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此地別燕丹，壯士發衝冠
第三十二章 堅定
大軍快速通過草橋，蜿蜒向北，直往鄴城而去。
「你倆叫何名？武藝如何？」邵樹德看著兩位少年，問道。
天德軍戍守黎陽縣、黎陽津，之前不動，是因為衛州尚未穩定，這會至少可以抽調五千人東進，牽制一下敵軍。
朱珍的捧聖軍戰鬥力一般，這一萬人就算全軍覆沒了也不心疼。
「你在修武縣任鄉長，左手不便，為何也出征？」邵樹德問道。
「既然挑明了態度，那麼也沒什麼好多說了。」邵樹德坐于中堂內，對召集來的諸將說道。
他處理政務的當口，除領兵出擊的外，諸將就站在一旁，靜靜等待。
眾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著兩位少年，偏偏他倆還懵懵懂懂。
他毫不避忌地走入夫子人群之中，左看右看，欣喜不已。
「肩高可以了，速度也湊合，耐力想辦法稍稍提高一些。我知道耐力提高的空間有限，但為何有的馬高大神駿，跑得又快，耐力也看得過眼呢？用精糧餵養不要緊，戰馬本來就該精貴。朱瑾還用小麥秸稈喂馬，那馬能好嗎？」
「為何要抽？」邵樹德問道。
歸德軍駐于汴州，是空虛的宣武諸州唯一的可以信賴的部隊，暫時不能動。
「末將遵命。」突將軍左廂兵馬使魏穰應道。
「大王，鄴城左近抓到了一名晉軍斥候。末將已遣人拷訊，是安金全的人。」突將軍都虞候李彥威見二人說話告一段落，見縫插針稟報。
「逼得我連賞兩個美姬的猛士，如何能忘？」邵樹德大笑道。
「好大的口氣。」和_圖_書邵樹德笑道：「我收下了，先在我身邊當親兵吧，磨鍊兩年再說。」
邵樹德站在河岸，看著赤紅的河水，面無表情。
命令一下，大軍開動。八月二十八日，邵樹德親率突將軍左廂及效節軍萬餘人北上。
「殿下竟然還記得我。」劉三斛高興地合不攏嘴。
「魏穰，你領一個步軍指揮、一個騎兵指揮留守相州，愁思岡那兩千人也歸你指揮，鎮住安陽、湯陰一線。」
邵樹德處理公務的速度很快。他口述，盧嗣業批註，趙光逢再拿回去處理，只一會工夫，就完成了二十余份。
「傳令李仁軍，率部北上，趕來相州匯合。」
「劉九思，槍槊棍棒，樣樣精通，會馳射。」
人死之後，屍體落入河中，並不會立刻漂浮起來。但鮮血的氣味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即便它已經被河水沖淡。
這話一出，眾人鬨笑不已。
「還是自己人好。」邵樹德感慨道：「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事，就是從關西遷移百姓至河陽、東都二鎮，有你們在地方上，我看穩得很。這些都是河陽鄉勇吧？當年誰說華州人不能打仗的？這麼多年下來，一個個雄壯得很。」
「四子二女，都託大王的福。」劉三斛道。
「蔡松陽率部東進臨河，擺出進攻性防禦姿態，威懾賊軍。」
來自河陽的夫子們拉著大車，快速跟上部隊。
突將軍右廂一萬五千人留守衛州，分駐各地。前幾日共城縣有人叛亂，副使折逋泰遣右廂兵馬使張慎思率五www.hetubook.com.com千步騎平叛。
「江漢夏日濕熱，有瘴氣……都和你們說了那是蚊子引起的，不是什麼瘴氣。遷居過去的關中百姓，首要之事便是將自家宅院前後的水坑填平。蚊子最多飛三四十步，填平了好處很多。」
邵樹德讓親將李逸仙給他們拿來軍服、器械，又對劉三斛說道：「今日見君，吾志益堅。有你們在地方上，孟懷洛汝鄭五州數十縣，甚至比關西舊地還讓我放心。我就一步步擴展這片凈土，一個個消滅賊人。送完這趟糧草，你便回去吧，替我好生操練鄉間少年。戰事甚烈，損耗極大，將來總要募兵，你們操練得好，我的兵就更精銳。」
青州還是有大隊騎兵的。這些日子與定難軍交手，互相之間的損失都很大。
「他們是誰？」邵樹德轉頭看著兩位。
其實大部分都沒有送過來。但邵樹德特別囑咐，有關農業、育種和移民拓荒的他都要過目，每一份都要審閱。
「其實到這一步，戰馬已經不差了。而今我最憂慮之事，是缺乏合適的挽馬。力氣太小可不成，繼續加緊。」
天空飄起了小雨。
「謝殿下。」二人一齊行禮。
軍使康延孝親率兩個指揮的步兵追擊而去，試圖攻取鄴、臨漳等縣，將防線推到磁州邊界。
王師範還沒下定決心投降。這時候就要給他來幾次教訓，殲滅他一些主力部隊，故不適宜調兵。況且，邵樹德昨日剛剛下令損失慘重的護國軍返回河中休整，更不能削弱這個方向的兵ｗww.ｈetｕbooｋ.cｏｍ•com力了。
