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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二郎的屍骸可還在？」

「哪有不老之人！」怡娘嘴裏說著，可卻情不自禁的摸摸臉頰。

「哎！」

先前那些憧憬，但卻有些懼意的年輕人，此刻眼中多了異彩。

「若是戰死呢？」那人繼續呵斥。

「謀反！」

眾人猶豫不決，村老跺腳，「你等不動，老夫便帶著家人出去躲避。」

「二郎，記住了，保命要緊。」

那個村老說道：「要不……送山裡去？」

陳州，章羽縣。

楊玄搖頭。

「蠢貨，你乃獨子，若是你去了，耶娘咋辦？」有人呵斥。

村老目光閃爍，「當初村裡有人得了疫病，都是擱在山裡頭。若是兩日沒有虎狼吃他，那便是神靈饒恕了他……彭西一家子也是如此啊！」

楊玄從屋裡出來，身後周寧在叮囑，「子泰，別讓阿梁曬太久了。」

父子二人在街上轉悠了一圈，成功獲得了一圈讚美。

原先那個雲淡風輕的周助教呢？

這不，一說從軍，他的父親彭西馬上就答應了。

「我知曉。」

「自然不能！」王尊說道：「咱們既然得了國丈的重託，豈能坐視？」

「國公以後老了，小國公也能帶著咱們繼續打北遼！」

叫了半晌沒動靜，彭大郎出來，「阿耶，二郎睡覺驚醒著呢！這是出去了？」

人情好欠，但難還。哪怕是還了，下次見面總是覺著有些不得勁。

客人看著隨從遠去，獰笑道：「王公總說什麼要小心赫連燕這個娘們，今日，老夫便讓她吃癟！」

「另外還有規矩，但凡家中獨子，或是娶妻尚未生子的，不得收錄！」

「你親自去一趟，對了，帶著包冬去！」

「難道就坐視他把天下清理一遍，隨後圍困關中？」張軒冷笑。

曹穎剛回來就要出發了。

彭西吃了一張餅就失去了胃口，他知曉，兒子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天氣熱，他們還能走動，帶些吃喝的東西，再帶幾件衣裳就是了。

