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李玄點頭。

這人怎地有些匪氣？

韓石頭謝恩告退。

方博一怔，「什麼意思？」

姚俊說道：「罪人與中州刺史方博交好，願去勸降。」

中軍停住，隨即有人把周坡帶了過去。

「殿下是南下平叛，他瘋了？」姚俊瞪著眼睛，「他就不怕石忠唐一統南方？」

「南方有軍隊進了章州和觀州。」

「你來了？」

噗通！

牢里還有幾個方博的心腹，此刻都默然。

「他說了什麼？」

皇帝一高興，當即賞賜了韓石頭幾個美人兒，外加五十萬錢。

咱們先論親戚關係，這是有情之意。

「起來！」皇帝親手扶起韓石頭，「舉目天下，對朕最為忠心者，便是石頭。」

周坡當初被周勤委以重任，見過各等場面，見狀說道：「這是雄城，怕是一時難下。」

韓石頭低頭，「當下局勢紛亂，若是傳出太上皇駕崩的消息，天下震動，引發大勢變化。且奴婢擔心有小人會趁機敗壞陛下的名聲……」

方博的身後出現了兩個男子，氣息森然。

「陛下！」

道賀犯不著派周坡。

太上皇笑道：「阿娘，我錯了，哈哈哈哈！」

赫連榮說道：「當時北疆文官大多都在，殿下很認真的告知我等。」他彷彿是在回想李玄當時的態度，認真的道：

「朕寧可把南方丟給石忠唐，也不能看著那個孽種南下。」

周坡行禮。

大軍到了中州城下。

當日宿營，李玄接到了消息。

李玄知曉周坡此來，便是看看他的討逆之戰如何。

「孤，便是在鄉野長大。」

「自然是。」長久的信念被摧毀，姚俊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

姚俊隨軍而行。

李玄愕然，「那條老狗不擔心石忠唐一統南方嗎？」

皇帝說道：「搜索。」

「見過姑爺。」

「見過殿下。」

石頭說的不錯，若是此刻老狗駕崩，天下人會猜測是否朕所為。再有，wwｗ•hetuｂoｏｋ•com.coｍ石忠唐謀反，那個孽種起兵討逆，此刻傳出老狗駕崩的消息，天下人會覺著這是帝王日暮西山之勢……

「這一對肥豕，該出欄了！」

皇帝喝了一口酒水，看著放浪形骸的太上皇。

「若論仇恨，孤只恨偽帝父子。其餘人等，皆是孤的親人。你來不來，依舊是大唐人，孤何須惱怒？」

姚俊收拾了一番，臨行前來拜別，問道：「殿下就不擔心罪人一去不復返嗎？」

方博嘆息，「你若是早來一日就好了。」

韓石頭輕聲道：「他們的生死，老天也做不得主。」

周氏的使者來了。

興許，背後還不止周氏。

……

這話誅心，但姚俊竟然點頭了。

「你想說什麼？」姚俊有些焦躁不安。

「殿下，邢州防禦森嚴。」

「你要作甚？」姚俊被嚇了一跳。

……

一個個心腹從牢中走出來。

「你提到的是個古老的問題。」赫連榮微笑道：「上古時期，人們自發聚集在一起，不是為了給自己找個頭領，而是那時候凶獸橫行，必須抱團方能抵禦凶獸，方能狩獵。而後，最出色的人成了首領，後來就成了帝王。」

譬如說王氏什麼的，都在觀望。

「拿下！」

方博撓撓頭，「原先老夫就如同是昏了頭似的，滿腦子都想著忠心忠心。那一日見到殿下，老夫本以為會被呵斥，誰曾想一番話卻令老夫心中難受。」

「君如舟，民如水……」

「丈人遣你來何事？」李玄問道。

赫連榮微笑，「殿下，中州就在眼前，大軍等著攻城呢！」

接到稟告的李玄有些詫異，在他看來，姚俊此等人意志堅定，一但決定了方向就不會輕易更改。

「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赫連榮眼中多了欣賞之色，「殿下大才，一句話便說透了千古興亡的根源。」

