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不錯！」宋佳恨聲道，「你一個廢物，死也就死了，既然躺了三年，為什麼要醒過來？」

從現在開始，他已經自由了。

「不過有一件事得說清楚。」

「誰不是在演戲？我在演，你也在演，連蒲弘也在演，其實他演知心好兄弟演得還不錯，可惜我一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顧懷揉了揉眉心：「勿謂言之而不預。」

顧懷沉默了，他突然發現自己有些自私。

他輕敲了敲桌子，又拿出一張紙：「這上面是藥材鋪子兩年的虧空，之前的肯定更多，陳掌柜做人不咋地，撈銀子確實有一手，你的動作最好快些，因為如果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不在北平，而是已經收拾東西逃命了，能止損多少，得看你自己。」

是啊，眼前的小環是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有這個時代熏陶下的世界觀人生觀，自己憑什麼替她決定一切？

「什麼？」宋佳有些沒反應過m.hetubook.com.com來。

「小環不怕。」

沉默了許久，顧懷拿起宣紙吹了吹：「蒲弘死不死已經不重要了……不過你和他還有個孩子，你也不用擔心下半輩子沒人陪你，當然，如果你要重新找一個，我想蒲弘肯定是不會介意的。」

「不急不行，有些事早些了結比較好，」顧懷平靜開口，「贅婿當然沒資格休妻，但也不是你休我，而是和離，從今天開始，我和宋府再無關係。」

「不要撕了它，不然我保證你會後悔。」

「為什麼要殺了他？」

顧懷愣了愣：「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再當下人……」

他撓了撓鬢角：「那你對未來有沒有什麼想法？」

「小環還想做姑爺的丫鬟。」

走好。

披頭散髮的宋佳宛若惡鬼，一直強壓下的憤怒恨意突然轉變成了喜悅：「我知道了，顧懷，你不想再當贅婿，想挺起胸口做人？！我不會簽和-圖-書的，也不會給你殺我的機會，我要把孩子生下來，要讓你一輩子是個贅婿！讓你當一輩子的活王八！」

「啊？」

他停筆蘸墨：「是不是很想不通，我是怎麼知道的？你不用問，我也不會說，事實是……我就是知道了。」

「我當然不是好人，好人是活不久的，但也不算太差，」顧懷笑了笑，「如果蒲弘是我殺的，那我大可以再想辦法把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弄死，這樣宋家的產業就到了我一個贅婿手上，再過幾年誰還記得這是宋府？該改姓顧了。」

「首先我沒有殺人，其次你這話說的，有些雙標了，」顧懷皺了皺眉頭，「你們兩想我死，如果我有能力殺了他，為什麼不自保？結果他莫名其妙死了，你栽贓我還不夠，居然還說我欺人太甚？」

她看向那張和離文書：「現在拿出來，就不怕太急了點？」

「小環想跟著姑爺。」

「好咧，少爺。」

和-圖-書「姑爺……」

虧自己之前還覺得把她帶離宋府，找個好人家嫁了是對她好。

「別叫姑爺了，我不是宋府贅婿，你也不是下人，」顧懷笑著開口，「之前我問你想不想離開宋府，你說聽我的，那現在呢？」

「小環是被賣進宋府的呢，和爹娘一起從關外逃難到北平，現在已經找不到他們了，」小環臉上的笑讓人心疼，「小環也只會伺候人，不做下人……又能做什麼呢？」

顧懷終於明白了，眼前這個女人是不可理喻的。

宋佳的臉肉眼可見地扭曲起來：「你一直在演戲？」

他感受著一個靈魂最後的殘留從自己身上消失，消除了怨念奔嚮往生，只在心裏平靜地告了別。

「證據呢？沒有證據，巡城司布政使司都找不到我頭上，難道你說兩句話，他們就會信？」顧懷有些疲憊，「別忘了我只是個廢物贅婿。」

有些低落的小環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些勇氣，仰起小臉第m.hetubook.com.com一次直視顧懷的眼睛：

「你以為我在和你商量？」顧懷露出些憐憫神色：「如果你是男子，如果你肚子里沒有孩子，你憑什麼覺得蒲弘該死你不該死？這隻是我對某個人的交代，不然每次對你升起殺意，我都會頭疼半天。」

……

陳掌柜應該是跑了，宋府這次怕是要元氣大傷，不過這已經和顧懷沒有關係了。

「還有，小環的賣身契我要帶走，宋府不缺我這個吃白飯的贅婿，也應該不缺這麼個下人。」

這番不加掩飾的惡意倒是讓宋佳冷靜了幾分，看著眼前顧懷給她的陌生感覺，她心中湧起一陣悲涼。

「那好吧，」顧懷看向重新雀躍起來的小丫鬟，「咱們繼續相依為命。」

「不準叫姑爺，」顧懷輕點了點小丫鬟的額頭，「太奇怪了。」

「為什麼？」

帶著小環走出宋府，黑夜下的北平好像也明朗了幾分。

宋佳冷笑了一聲：「說這些做什麼，想做好人？顧www.hetubook.com.com懷，你好不到哪兒去！」

滔天的恨意在宋佳眼中醞釀：「果然是你！」

當然自由的還有身後抱著箱子的小丫鬟，顧懷轉身揉了揉她的腦袋，從懷裡掏出小環的賣身契，看了看之後隨手撕掉。

顧懷怔了怔，隨即失笑道：「做我的丫鬟很辛苦的，尤其是未來幾年。」

顧懷沉默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從我醒過來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和他想要殺了我，所以不要驚訝於我想離開宋府，因為前些日子我就想這樣做了。」

「姑爺是不要小環了嗎？」

「好。」

他將文書推到宋佳面前：「簽了它，也算是好聚好散，三年卧床，我就不和你追究了。」

「有沒有想過換一種方式重新生活？」

「和離文書，我出宋府，分文不取，」顧懷頭都沒抬，「正好蒲弘出了事，正好新年還沒來，我覺得這應該是個不錯的時間點。」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是不是從來沒覺得你們兩要殺了我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