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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也不容易，哪兒來的人可憐咱們？這勾欄啊……怕是開不下去啰。」

後台的一個老者迎了上來，有些犯愁：「班主，你可算來了，外地來的那個戲班正鬧著要錢呢，都影響到上台了。」

「嗯？」

「我買下這勾欄。」

焦浩微微笑著，露出顆大金牙，走進了勾欄。

「你……唉！」終究是知道眼前這女子的性子，看似柔弱，實則認死理，焦浩重重跺了下腳，轉身出了勾欄。

「終究是值得的，」女子轉向幕布，好像可以看見那後面的舞台，還有下面的客人們，「有些東西……我捨不得。」

北平居，大不易，自己的命也苦，老爹老娘走的早，留自己在北平巷弄里廝混長大，沒學到什麼本事，最後也只能落魄的開了個勾欄謀生。

「有人接手，自然就賣，煙墨啊……該放手了。」

焦浩嘆了口氣：「我買下這勾欄的時候，你娘還在，hetubｏｏｋ•coｍ•cｏｍ現在你都出落成這麼個大姑娘的模樣了，勾欄還是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劉老有些話說的是對的……世道變了，就該換換營生，沒有故事的勾欄，拿什麼引客人？」

身著白色棉裙的絕色女子微微搖了搖頭，遠山般的黛眉微微蹙起，無比嬌俏的容顏上有些落寞：「都不容易。」

「班主別這麼說，總能想想辦法的。」

焦浩撩開門口垂下的圍布走了進去，眯了眯眼，便看清了台上演著的戲碼。

又起了陣喧鬧，他走過去，只聽見那戲班班主理直氣壯：「……怎麼能不給錢？咱們是演了戲的！演一天就得給一天，十天剛好一貫，咱也不多要，給了就走人！」

小吃酒食自然是沒有的，有錢的主又不來勾欄，除非是有些閑漢得了些閑錢，才能多掏幾十文在邊上坐了，一口酒一口下酒菜的惹得別人艷羡。

焦ｈｔｔｐs://ｍ.ｈeｔｕｂoｏｋ•cｏｍ.cｏｍ浩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陳班主，當初說好的演半個月結，怎麼如今就變了卦？都是勾欄討生活的人，不會少了你的，只是聽你意思今天就要走？那剩下五天怎麼辦？」

他摸了摸自己鬢邊的一縷白髮：「我也老了，昨兒我去了趟牙行，這勾欄已經掛出去了，等到賣出去，把銀子分一分，各自討個活路吧。」

焦浩看著來人，苦笑了聲：「給他幹嘛？這事是他們不佔理。」

女子重新垂下了頭，過了片刻，有些悶的聲音傳了出來：「我買。」

焦浩挑了挑眉頭：「要錢？還沒演滿半個月，要什麼錢？」

焦浩皺了皺眉：「煙墨，焦叔知道你念舊，這勾欄是你長大的地方，也是你娘走的地方，你捨不得，焦叔懂，可這勾欄是會拖死人的！以你的樣貌，嫁個好人家享享清福不好？守著這勾欄，熬不到好日子和圖書的。」

她抿了抿嘴唇：「娘親還留下了些首飾，我讓小玉去找個典當行當一當，不會拖了月錢，劉老可以讓大家放心。」

「劉老，跟勾欄里的人都說一說吧，勾欄不會倒，」女子微微側頭，笑起來彷彿讓有些暗的勾欄內都生了光：「這些日子我寫了不少故事，雖然寫得不好，但找到了些訣竅，以後會好起來的。」

「就任性一次吧。」

他走向後台，沿途的戲班成員都恭敬的向他問好，他也是呲著大金牙笑著回應。

陳班主冷笑道：「那可就不歸咱管了！這錢今天是拿定了，要是不給……」

焦浩臉色沒變：「結錢事小，可空出來五天，我這勾欄怎麼辦？」

陳班主接過銀子顛了顛，差不多是一兩的分量，正想再鬧騰鬧騰，眼見給銀子那人微微垂著頭，想著大家都是苦命人，乾脆就長嘆一聲抱拳告辭。

還是老一套，民間愛聽的情愛故事，狀元公又拋了m•hetuｂook•ｃom.ｃｏm髮妻迎娶世家女，最後落得個仕途盡毀，也就這幫平民愛看，真這麼乾的狀元公多半混的比之前要更好些。

焦浩強忍怒氣，正打算開口，一個身影走了過來，拿出塊碎銀子：「只有這麼些了。」

勾欄開在城南，周圍住的多是些普通平民，能掏的錢不多，勾欄的收費自然也就隨之降低，只需五文錢，就能入勾欄找個地方坐下，聽著台上的戲子們咿咿呀呀的唱著戲，或是出來個老者提溜著二胡說段故事。

陳班主眼見正主來了，氣勢低了些：「焦班主也是敞亮人，咱也就直說了，城外有村子來請咱們過去，開的價可比你這兒高多了，多耽擱一天就多虧些錢，戲班子這麼多人這麼多張嘴，我不可能跟這兒死蹲著吧？也就提前個幾天，把錢結了不就成了？」

他環視四周：「可別怪咱們鬧騰起來！」

一直低垂著頭的女子終於抬起了臉，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好，瞳孔和-圖-書微散，卻直直落在了焦浩的臉上：「班主要賣掉勾欄？」

不呲不行，全身上下也就這顆金牙算是最後的家當了，還是當年街頭廝混時掉了顆牙補上的，這些年最苦的時候也沒打過它的主意。

上了年紀的老者在一旁聽了半天，臉上有些悲哀：「煙墨……其實賣了也是好事。」

來勾欄討生活的多半是窮苦人士，偶爾有外地戲班進來表演，可能來勾欄的戲班層次又能高到哪兒去？焦浩這些年也就這麼不上不下的，基本的溫飽倒是沒問題，可一出去給別人說自己開的是勾欄就會迎來許多古怪的目光。

「……還請焦叔寬限些時日，容煙墨攢點銀子，不會讓焦叔難做的。」

「煙墨……你何必……」

整個勾欄的構造也極為簡單，前面是個大大的棚子，四周都用圍布遮了光，入了棚子中間便是個高台，下面擺著些密密麻麻的椅子，越過高台就是勾欄的後台了，多是給戲子說書人準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