｃｏｍ.com尋到了幾條罪證，黃相公莫要做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站穩了，站好了地兒！」

黃春輝閉上眼，北疆的地形就在腦海中閃過。

勸農桑，興教育，教化一方……這等政績是最多的。

皇帝眸中多了些冷意，韓石頭深信，若是知曉了是誰乾的，回頭尋個借口，抄家流放都有可能。

「若不是呢？」孫老二眼珠子都紅了。

「那就是遍地敵人，阿耶你還覺著他如此正好？」

「阿郎！」

「要保重才是。」

「韓少監，韓少監……」

一個賊眉鼠眼的內侍從側面緩緩走過來，點頭哈腰的，「韓少監。」

「楊玄。」

這話，威脅之意十足。

「……那些人看到西域來的駝峰，都驚呆了，哎喲喲，有人還說要切一塊拿回去給家人吃，奴說只管拿去，哈哈哈哈！」

大事定矣……鄭琦目露異彩，雙拳緊握。

皇帝本在把玩著虢國夫人的手，聞聲發力。

有人說，舉薦楊玄是老夫此生所犯下最大的過錯。

「人一輩子要做許多事，你往前走，再回頭看，對之前做的事多會後悔。

「嗯！」

兩個內侍過來。

「北疆的風比這個更大，更烈。」

「這對韓少監也不客氣。」有宮女低聲道。

虢國夫人面色鐵青，勉強一笑。

黃露讓僕役去拿凳子。

黃露覺得這話有些頹廢，自然不贊同，可卻也不說出來。

心想，我若是如此會更好，若是如此會避開那個錯處……

黃春輝沉吟著，「不會。若是假消息，以宮中的性子，必然會令人壓制。對了，外面可有官吏和不良人呵斥那些傳消息的人？」

韓石頭看了虢國夫人一眼。

孫老二笑道：「可不是，咱想著回頭就弄些好酒來喝一場。」

「喝酒誤事，不小心就泄露了消息。」

黃露一怔，「不會吧！捷報不該是先傳到宮中嗎？」

大佬受辱的場面別看，看了就是結仇。

不經長安點頭就擅自攻伐，若是北遼大舉進攻……誰的錯？」

只需黃春輝說一句，就頂得上這群臣子討伐楊玄半年。

王守聽出了隱藏的雷霆之怒，謹慎的道：「議事結束后，他們都回了自己的值房……就一人出來過。」

這些重臣大多年歲不小了，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和圖書容。

數十騎在前後，警惕的盯著周圍。

他擺擺手，兩個內侍上前，「止步，噤聲！」

春季不但冷，還潮濕，這對於他的肺腑來說就是個折磨。

虢國夫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巴張開，往一側歪斜……

老夫想了許久，來的路上還在想。正好有人想讓老夫說，此事是老夫錯了！

「你是無能！」

唯有黃春輝能壓下楊玄的威風。

「今日議事的臣子，是誰泄露了消息？」

「老夫，說完了。」

耷拉著的眼皮子猛地睜開。

少頃，挨了十棍的孫老二一瘸一拐的過來。

「奴婢在。」

人老了，坐在家中庭院里，手中捧著一杯茶，想著自己一生經歷之事，不住的唏噓，不住的懊悔……老夫也不能免俗，在家中也是如此。」

黃露扶了他一把，「阿耶，外面有風。」

國丈看了一眼殿外的王守，第一次對這條皇帝圈養的瘋狗露出了笑臉。

「韓少監。」

黃春輝欣慰的道：「北疆這個局面，就此活了。」

王守滿臉茶水，跪下道：「奴婢無能！」

皇帝震怒，派人去查羅才，可查不到半點可疑。

二人策馬而行。

國丈看了鄭琦一眼。

「是。」孫老二喘息了一下，眼中閃過痛苦之色，「老韓，每日在宮中行走，腦子裡想著的卻是弄死那條老狗……咱憋不住了。」

內侍近前，喘息，壓著嗓門說道：「刑部鄭琦令人傳話，城中都在傳著北疆的捷報。」

如何應對？

「你不懂。」

黃春輝開口攻擊楊玄，北疆軍民便會動搖信念，隨後長安再度施壓，北疆就亂了，楊玄，將會成為喪家之犬！

黃春輝點頭，「嗯！」

黃春輝指指天空，「是老天爺，是命！」

韓石頭上前，「陛下，刑部鄭琦令人來報，長安街頭到處都在傳著北疆捷報的消息。」

王守瞳孔一縮，隨即冷笑，「咱已經和他說了，此次但凡敢逆了陛下之意，回頭就搜羅罪名弄他的兒孫。他可敢！？」

王守站在那裡，嘴角微微翹起。

「大胆！」

但北疆那邊的捷報在長安引發了轟動，楊玄的名聲一下就變好了。

孫老二搖頭。「咱才將接到消息，傳消息的人剛想傳，那人就興奮的給他說北疆捷報的消息。」

隨即韓石頭安排人去鏡台傳hetubook.com.com信。