「統御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下。」方博若有所思。

赫連榮竟然說服了此人？

「此時，帝王這艘船多半還在高樂。」赫連榮說道。

赫連榮搖頭，「說起來，生民便是你口中正朔的衣食父母，可在你的眼中，他們卻是正朔的奴隸。你覺著，可對？」

既然和平不成，那便給他們刀槍。

「宮中護衛就那麼多，朕那邊人多了，阿耶這裏的人自然就少了。」

皇帝接過長弓，猶豫了一下，依舊給了侍衛。

「生民。」

方博和姚俊是多年的知交，此刻卻眸色複雜的看著他。

韓石頭跪下，：「陛下，萬萬不可啊！」

姚俊抬頭，眼中多了異彩，「殿下何在？」

周坡微笑，從容微笑，「家中得知殿下起兵頗為歡喜。阿郎遣我來，以為道賀。」

……

「誰能得到百姓的擁護，誰便是正朔。」姚俊說道。

這是準備絞死太上皇之意。

「是鏡台的人到了。」方博無奈的道：「南方抽調來的大軍也來了。」

李玄點頭，「也好。」

「統御天下為何？」姚俊說道：「為了爬灰？為了不顧天下萬民而讓肉食者肆意兼并田地？」

「你這人最是迂腐，怎地突然開竅了？」方博好奇的問好友。

李玄看了赫連榮一眼，慈悲和尚微微頷首。

牢門打開，方博伸個懶腰，「兄弟們！」

「首領首先要做到的是帶著部族找到吃的，找到穿的，讓部眾們吃飽穿暖。可到了帝王，卻成了帝王從他們的手中攫取糧食布匹，役使他們。

此刻，雄城在前，北疆軍可能如叛軍般的勢如破竹？

「你倒是誠懇。」赫連榮笑道：「那麼，若是沒有了生民，正朔可有用？」

……

這是為何？

「跟著老夫，奪回中州，迎殿下！」

「正朔是什麼？大義？」赫連榮問道。

姚俊走後，王老二忍不住問道；「殿下真的不憤怒嗎？」

「和-圖-書老夫求見殿下。」

皇帝冷笑看著他，「怎地，你要為這條老狗求情？」

姚俊笑道：「殿下平易近人，卻又不怒自威。一番話說的老夫冷汗布滿了脊背。你說說，若是殿下入主長安會如何？」

「殿下說，所謂正朔，不是帝王，而是百姓！」

皇帝看著太上皇，眼神陰冷，他突然起身，「來人！」

隨後，再度行禮，「見過殿下。」

「那……豈不是泥腿子也能做帝王？」方博雖然比他開明，卻覺得這就是個笑話。

太上皇笑道：「你這個逆子，如今你眾叛親離，夜裡可會做噩夢？朕死了，化為厲鬼也饒不了你！」

方博和姚俊被關在一起。

「葯？」

李泌現在可不就是如此？

李玄在大旗下看著周坡，身邊的赫連燕低聲說道：「周勤多年前在家蟄伏，暗中做了不少事。當初偽帝和楊松成等人準備對付周氏時，周勤的突然反擊犀利異常，打了對手一個措手不及。主事者，便是周坡。」

姚俊嘆息，行禮，「殿下的胸襟，唯有王者能形容，罪人往日錯了，大錯特錯。」

殺子他沒有半點猶豫，可弒父，他卻擔心報應。

武皇雖然強勢，但卻是認真準備讓他繼位登基的，但李元卻畏懼強勢的母親，在李泌的攛掇下，乾脆發動宮變。

……

姚俊壓低聲音，「這個天下是萬民的。殿下說，君為舟，民為水。水可載舟，亦能覆舟。」

石忠唐勢如破竹，偽帝破罐子破摔，竟然從南方抽調軍隊來阻攔北疆軍……

「貧僧想說，沒有生民，就沒有糧食，沒有你穿的衣裳，沒有道路，沒有宅子，沒有工坊，沒有市場，沒有一切……你所謂的正朔，只能光著屁股在空曠地方縮成一團。」

「是！」

幾個男子衝進來，不由分說的控制住了姚俊。

「準備攻城。」

方博苦笑，「你看……」

「關中沃野千里，易守難攻，ｗｗｗ•ｈｅtuboｏk•ｃom•ｃｏm乃帝王之基。」皇帝說道：「朕只需守住關中，那個孽種便會與石忠唐大打出手。朕在關中操練大軍，等他們殺的兩敗俱傷時，大軍出擊，一舉蕩平兩股賊子。」

