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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河默不作聲地帶著十余親兵離開了院子，不過並未走遠，仍在外間遠遠看著。

計議既定。初三一大早，聽聞唐軍大隊迫近，朱溫也不再猶豫，準備選兵萬人出城列陣。

「你領戰鋒八隊、弩手兩隊，居於大陣前方。此為第一陣，務要排陣緊密，不得為敵所趁。」

朱溫一口氣將命令分派下去，各將很快點齊了8500人，其中戰兵達到了6500，幾乎是朱溫帶過來的全部精華了。

「龐從，你領后軍馬隊千人，佈於后陣左右，分兩部，各派偏將統之。此為第六、第七陣。」

「將軍，不若讓某出城去沖一陣，也好挫挫唐軍的銳氣。」同州城中，諸將紛紛向朱溫進言。

「鄭相公當不至於誆我……」諸葛爽現在也有些不是很確定了，不過事已至此，也沒別的路好走，先看著吧。

三月初二，諸葛爽發下賞賜，諸軍士氣大振，開始沿河掃蕩，甚至還劫奪了一艘靠岸的巢軍船隻，繳獲大量軍械、糧草。

夏綏，還是太窮了。

「丁會！」朱溫喊道。

蔣德溫之前還真不知道這事，此時聞言，也理解。河東多驕兵悍將，不是上選。西川、東川、山南西道就好多了，諸葛爽若帶虎狼精銳之士南下，當可坐穩大位，保得富貴。只是——還有個問題。

「許唐，你領右軍馬隊三百人、戰鋒四百和圖書人，佈於朱珍之右，此為第四陣。」

「李暉、王武，你二人各領兩百善使弓弩之輩，分列大陣左右，半駐隊，半游隊，一俟敵兵靠近，即阻滯之。此為第十和十一陣。」

「末將在！」

二月十八，屯於美原的朱玫回復「願同盟討賊」。伊釗失去了最後的希望，只能怏怏不樂地集結部伍，與鐵林軍一起，向東進發。至美原縣后，匯合了朱玫部七千餘人，至奉先縣以東之洛水渡口，分批過河。

諸葛爽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鳳翔那邊，鄭畋拿不出多少糧餉，但朔方、邠寧、涇原三鎮兵馬都趕過去了，誓師討賊，可見還是有忠義之輩的。他現在也不敢敷衍了事，巢軍的戰鬥力似乎也不像想象中那麼強，若能聯合王重榮，擊破黃鄴、朱溫之輩，日後說不定能挪個好地方。

邵樹德依言而起，伊釗在旁冷笑不止。

「主公，擊毬賭三川之事未過多久，鄭畋真能說服聖人下旨冊封？田令孜亦不是好相與的。」蔣德溫說道。

伊釗仍然有些遲疑。按照這個年代的規矩，發了錢糧、賞賜，部隊就要出動，上陣廝殺，大多數武夫在這一點上還是遵守的，雖然有些部伍還會臨時要加錢。

「胡真，你領左軍馬隊三百人、戰鋒四百人，佈於朱珍之左，此為第三陣。」

二月三和-圖-書十，大軍收集了部分糧草，隨後南下同州，至城北五里紮營。王重榮聞訊大喜，立刻在河中督辦糧草、錢帛、器械，給這兩萬大軍送來。這些日子朱溫已經攻過一次河西縣，黃鄴所部亦已全數開至渭津關，隨時可能渡河，河中的形勢確實不好。

