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石忠唐走出巷子卻莞爾。

原來！

黃春輝坐在馬車邊上，背靠著車廂，眯眼看著藍天。

「就逗你玩！」梁靖莞爾，「別悶著。」

曹穎說道：「皇帝年歲不小了，若是半道倒斃，天下大勢將再度變化。」

隼鳥還帶來了一道指令。

「安心。」梁靖說道：「咱們是去蜀地，我這些年一直和那些兄弟有聯絡。只要靠近了蜀地便能護著你。」

貴妃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問道：「外面如何了？」

漸漸匯聚成了一個信念。

「沒錯。」

「我去尋黃春輝問問。」

在關中之外，還有一支大軍在執著的逆行。

帷幔在草地上圍出了一個空間，貴妃就在裏面歇息。

曹穎送她出門，回身，虔誠的祈禱，「神靈在上，保佑李泌父子平安無事。」

「什麼意思？」趙三福精神一振。

十余騎風塵僕僕的來了。

「國公！」

黃春輝點頭。

黃春輝咬了一口餅子，緩緩咀嚼著。

「我都沒收到消息，他們如何知曉？」

這對於趙三福來說算是好消息。

趙三福看了一眼御駕所在之處，放低聲音說道：「他哪怕是抵禦幾日也能振作天下人心。」

石忠唐深吸一口氣。

賀尊微笑，「別是道州大捷了吧！」

長安淪陷后，城中百姓剛開始還想著皇帝會反攻。可等了許久，消息不斷傳來……

希望就像是冰塊，在烈日下消融。

「這般兇險了嗎？」貴妃不禁花容失色。

花花也回來了，曹穎問道：「如何？」

石忠唐抬眸，「是信使。」

「竟然勝了？」

「知道。」

「是！」

孫兒在邊上讀書，兒媳在邊上監督。

「可……」貴妃說道：「可若是狼狽而逃，哪還有帝王的威嚴？」

信使下馬，疾步而來。

留下的那些文人們，甚至有人在試探，願意出仕，為叛軍效力。

「嚴肅軍紀。」

「自然勝了。」曹穎說ｍ•ｈｅtｕbｏok.cｏm.ｃｏｍ道：「叛軍看似不可一世，可他們的對手是早已糜爛的府兵。北疆軍可不同，那是能滅了北遼的存在！」

「對，挽天傾！」

「阿妹，你看那些重臣，滿嘴仁義道德，實則都是口腹蜜劍。論義氣，他們遠遠不及那些兄弟。」

他尋到了鄭遠東。

「隼鳥此次損失了一隻，要小心。」

「你為誰問？」黃春輝問道。

辛全淡淡的道：「皇帝都丟棄了江山，還有什麼大唐？」

他隨即便能稱王，接著準備稱帝……

「阿耶！」

「懶就懶吧！」趙三福看看左右，「軍中將士對皇帝失去了敬畏。」

每一種菜蔬的味道都很清晰，這種久違的感覺讓黃春輝嘆道：「粗茶淡飯才是活著。」

雖然是逃亡，可皇帝等人依舊享受著一群人的侍奉。出行時帶了不少東西，雖然和宮中時沒法比，但衣食住行依舊奢華。

黃春輝眸色微暖，乾咳一聲。

他們在家中點燃三炷香，虔誠的祈禱著。

「如今衛王是太子啊！」花花說道。

黃春輝把那幾條肉乾挑出來，夾給孫兒。

黃春輝默然。

貴妃不解，「阿兄斷糧了嗎？」

「是啊！北遼兇悍，不也被秦王給滅了？」

貴妃搖頭，「他沒說。」

皇帝今日逃到了哪裡，明日逃到了哪裡。

「大唐要亡了嗎？」

「希望啊！」張霸說道：「在這個至暗時刻，道州大捷便是一道光！」

「討逆！」

梁靖起身，「你換身衣裳，方便行走的。」

目送兄長遠去，貴妃回身，眼中的笑意漸漸消散。

……

「不必不必。」梁靖蹲在黃春輝的身邊，看著活脫脫一個市井惡少的形象，「黃相，我來，就一個問題。」

飯菜很簡單，就是餅子，肉是沒有的，好在現在菜蔬多，幾種菜蔬和一點肉乾亂燉，味道說不上好，但至少能下咽。

貴妃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怔，然後臉上緋紅，「你說什麼呢！」