這裏熱火朝天，可暗中，卻有人惶然不安。

……

楊玄止https://m.hetubook.com.com步看著，看著那些百姓雀躍，不禁笑了。

「這話，在理！」

一輛大車拉走了彭家一家子。

村正苦笑，「您一出去，別人見了怕是都跑了。」

「那個要朝中封吧？」婦人們覺得不對。

「吃你的。」

「神靈無所不能！」

這是彭西的想法，他叩門，「二郎？」

「北遼如今就剩下一個江州和寧興，下一次國公出兵，多半會破了寧興。北遼滅國，還打什麼？」

「快！」

包冬一番鼓動，再次出現時，變成了一個商人，在西門那裡搖頭晃腦的道：「我在北疆之外行商，好些人說可惜國公不招募北疆之外的勇士，否則定然來投。哎！多好的機會啊！」

彭西滿口答應。

回過頭，村老家中來了個客人。

張軒身體前驅，「可有法子？」

大清早，小國公就穿著一身小巧的假甲衣，站在院子里嚷道。

赫連燕進了村子，村正來迎。

村子邊上有湖泊，澆灌方便，故而長湖村的日子還行。

「一路小心！」

到了內院門口，就見王老二嘴裏叼著一個炊餅，手中拿著半條羊腿從廚房出來。

二人吵了起來，說是吵，不過是發泄對次子的擔憂罷了。

他牽著阿梁出去。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怡娘輕聲道：「好似……那個包冬？」

「說話！」捷隆喝道：「否則耶耶把你拉錦衣衛去。」

桃縣。

「三萬大軍啊！」張軒清瘦的臉上多了冷意，「北遼被他打斷了脊梁骨，縮在寧興苟延殘喘，他卻在擴軍。那些豪強私下都在說楊狗這是要謀反。」

包冬甚至還帶著麾下引導北疆輿論，大勢討論皇帝的醜事。

彭二郎就躺在床榻上，舌頭伸出老長。

阿梁搖頭，「我吃過了。」

進城后，就看到城門那裡圍攏了一群人。

村正去和彭西說了，彭西自然不願，可村正說了村老們的意見，他也只能低頭。

「為何？」

和一群婦人嘀咕。

和_圖_書彭西捂頭，「回頭尋個廟燒幾炷香吧！」

楊玄把他送到了城外，曹穎拱手，「國公放心。」

「對付那些村民，包冬比刀槍更管用。」

扶乩的歷史源遠流長，桃縣不少人就喜歡玩這個。

女人就是喜歡嘮叨。

「咳咳！」包冬過來，很是溫和的道：「國公震怒了。」

也就是說，悄然從軍是不存在的。

一個中年男子冷冷的道：「如今三州已下，北遼如風中之燭，他卻要擴軍，這是想做什麼？」

在別的地方，皇帝爬灰的事兒還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議論，但在北疆沒問題。

楊玄眸色微冷，見阿梁好奇的看著對面的雜耍，就放低聲音，「查！嚴查，越快越好！」

數百戶人家在長湖東側聚居，彭家在村子的西南。

「阿耶，走啦！」

「報官？」一個村老罵道：「正經人一輩子不進官衙，這是老輩子的規矩。」

父子二人出了巷子，丁氏的攤子被圍的水泄不通，那些人見了他們父子趕緊行禮。

「非也！」

人群中傳來了幾聲嘆息。

彭二郎吃了雞腿，拍著胸脯說道：「回頭立功了，我便買大宅子，一家子都搬去城中住。」

「北地的那些軍隊擋不住。」王尊搖頭，「隨後便是關中。關中有險隘，乃帝王之基，想攻破卻難。」

按照節度使府的規定，彭二郎要想從軍，必須得有彭西的同意，村正要背書。

彭大郎繞到了後面，一推，窗戶開了，他笑道：「這般熱的天，二郎竟然不知曉開窗透氣。二郎……」

王尊坐在幽暗處，目光陰冷的看著張軒，「國丈令咱們在桃縣盯著，最要緊的便是盯著一件事，楊狗是否會出兵南下！」

「可是死的有問題？」楊玄問道。

鬧騰了半宿，天麻麻黑時起來，彭西去叫彭二郎，「二郎，起來了，趕早吃了早飯去縣裡。」

「楊玄沒動他們，倒是有趣。」王尊眯著眼，摩挲著案幾。

「好傢夥，三萬大軍，能攻伐一方了。」

「包冬和*圖*書？」

「他的家人呢？」

村裡卻麻爪了。

「能封妻蔭子呢！」

「來了來了。」

那可是大事件。

「怕是打不了了。」

「哎！老夫有些後悔了。」孩子還沒出家門，彭西就後悔了。

楊玄自己就是在村子里長大的，對那些手段門清。

「說是要擴軍三萬。」

彭西點頭，村正自然不會做惡人，這事兒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有人說道：「可也有戰歿的呢！」

「神漢扶乩得了一行字，寫著，楊逆作亂，從賊者死。」

吃完飯，彭二郎早早睡了，可彭西卻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妻子也睡不著，二人乾脆坐起來，一邊用蒲扇扇風，一邊說著老二。

彭家當日殺了一隻雞，老大去長湖中弄了兩條大魚，做了一鍋魚湯，雖然沒什麼作料，但勝在原滋原味的鮮美。

怡娘嘆息，「他也老了。」

彭家有三個兒子，老大結婚生子了，老三還小，最適合從軍的便是彭二郎。

「我便是獨子，可卻也想報效國公，為何不能報名？」

村正身體一震，「送去山裡了。」

村老接過銀子，用老牙咬了一下，喜滋滋的道：「能咬動，能咬動。」

客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老夫走了。」

「是！」

「是啊！彭二郎死了，咱們也心疼，可這後續該如何？村正你得說說。」

客人剛出村子沒多久，數十騎就來了。

「他一家都會死，死了之後會帶累長河村的人。」

村正嘆息，「報官吧！」

赫連燕急匆匆的尋到了楊玄，「國公，陳州那邊發生了一起事。有村民準備報名從軍，臨行前一夜在家暴斃。」

「咱們是錦衣衛的！」

「村正放心！」

「彭西一家子都病倒了，可見這神漢是準的。」

「為何？」

「阿耶，我明日就去縣裡報名。」

「二郎！」

「趙仙姑管用！」妻子說道：「上次林家求了一次，回來沒多久就有孕了。」

「那是求子！」

「國公，小國公！」

張軒坐下，「林雅父子謀反事敗，節度和-圖-書使府消息傳出來時，據聞，幾個大將都喜笑顏開。」

「小人有數！」

「國公連戰連捷，何曾敗北過？跟著國公出征，必然不死！」

彭二郎十七歲，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種地也不能耗完他的力氣，沒事兒就和村裡的幾個夥伴弄些事兒，惹得村裡人怨聲載道，令家中頗為頭痛。