「大帥，朱溫乃驍將，擁兵萬余。這點賞賜，怕是很難服眾。」伊釗道：「代州朱將軍之兵亦至美原，大帥不妨問問他的意見。」

「出征之日再發錢兩緡、絹四匹。」諸葛爽開始加價，不過也只能加到這個程度了。同官、華原、三原、富平、美原諸縣雖然富裕，但邵樹德不願縱兵搶掠，能弄到多少東西？

但伊釗真的不想打仗。此番遠道而來也是被逼的，畢竟朝廷大義還在，武夫再桀驁，明面上也不能公然抗旨，不然搞不好就被底下人取而代之了。

「賞賜太少，大軍難行。」伊釗一點面子也不給，道：「某聞王重榮欲給鐵林軍糧草、錢帛，卻一字不提我河東兵馬。三城軍士聞之，大失所望，如何能行？」

伊釗訥訥不答。諸葛爽逼視著他，最後只能無奈道：「若真能弄來錢糧，末將同意便是。」

「中軍馬隊七百人，由某親領，與親兵一起，立於大麾之下，此為第五陣。」

「伊將軍，本帥今日便遣使聯絡朱刺史，說服他一同南和*圖*書下。」諸葛爽進一步施壓：「某亦會說服王重榮送一批錢糧、兵仗過來，如此，可還有問題？」

從廣州一路殺到長安，他們還真沒怕過官軍。朱溫被眾人一勸，也有些意動。李唐賓敗，不代表自己會敗。再者，倚城而戰，頗多便利，即便交戰受挫，亦可從容撤回。

西川這種大鎮、富鎮，定然需要大功才可酬得。先打一打黃鄴、朱溫，若得勝，便打探下朝廷風向，再做計較。

江河早已化凍，因為輜重甚多，兩萬大軍花了好幾天時間才抵達河對岸屯駐。

二人領命而去。

「遵命！」

所謂擊毬賭三川，就是唐僖宗組織了一場馬球比賽，陳敬瑄、楊師立、牛勖、羅元杲四人參加。比賽中，陳敬瑄技術最好，第一個擊毬進洞，於是去了最富裕的劍南西川當節度使，取代崔安潛。楊師立第二個射門進球，於是去了東川，接下來牛勖也攻入一球，去了山南西道。羅元杲技術最菜，啥也沒撈到。

「朱珍，你點選精兵千人，居於戰鋒隊之後，間隔五十步。當以鐵甲、長槍、大盾為重，此為第二陣。」

「將軍，唐軍竟然擺出的是方陣。」朱溫身邊已圍了一圈部將。朱珍、龐從、許唐、丁會、鄧季筠、胡真等人，皆是巢軍中屢立戰功之輩，信心十足。

邵樹德、伊釗二人走後，節度掌書記蔣德溫靠m.hetubook.com.com了過來，輕聲道：「大帥，為何不等鳳翔那邊出結果了再說？」

「大帥所言差矣。」三間五架的廳房內，河東牙將伊釗侃侃而談：「賊勢洶洶，四五萬人，又有舟師相助，這仗如何能打？」

諸葛爽搖了搖頭，道：「鄭相公已得聖人詔，可便宜行事，任都招討使。昨日遣使密見，約以河東、三川節帥。某想了想，這是個好機會。夏綏那麼窮，兵都養不起，如何能行？聽聞三川富饒，財貨眾多，兵士暗弱，若能移鎮，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某老了，不想再打打殺殺，而今只想令子孫富貴，光大門楣，亦可給跟隨某多年的老兄弟一個交代。」

「嗆！」外間的范河聽伊釗這麼說，怒而拔刀，直欲進來斬了這廝。諸葛爽的親衛見狀，也下意識地拔出橫刀，門口一時間詭異非常。

這部分人分派出去后，城內還有四千多人戍守，不過戰兵只有五百，守城可以，野戰完全不行。

「范河，帶人出去！在大帥面前動刀動槍，成何體統！」邵樹德怒道。

「伊將軍，我等皆朝廷軍將，須得忠於王事。今朱溫盤踞同州，黃鄴據華陰，若不討之，豈非讓賊軍輕看？」諸葛爽沉吟道：「昨日諸軍來會，本帥已發下賞賜，若再拖延，就說不過去了。」

這話說得就很跋扈了，我可聽你的，也可去投朱玫。聖人在蜀和_圖_書中，還不知道什麼個情況呢，管也管不到我頭上。

「大帥，末將之忠心日月可鑒。」邵樹德單膝跪地，道。

「哼，還不是你貪功心切，想在聖人面前搏個好彩，焉知不是想當夏綏節帥呢？」伊釗冷笑道。

「鄧季筠，你領后軍奇兵兩千人，佈於后陣左右，分兩部，各派偏將統之。此為第八、第九陣。」

「伊將軍，唇亡齒寒的道理你可明白？」見伊釗這人水潑不進，怎麼都不肯出兵，邵樹德有些惱火，便道：「王重榮兵變驅帥，人心未固。今黃鄴、朱溫將兵四萬而來，若坐視其被擊破，賊軍轉而向北，驅河中降兵為先鋒，我等如何抵敵？」

「那麼多輜重，當然要擺方陣了。」站在城頭的朱溫說道：「不過還算有章法。」

「人給錢三緡、絹五匹還少？」諸葛爽也有點不高興了，同時對王重榮拉攏鐵林軍暗暗心驚。

「汝二人定要掌握好進退之機。」朱溫補充道。

精兵強將，外加一個偏向于進攻的雁形陣，朱溫也很好奇這股唐軍的戰鬥力，到底能不能頂得住自己的攻擊。反正，他在關東很少遇到，關中則從來沒遇到過。

諸葛爽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樹德何如此耶？鐵林軍從綏州而下，遠行千里，首戰又大破賊軍，在聖人面前大大地給本帥漲了臉面。本帥亦是明事理的，豈會不辨是非，快快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