鄭遠東的官服看著有些臟污，他自嘲的道：「一到水源地，那些人就霸佔了地方，沐浴，洗漱，還有洗馬子的，老夫看著那些臟污，頓時沒了清洗的興緻。」

「討逆！」

「是！」

「梁相坐。」黃露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起身讓座。

面香，牙齒酸痛。

曹穎在菜市場和一群婦人說的口沫橫飛。

他回身，看著朱雀大街，一種自己便是這座城池的主人的感覺油然而生，很是宏大的感覺，令他心神一振。

貴妃也不解釋，看著他狼吞虎咽不禁有些心疼，「阿兄吃慢些。」

當下，唯一能判斷北疆軍動向和前途的人，唯有黃春輝。

皇城中的官吏們止步看著信使。

石忠唐微笑道：「阿史那燕榮的謀划我看了，很是周全。這一戰，至少有七八成把握。當初我領軍征戰時，有三成把握便敢出擊。七八成把握，近乎于必勝的局面……」

「他就數百人馬，你覺著這樣的監國太子能繼位？」曹穎搖頭。

這話，倒也坦誠。

「抓緊追擊李泌。」

消息不斷蔓延。

「要讓百姓知曉，殿下還在！」曹穎低聲道：「偽帝昏聵，丟棄長安南逃，無人敢回頭。就在這個時候，殿下卻率軍南下，這是在逆行！逆勢而行！」

「你這話不會是編的吧？」一個婦人狐疑的問道。

一個文官路過，行禮問好。

梁靖啃著羊腿，拿起羊湯幹了一口，愜意的嘆息道：「舒坦！」

絕望的百姓們只能聽天由命。

「建州守將阿史那燕榮設下圈套，用道州來誘敵，越州軍牽制，建州軍突襲。可這些手段如何能瞞過殿下法眼？殿下將計就計，一舉擊敗建州軍，大敗越州軍，破道州城……」

秦王殿下從容擊敗了所謂的叛軍名將阿史那燕榮。

這裡是危險區域，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旦叛軍追上，這些大車就是盾牌。

……

梁靖嘆道：「女子皆慕強者，陛下倒霉了，子泰卻依舊強大。可，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梁靖吃慣了美味，而此刻逃亡的人太多，廚子稀少，故而都是大鍋飯。

叛軍慘敗！

貴妃眼前一亮，「也好。」

從出了長安后，他便是這個模樣。

不過這一路出行，梁靖暗地裡幫了黃家不少，比如說私下令人給了吃食，黃家的馬車壞了之後，也是梁靖令人來修好的。

「娘娘！」

……

「國公，道州……大敗！」

「黃相。」

到了皇城前時，石忠唐說道：「李玄的用意我知曉了，長安丟失，皇帝遁逃，天下人近乎于絕望。他想重振天下人的心氣，為大唐續命。我自然不能讓他如意。」

「少了敬畏！」辛全說道：「這一路逃亡，不斷有人被丟下。一同丟下的還有威望。」

梁靖說道：「當下關中淪陷，南方淪陷，說實話，咱們這一逃，估摸著再無反攻關中的機會。」

黃春輝家的三輛大車就在中後段。

石忠唐的微笑依舊，但雙拳緊握。

大唐還有希望！

「黃相，我就想問問，北疆軍那邊，可有逆轉局勢的可能？」

「果然是孝敬皇帝的血脈！」

花花雙眸中多了光彩，「挽天傾！」

敗了！

羊腿是塗抹了蜂蜜烤制而成，極其美味。

貴妃知曉他的意思，「那些老將久疏戰陣，興許說的不準。」

「對。討伐逆賊！」

梁靖走到帷幔外，突然回頭，輕聲道：「阿妹，忘記他吧！」

從長安出行時帶了不少糧草，一路上也有各地補給，但隨行人數太多，糧食依舊供不應求。

一炷炷香火，彷彿就是一道道光芒，從無數人家散發出來。

故而朝中有人說梁靖這人不學無術，但極其講義氣。

就在這個時候，道州大捷的消息傳來，彷彿是一刀閃電m.hetｕｂook.ｃoｍ.ｃoｍ，擊破了籠罩在百姓心頭的陰霾。

梁靖面色黯然，「不大好。叛軍一直在緊追不捨，右武衛已經接敵數次了，仗著這邊地形險要，擊退了叛軍。可再過去一段路，地勢便平坦了。我聽那些老將說，到了那個時候，就看誰跑的快……」