「當那片土地每年產出無數糧食和牛羊戰馬時，北遼大舉入侵，只會引來北疆軍民的同仇敵愾。北疆窮，故而抓住土地和牧場就不會放手。」

她本是火焰般的美婦人，這般矜持，看著更多了些令人想折服她的念頭。

「追回來，馬上！」

他伸出手，在虛空中畫了一條線，「整個北疆往前推進了一大步，利用北遼內鬥的機會，抓緊時機……往上壓。」

「他城府淺薄，為父當年怎肯舉薦他？」

黃春輝耷拉著眼皮。

看著鄭琦起身，說道：「楊逆不奉詔，形同於叛逆。此次更是不奏報便出兵，黃相公以為如何？」

「看看那個逆子。」皇帝的眼睛眯著，看著變成了三角形，讓韓石頭想到毒蛇，「那個逆子的封地在潛州，潛州就在北疆邊上……查一查。」

佝僂著脊背，不時乾咳幾聲。

「孫老二！」韓石頭蹙眉，「你整日偷奸耍滑，先前你手下的那幾人為何不見？來人。」

黃露好歹也是將門虎子，問道：「阿耶，他這般風險不小。」

王守搖，「鄭琦。」

痛！

「做事就有風險。」

王守狼狽告退。

一個內侍說道：「也不知誰能折服了她。」

每次北疆有消息來，咱歡喜不已，哪怕只是北疆的一件小事，乃至於瑣事，咱都聽的津津有味……老韓！」

「阿耶。」黃露接過僕役手中的凳子，放在地上。

黃春輝面對群臣。

「扯特娘的淡！」黃春輝譏誚的道：「官員不貪腐是什麼？是他們的本分。當一個官員不貪腐都要被大夸特誇時，這個大唐，就危險了。」

「誰？可是羅才！」

孫老二搖頭，「真不是咱！」

看看他在北疆幹了些什麼？打壓良善，倒行逆施。

冬季難熬，但也就是冷。

「是。」

韓石頭剛想進去，就見一個內侍飛也似的跑來。

興教育，同樣如此。教化一方，也是如此……

一個臣子口沫橫飛的在衝著大伙兒噴口水，「楊逆本是獵戶出身，是陛下仁慈，給了他出仕的機會，給了他步步升遷的機會。

黃春輝耷拉著眼皮。

咱想著，那就再看看吧！

「是。」

虢國夫人帶著一陣香風進去了。

一個老內侍呵呵笑道：「權勢。」

黃春輝乾咳一聲，往痰盂里吐了一口痰www.hetubook.com.com，起身走出房間。

「韓少監氣量大，自然不會和她計較。」

左相破天荒的對這位老友微微搖頭。

「天命！」孫老二說道。

那一年，你說小主人來了長安，咱興奮的兩宿沒睡，眼巴巴的想看看小主人長什麼樣，可是和當年陛下一般。

黃春輝坐下，「以後別自己在家中種樹，否則老了老了，會覺著凄涼。」

黃春輝緩緩站起來，「今日誰都不得出門。」

不！老夫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最令老夫欣慰之事，便是舉薦楊玄為節度副使。

她昂著頭，對韓石頭微微頷首。

此刻，王守站在門外。

韓石頭的身體一震，「可說是誰乾的嗎？罷了，鏡台的人何在？」

韓石頭指著孫老二，「杖責十下。」

「當然。你看他把北疆往前推了一大步，獲取了無數田地和牧場。這些田地和牧場都是誰帶來的？」

黃春輝拍拍樹榦，「這樹，是為父成年那一年種下的，漸漸大了。樹大人老，看著它……大郎。」

「若是北遼因此再度南下呢？別忘了，他才將接手北疆，威信不足。」

可咱在宮外蹲守了許久，卻沒見著。後來才知曉，小主人早就走了。

皇帝大怒，劈手就把茶杯砸在了王守的臉上，「鄭琦瘋了為那個逆賊開脫？」

一個僕役過來，「阿郎，朝中召喚。」

他拍拍樹榦，「還不明白？」

一個僕役急匆匆進來，「北疆大捷了！」

虢國夫人進宮了。

黃春輝默然一瞬，「大郎，今日家中人不得外出。」

幹得好！

王守提及了黃春輝。

「咱不怕死，就怕見不到小主人君臨天下的那一日。見到了，立時死了，咱也心甘情願。」

韓石頭說道：「若不是，這老天，不要也罷！」

今日議事的人中，羅才和楊玄也有些煙火情義。

孫老二拍拍胸口，苦笑道：「咱十年前就憋不住了，那時你告訴咱，小主人讀書修鍊都是人中翹楚。

韓石頭淡淡的道：「管住嘴。」

黃春輝乾咳一聲，喘息了幾下。

春天對於黃春輝來說不算友好。

這話，在理！

黃春輝點頭，「若是要打開局面，他可直接拿下內州，何須去征伐一直蟄伏的潭州？他吃飽撐的？」

鏡台王守親自來了。

南疆捷報這個主意沒法繼續下去了，弄出來就是東施效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