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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衛州刺史謝希圖以道路不靖為由，令共城縣守軍五百人至州城領取糧草，故城中只有五百餘人，猝不及防之下，遭到騎兵衝殺，當場損失兩百余。剩下的三百人見勢不妙，立刻退走，又在原野上遭到追殺，幾乎全軍覆沒。

黎陽是一個重要渡口，對面就是滑州，有夏軍天德軍駐守。這廝還挺有頭腦的，居然想到夏軍可能會幹涉魏博內亂，早早整軍備戰。

斥候倉促地奔入了城池，引來一陣雞飛狗跳。

多年以來操控魏博六州，廢立將帥，如同兒戲。節度使想自己招募保鏢都不被允許，這都是什麼人？

入夜時分，突將軍副使率數千步卒抵達了關外下寨。

謝延徽稍稍好受了些，道：「殿下誅除賊兵后，萬勿大意。魏兵親黨膠固，姻族相連，便是鄉間一老農，都可能是其黨羽。某素知殿下喜走訪民間，但在河北千萬別這麼做。賊子太多了，恐有刺客隱藏其中。便是沒有，也有可能通風報信，引得大批賊兵前來，圍殺殿下。鄉間更有那神箭手，若心懷仇怨，恐行大逆不道之事……」

衙兵提著刀當街問有沒有人願意當節度使的年代，史仁遇不想干也可以理解。

「別費勁了。」謝希圖擺了擺手，道：「武夫吃硬不吃軟，非得刀架在脖子上才會感到害怕。這些賤胚賊兵，讓夏王一併殺了吧。你悄悄去下修武，就說衛兵頑固，非得施以重典才行。州軍指揮使田希演有姻親在魏州為將，不會降的，我會想辦法誅殺此獠，開城迎夏兵htｔps://ｍ•ｈｅｔuｂｏoｋ.ｃom.cｏｍ入城。」

在這一次突襲中，領兵的梁將馬嗣勛也受重傷死去，可見戰況之激烈。

田希演頓了一下，慨然道：「自然殺他個片甲不留。魏博六州四十三縣，便是憲宗元和年間，被迫低頭，也只讓朝廷插手了小部分州縣官員的任命，上供部分財貨罷了。夏人若敢來，便與他們死戰，使君放心吧。」

無奈他徵發的是貴鄉、元城這兩個附郭縣的夫子。武夫親黨膠固、姻族相連，隨便找個鄉間農人，他家可能就有武夫親戚，魏博三百余萬人，和武夫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可能真不多。

「傳令！」邵樹德突然說道。

千余騎如猛虎下山一般，殺入毫無思想準備的衛兵之中，左衝右突，砍得他們哭爹喊娘，同時一臉懵逼——夏人怎麼突然就殺過來了？共城、衛州之間並不遠，這時間拿捏到也太過恰到好處了。

「這幫殺才！」謝希圖怒道。

謝延徽咽了口唾沫，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天德軍使蔡松陽于黎陽、衛縣之間尋機渡河。」

軍事機器，又一次轉動了起來。

八月初三，兩千騎兵出現在了共城縣以西。他們晝伏夜出，趁著清早城門剛開，人流、車流量較大的時候，一舉突入城內。

「沒有。」謝延徽說道：「陳元瑜說昔年羅弘信、樂從訓爭鬥時，樂從訓就勾結汴軍，他不得不防。還說魏博六州的土地要傳付給子孫，千萬不能讓外人奪走。」

「大王，抓獲賊人數名。」驛道https://m.hetubook.com.com之側，突將軍都虞候李彥威前來稟報。

謝希圖喜道：「那就拜託田將軍了。」

「遵命！」李彥威大手一揮，軍士們將幾人拉到一邊，手起刀落，當場斬殺。

正在城門口等待入城的商徒被遠遠驅散開，弔橋很快拉起。不一會兒，大批軍士出現在了城頭，對著遠處指指點點。

「田將軍，不是老夫多嘴。」謝希圖組織了下語言，說道：「若夏人摻和進來，兵發衛州，則何如？」

襲占共城縣之後，他們留數百騎接應後續部隊，主力繼續前出，于共城縣東南二十里突襲了正押運錢糧往回趕得五百兵。

遠處衝來了一隊騎軍，他們繞城走了一圈，見守軍有備之後，便呼嘯南下，直趨延津關，將只有數十水手的關城渡口奪下。

邵樹德默默看著，第一次感受到了河北老牌藩鎮的複雜性。

他又不缺錢，何必趟這個渾水呢？新節度使上台後，不一樣得用他們這些大將？這是真正活明白了的人，只可惜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麼想得開。

「斬了吧！」邵樹德也不多話，吩咐道。

幾個所謂的賊人其實就是百姓，年紀大的可能有五十了，小的還是十幾歲的少年郎，但都帶著武器。

「別提了，李公佺聚眾數萬，已遣一軍向貴鄉開進。衙兵欲推史仁遇為節度使，但史仁遇居然跑了，不想當節度使……」田希演說這話時滿臉不可思議，但又有些理解、同情。

夜間，節度使羅紹威命令自己能控制的新鄉縣鎮兵與長直軍精卒攻ｍ•hetｕbｏｏk.cｏm•ｃｏm取了一個武器庫，全員披甲持械，將睡夢中的魏博衙兵及其家屬盡數屠戮，凡八千家。