擴軍鋪開后，楊玄也得不時去城中站個台，穿著戎裝走一趟。

丁氏拿著鍋鏟福身，「小國公可要吃油餅？」

村正也來了，拍著彭二郎的肩膀說道：「咱們村裡就去你一個，好生為咱們掙個臉。」

至於買大宅子，這等念頭父母沒有，就一條……

眾人面面相覷。

所以，今夜兩隻雞腿都是彭二郎的，小侄兒都懂事的說道：「二叔要去立功了，雞腿你吃。」

「小人擔心是疫病。」

「……」村正低頭。

曹穎遠去。

彭西用力推門，搖頭：「門栓插著呢！」

再晚些，他出現在了菜市場。

「此去長安，以查清當年之事為首要。其次，便是坐鎮長安，打探消息，及時回報。」

楊玄點頭。

「是，說是死狀凄慘，家人也病倒了。村裡請了神漢來看，說是惹惱了神靈，卻不肯說是什麼緣由。村裡人給了錢糧，那神漢便扶乩。」

扮作是百姓的包冬說道：「可我若是能在軍中立功呢？」

包冬笑道：「朝中，那不是個笑話嗎？」

他躲在邊上，看著為首的女人，冷笑道：「竟然是赫連燕這個騷狐狸親至，可見楊狗急了。」他對隨從說道：「趕緊去通知他們，殺了彭西一家子，隨即遠遁。」

幾個村老和村正聚在一起商議此事。

王尊摩挲著案幾的邊緣，說道：「百姓最怕什麼？」

包冬說道：「戰歿的能進忠烈祠，享受我北疆軍民祭拜，每日還有玄學的有道之士做法事……人去了要吃香火，忠烈祠中香火不斷，不會餓著咱們！」

「那個爬灰的……他封誰，誰丟人！」

捷隆遞上牌子，村正擦擦手接過，仔細看了一番，實際上他也和*圖*書看不出，只是幾次去縣裡聽聞了些錦衣衛的八卦，據聞只聽從國公之令，專事廝殺。

「也是。」

神漢喝了一頓大酒，留下這番話，隨即走了。

「燒了。」

一旦報名成功，隨即就會集中，等候一起送去桃縣。

王老二成親了，依舊不忘在家中混飯吃，怡娘贊他知曉省錢了，卻忘了他吃的是楊家的，喝的也是楊家的。

……

父母不會給自己的孩子說什麼拚死廝殺，他們只盼著孩子能平安歸來。

「那林駿用兵連楊玄都頗為忌憚，可惜卻死於內耗。如此，北遼如何能敵楊玄？」王尊突然嗤笑道：「如今北遼執政的乃是楊玄的女人，長陵大長公主。後續該如何很是有趣。」

「那能如何？」村正也惱了，「那神漢說了，若是任由彭西一家子在村裡等死，咱們也會倒霉。」

「楊狗這是要擴軍了。」

王老二含糊不清的道。

有人在中間說道：「節度使府令，但凡有志於報效大唐的勇士皆可去各地官府報名，一經選中，便是我北疆軍一員。」

村正說可以借馬，但彭西不想欠人情，就說走路去。

客人把摸出一錠銀子，沉聲道：「若是不想招禍，便把銀子埋了，等三五年後再取出來用。」

沒經歷過戰爭的年輕人，總是喜歡把廝殺想象的格外的浪漫和輕鬆，覺著莽就對了。

……

楊玄回身，「您還沒老。」

楊玄揮手。

「那就是窗戶，我去看看。」

「刑罰！」

「罷了！」

那個村老唏噓著，「後日咱們再去接他們一家子。」

「劉擎等人想動，但楊玄放話，無需管。」張軒說道：「三萬大軍留守北疆，王公，十二萬精銳傾巢南下，天下，就要大亂了。」

「也是啊！」

幾個村老爭論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把彭西一家子送到山裡去。

妻子也是，「我就說不去不去，種地不好嗎？你偏生說讓老大繼承家業，讓老二出去闖一闖。」

「已經派人去了。」

長湖村在章羽縣的西北部，因一條叫做長湖的湖泊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