「李克用任其為五院軍使，有眾萬余。其人出身沙陀薩葛部，善將騎軍，之前一直在克用身邊為騎將，是他銳意提拔的新人，至今已十年，積功升至五院軍使，領洺州刺史，有子一人，曰『安審琦』，年歲尚幼。」李彥威回道。
「我等與他們講了殿下在靈州破韓朗、康元誠，又大敗河西党項破丑氏、米擒氏的事情，誰不記得了，可不該打么？」劉三斛理所當然地說道。
劉三斛聞言亦笑。
劉三斛大喜，揪著倆兒子的頸脖子，斥道：「敗子還不謝殿下？」
另外，鄆州還有數千衙內軍，洛陽還有一萬五千俘虜，這些也是梁軍剩下的「殘渣」，真正的肉已經被整編完畢的五支禁軍吃掉了。
「本來轉運糧草之事，確實輪不到我上。」劉三斛說道：「但聽聞殿下親征魏博，便想著過來了興許能見殿下一面。果然，這一路上的苦沒白吃。」
效節軍派五百人守橋，又被集結大軍而至的楊抱玉擊潰。他派了兩千人守橋，方才已經被趕過來的突將軍攻滅，斬首過半。
「老兄弟不多了啊。」邵樹德拍了拍劉三斛的肩膀，問道：「修武怎麼樣？」
鐵騎軍與拓跋仁福、李仁欲交過手，目前主要敵人也是他們。
邵樹德轉眼望去，卻見喊話之人左臂齊肘而斷，右手揮舞個不停，他一下子想起了是何人。
「你幾個孩兒？」邵樹德問道。
邵樹德聽了有些動容。
這座關鍵的橋樑，曾經被魏軍佔據，只有百余守兵，后被效節軍驅殺。
天雄軍副使李仁軍帶著右廂一萬多人馬屯于黎陽、衛縣之間，這部分人馬可已調動起來了。
鬆軟的泥地之上，無邊無際的大軍正在通過。
「這些年我就見了一個東章羊，我不滿意。缺錢撥錢，缺人撥人，越快越好。」
「殿下！殿下！」驛道上有一人突然喊了起來。
「調鐵騎軍……算了，定難軍不行，鐵騎軍繼續留在兗、齊戰場，配合剿滅賊軍騎兵。」
「我一妻一妾都是大王賞賜，可不就託大王的福么？」劉三斛額頭上青筋直露，眼神也凶了起來，若非手腳不便，估計要打人殺人了。
「明年開春后，在柔州找個地方試種黑麥。至少種個幾頃地，看看成效。參州也試種一下，此事交由張全義操辦。」
劉三斛是武威軍老人了，打靈州韓朗那會就在了。一路走到今天，竟然還記得他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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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種蕪菁，到底會不會過分消耗地力？這麼多年了，也該弄明白了。如果耗地力不算太狠，可以大面積推廣。」
「功課做得不錯。」邵樹德贊道：「給康延孝傳令，讓他防著點，別追得太狠。另者，讓李仁軍加快行軍速度，我在草橋等著他。」
這一萬多人，暫時沒法動了，必須保證後路不失，後勤運輸線不斷，尤其是至關重要的新鄉、汲縣這兩個渡口，囤積了大批糧草、器械，不容有失。
所謂暴打河北、河東的梁軍早https://m.hetubook.com.com就不存在了，胡真、葛從周、朱珍、劉知俊那些龍驤、龍虎、捧日、捧聖等軍與朱全忠的那二十萬梁軍毫無關係，全是後來新建的，戰鬥力不行。
「給朱珍傳令，看戲也看夠了吧？捧聖軍自濮州尋機渡河，同時聯絡李公佺，別傻乎乎一個人打。」
「劉憶戒，擅使飛槊，會馳射，能使大劍。」
「歸德軍符存審部加強操練，作為總預備隊。」
劉三斛示意了一下，兩位少年郎上前，緊緊護衛在邵樹德身側。
「安金全現居何職？」邵樹德問道。
「夠了！」邵樹德一揮大手，道：「近三萬步騎，算是給李克寧、安金全面子了，諒他也不敢南下。北上首要任務，殲滅鄴城鎮將楊抱玉部。」
劉三斛連連應是。
「我家大郎、二郎，一個十三歲、一個十二歲。上次殿下來修武的時候，他們還太小。這次差不多了，就讓他倆跟著殿下出征吧。」劉三斛說道。
「都很好。」劉三斛說道：「老兄弟們分任鄉長、鄉佐、里正、驛將，替殿下牢牢看著鄉間。這些年多了很多人，少年郎們都不太知曉殿下的神威了，我等就拿棍子抽。」
「劉三斛？」邵樹德立刻起身，走到驛道旁，驚喜地問道。
十幾歲的少年，臉上還帶點青澀，但生得較為雄壯，從小到大應該吃得不錯。
梁軍真正的殘餘，也就丁會手下那批人了，但這批人雖然也稱得上老牌勁旅，但與左右長直、左右長劍之類的主力也不在一個檔次上。
「新出的銀川馬還差點意思，繼續培育。」邵樹德坐了下來，抽空處理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