方博拍拍手。

太上皇淡淡的道：「需得提防關中有人作亂，朕看，你的身邊該多些人護衛。」

太上皇摟著宮人，打個酒嗝，「關中才是根本。」

「什麼意思？」

兩個獄卒悄然而來，其中一人行禮，「使君，鏡台的兩個樁子一個被叫走了，一個被兄弟們在水裡下了葯，如今睡的人事不省。」

「江山是什麼？」

城頭上人影幢幢，兵器林立。

當年大唐立國時，曾討論過建都何處。臣子們議論紛紛，最終定在了長安。

「在！」

這也就罷了。到了李泌這裏，他把自己的部眾當做是什麼？畜生，牛馬。殿下說過，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天下官吏莫要逼迫百姓過甚……」

「為了江山。」

「可……」方博捂額，腦袋裡幾種觀念在碰撞。

「那麼，人間要帝王何意？」姚俊開了竅之後，一通百通。

「君為舟，民為水。」方博的眸色猛地一亮，「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妙啊！」

韓石頭進來。

其實，天下人都知曉皇帝幽禁了祖母和生父，宮中人更是門清，只是無人敢說罷了。

「自然。」李玄一臉認真。

「降了吧！」姚俊不客氣的坐下，「老夫以前糊塗，以為正朔便是正朔，是殿下說醒了老夫。和偽帝比起來，天下才是最緊要的。」

侍衛緩緩走向太上皇。

「先出發。」

他站在道旁，微笑看著中軍，行禮，「周坡，請見殿下。」

晚些，孫老二故作稟告事兒來尋韓石頭，贊道：「幸虧你，否則那老狗就死了。」

另一邊，赫連燕吩咐捷隆，「若是姚俊不歸，哪怕是窮搜天下，我錦衣衛也要殺了他。」

姚俊行禮后問道：「敢問殿下，舟水之說可是發自ｈｔｔｐs://m.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肺腑嗎？」

甲衣兵器丟在殿內，皇帝看著太上皇，「這宮中朕自以為經營的密不透風，可依舊被阿耶滲透了。阿耶想要什麼朕知曉，只是，這個帝王朕做了，阿耶你便死了心吧！」

「隨後，船傾覆，江山滅。」

「能說出這番話的帝王，必然是明君。」方博一拍大腿。

獄卒嘿嘿一笑，「有時候牢里會有些武力強橫之人，要弄出來斬首或是轉到別的地方去，就得下藥。吃了這等葯，腰不酸，腿不疼……一覺半個時辰，人稱半步倒。」

……

多年老友姚俊腹誹著。

「那麼確定正朔的目的是什麼？」赫連榮問道。

赫連榮對他頗有些興趣，和他說起了關於正朔的概念。

「是嗎？」

侍衛們一陣搜索，在後面找到了數十甲衣，以及兵器。

稍後，李玄停在道旁。

「咱這些年精心養著這對父子，看著兩條老狗膘肥體壯，咱心中倍感欣慰吶！」

姚俊以前是個好人，所以不懂這些。

姚俊喃喃的道：「這……不對。不，這是對的。史冊中記載了諸多王朝興亡，多是內亂起頭。百姓要餓死了，自然會謀反……這便是興風作浪。」

皇帝擺擺手，一個侍衛上前，手中拿著長弓。

便在一南一北。

「是了，唯有在民間吃過苦頭，才知曉生民之苦，才會心生憐憫。」姚俊行禮，「罪人錯亦！」

「生民本就該被驅策。」姚俊說道：「若非如此，各自為政，天下就要大亂了。」

天下大勢會如何走？

這倒也是個意外窒之喜，李玄含笑道：「知錯便改，善莫大焉。」

「唯有殿下！」孫老二眼中多了恨意。

「前面。」

「看，你連百姓都不肯說一句，可見他們在你的眼中就是個幹活的，可有可無，可對？」

「老方！」姚俊不敢置信的道：「你竟然伏擊老夫？」

赫連燕低聲對姜鶴兒說道：「這便是我錦衣衛的手段。」

中州是堅城，看著高大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