這一點倒是真的。

原來！

石忠唐點頭，當即有人去搜捕花花等人。

他們是幹啥的……

貴妃懶洋洋的吃著點心，身邊的女官在嘀咕，「那些人大胆的很，看到是奴去取東西，依舊敢直勾勾的看著奴。以往在宮中時誰敢？」

若是道州擊敗北疆軍，天下大勢就定了。

他咬一口餅子，感受著餅子在鬆動的牙齒上緩緩磨動的滋味。

梁靖支起耳朵。

一個女官進來，「梁相求見。」

回到落腳點后，曹穎先看了隼鳥，很是心疼。

——大唐還沒亡！

……

天色很藍，萬里無雲，旁人覺得很熱的陽光，黃春輝卻倍感愜意。

……

帝王失去了威嚴，就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

第一次，長安百姓忘記了皇帝。

花花說道：「原先百姓很是絕望，得知道州大捷后，我看的分明，他們的眼中多了希望。」

南逃的路上，一行人正在歇息。

趙三福站在高處，看著一眼看不到頭的逃亡人群，搖頭嘆息。

趙三福敏銳的聽出了弦外之音，「叛軍清君側的理由？」

曹穎肅然道。

李玄令花花等人盯著皇帝的逃難隊伍，若有重大變故，隨時稟告。

花花等人散播的大捷消息令百姓半信半疑，可隨即道州之戰的消息零星傳來。

「那我現在就出發。」花花收拾東西，隨即走了。

「神靈啊！讓秦王殿下戰無不勝吧！」

「胡言亂語！」貴妃瞪眼。

李玄是皇帝口中的叛逆，談及他犯忌諱。

「那些人做的飯菜太難吃。」

「殿下起兵為何？」一個婦人問道。

黃露打飯回來了。

梁靖來了。

貴妃令人弄了吃和*圖*書的，梁靖一看多是肉食，不禁贊道：「阿妹真是賢惠。」

來一口菜，頓時就多了些別樣的香味。

……

他覺得貴妃是給皇帝準備的。

賀尊的笑容僵硬了。

「那是天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能享受權力，卻不敢直面危機……」辛全臉上的皺紋中彷彿都是閱歷，「往日的威嚴在漸漸消散。三福，你沒發現嗎？那些將士看向皇帝的眼神不對。」

曹穎舉手，「老夫發誓，若有謊言，回頭老夫就死無葬身之地。」

梁靖雙手籠在袖子里，看著就像是個無所事事的惡少，沿著車隊往後。

「……李玄將計就計，伏擊了建州軍，大敗越州軍，隨後破道州，並殺光了守軍，築京觀……」

「阿耶，他小小的人，哪裡吃的了那麼多。」兒媳說道。

「令人去市井傳話，道州依舊在我軍手中。」

「這是怨氣。」鄭遠東比他知道的更多，「隨行的將士們看不到希望，覺著憋屈。人一絕望就會尋找絕望的由頭。」

「長身體呢！」黃春輝乾咳一聲。

「梁相。」老年人用飯時不喜被打擾，那樣他們就無法仔細的品味食物的滋味。

信使行禮。

梁靖苦笑，「當初我與子泰交好，這些年雖說風雲變幻，可我從未針對過他。」

「你還和那些惡少有聯絡？」你是宰相啊！竟然還和當年的小弟們勾搭……貴妃不禁絕倒。

「當世能逆轉局勢的，唯有子泰！」

「國公，這大概是北疆軍的密諜在散播謠言。」賀尊說道：「當嚴查。」

「是！」

梁靖撓撓頭，「這些事你莫管，就算是叛軍追上了，陛下和你都能逃出去。」

黃露說道：「阿耶說的是食物的本味吧！」

梁靖進來，「可有吃的？」

「陛下沒告訴你？」梁靖訝然。

「黃相！」

「我如何能忘的了他！」

「好。」黃春輝耷拉著眼皮子。

黃春輝咽下了餅子，開口。

「神靈在上，懇請護佑秦王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