而此時的夏軍主力，也已經出了獲嘉縣境，離新鄉縣城不過四十里。進軍之速，令人稱奇。

送走田希演后，謝希圖回到自宅，默默等待。不一會兒，長子謝延徽回來了。

「好說好說。」田希演哈哈大笑。

沒說的，接下來就是攻新鄉，拿下此處，解決後顧之憂。不然總要派人監視，十分麻煩。

陳元瑜是黎陽鎮將，有鎮兵五千。

其實，樂彥禎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了嗎？兵荒馬亂的年代，誰家節度使不修城牆？這很合理好吧！

已經內定為秘書監的盧嗣業立刻開始記錄命令。

「突將軍副使折逋泰領三個步軍指揮、一個騎軍指揮為先鋒，出修武，至新鄉，控制碼頭。」

「田將軍，博州李公佺之事，你可聽到什麼消息？」衛州州衙之內，刺史謝希圖召來了州軍指揮使田希演，問道。

「他們是新鄉縣民人，遠遠窺視大軍，意圖通風報信，故將其擒來。」李彥威稟道。

謝府有奴僕百人，多為鄭、懷、衛諸州逃亡至魏博的客戶，平時也有操練，武裝一下還是能幹不少事的。

「怎老的老、小的小？」他目光一凝，問道。

邵樹德接到消息時已經是八月初一了——衛兵的態度在意料之中。

※※※

邵樹德策馬前行，遠遠看見幾個被五花大綁的民人。

這樣一來，從河陰倉起運的糧草物資，便可直接運到新鄉，省去了陸路轉運的麻煩。

這hetubook.com.com一徵發夫子，就出了亂子，堂堂節度使被逼得跑到龍興寺出家為僧。

朱全忠嫁到魏州的女兒死了，他令馬嗣勛率長直軍精兵千人，將武器藏於滿載兇器的車輛內，入魏州城。因為是給死去的女兒拉兇器，魏人並未懷疑。

「沒有弄錯？」邵樹德問道。

毛錐子就是不經事，一百多年了，這樣的戲碼上演多少次了？還沒習慣？每次權力更迭，也僅止於魏州上層罷了，諸外鎮軍、州縣兵靜等結果就好了，反正新節度使上任後會有賞賜發下。不用你動手，還有錢拿，難道不好嗎？

兩路先鋒勢如破竹，數日間已殺賊千人，奪城一座，繳獲糧草一萬余斛、大車兩百余乘。

隋時引沁水入清，即在新鄉境內交匯，隨後船隻沿著清水直趨黎陽，從這裏北上，直通涿郡。憲宗元和年間，因為長期戰亂，以及沁水泥沙含量實在太大，永濟渠西段漸漸淤塞。

「加快速度，明日入夜前至新鄉，連夜攻城。」他一甩馬鞭，下令道。

他想起了朱全忠屠魏博衙兵的事情。

「天雄軍副使李仁軍率右廂一萬五千步騎，出修武，至獲嘉，從倉城中領取糧草軍資，直趨共城。」

「我知道了。」邵樹德點了點頭，說道。

「衙兵復推軍府押衙翟乂為節度使，翟乂與他們談條件，要求允許他自募突將五百人作為親兵，衙兵大怒，斫其身，拋屍城隍。」田希演說著說著還興奮了起來，道：「現在沒人想當節度使了，估計最後還是便宜了李公佺。但我看這廝也不會有好下場，又一個樂彥禎和圖書罷了。」

謝希圖故意做出吃驚地表情，嘆道：「這世道，我等唯自保而已。田將軍，衛州可得守好了，別出亂子。」

八千人，每一個都是叛亂積極分子，傳播造反瘟疫的病毒，殺了一了百了。

命令很快發了出去。

看著一臉慚愧之色的謝延徽，他哈哈大笑，道：「謝大郎何如此耶？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魏博武夫。魏博、成德、滄景、易定諸鎮，我可從沒奢望過大軍一到，賊人聞風而降。不把他們打痛了，打怕了，反而不美。田希演、陳元瑜之流無端來降，我還懷疑有詐呢。」

天雄軍右廂、突將軍全部及天德軍大部，一共五萬步騎，立刻開始行動。

李彥威心中一緊，立刻回道：「末將反覆詢問，幾人皆已認罪。」

「大人。」謝延徽擦了擦汗，嚷道：「陳元瑜已經在整軍備戰，防止夏人渡河。」

事到臨頭，他也不能慫了，立刻說道：「我這就去。」

真的要這麼殺么？邵樹德嘆了口氣。他還是願意給別人機會的，普通鎮兵只要真心投降，可以不殺。但那八千衙兵，他是不打算留了，全是禍害。

「使君放心，出不了事。」田希演哂笑道。

邵樹德進佔河陽之後，曾遣人疏浚開挖，但至今仍沒有完工。即便如此，新鄉仍然是一個重要交通節點，延津關設於此處，渡口溝通黃河南北兩岸。

「小聲點。」謝希圖斥了一句，說道：「沒讓他看出馬腳來吧？」

「大人，要不我再跑一下新鄉？」謝延徽問道。

新鄉縣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為隋唐兩代永濟渠西段的重要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