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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他放下了心，閉上眼睛休息了片刻，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才重新感受起自己的身體來。

「武功是殺人技……這個沒什麼好說的，無論哪種招式套路，最終都是為了殺人而已。」

「沒什麼好知錯不知錯的，終究是你不擅長，」朱棣搖了搖頭，「你更適合帶兵……當個宦官倒是委屈了你。」

「但只有極少極少的讀書人，骨子裡會有一股狠意，平日里講禮義廉恥，發起狠來殺人或者亂世也都下得去手，而且會比我們這些殺人殺慣了的更狠，這樣的讀書人俺爹手下有不少，可俺怎麼也沒想到……王府里居然能出兩個。」

……

顧懷抬起了頭。

「錦衣衛是朝廷眼線，遍布天下，王爺也早就猜到他們進了北平，只是錦衣衛做事一向縝密嚴苛……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上位者藉著春雨春風說些自省的話，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插嘴的，馬三寶靜靜站在一旁，沉默地聽著悶雷和朱棣的自言自語。

馬三寶點了點頭：「已經派人去了。」

顧懷閉上眼，把昨夜的事情慢慢講了一遍。

馬三寶內心一和*圖*書震，掀起前襟跪下：「奴才知錯。」

等到顧懷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微微喘氣，他才點了點頭，看向車簾外：

「你怎麼逃出來的？」

「能不能讓人先給我家裡送封信？小環肯定很擔心。」

只是一夜而已，就發生了這麼多事？

很顯然這個詞也讓馬三寶迅速想到了什麼，他的眉毛高高挑起，然後又慢慢放下，沉默片刻：「原來是這樣。」

看來朱棣也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樣老神在在……

「王爺以為是張昺做的，中護衛兵馬已經入城，城防也被接管了，城外朝廷換防的兩衛兵馬已經動了起來，還有消息……開平的駐防屯兵也有調動。」

馬三寶身子頓了頓，然後躬得更低：「十四歲，從后軍調到前軍，進了先鋒營。」

顧懷艱難地勾起嘴角，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所謂家就是這樣的，有個人會這麼擔心你，有個地方還能回，他顧懷也算是在這個世界紮下了根。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馬車上，顧懷微微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馬三寶那張面白無須的臉。

「不要急，一和*圖*書個一個問，」顧懷虛弱地坐起身子，嗓子像是有什麼東西卡著，聲音沙啞：「先派人去那個鏢行發現我的地方，山上有片竹林，竹林里有個竹屋，那些屍體……可能還有用。」

「王爺英明神武……」

「讀書人不可怕，因為讀書明事理終究會有迂腐氣，只有很少的讀書人會懂為人治世那一套，」窗外響了悶雷，朱棣的鬍鬚在春風裡微微擺動，「不是書獃子的讀書人里，又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會脫穎而出，無論是政務時事還是陰謀算計，好像沒有他們不會的東西。」

他笑了笑：「我覺得你很會殺人……就算過了練武的最好年紀，應該也不會太差。」

顧懷睜開眼睛：「怎麼找到我的？」

「葛誠回了北平，朝廷已經出招了，俺倒要看看，這兩個讀書人能教俺些什麼！」

「少拍馬屁，」朱棣笑了，「天天跟著大字不識一個的大頭兵廝混，天天聊天吹牛都是你砍了幾個，我殺了幾個，半夜睡覺做夢都在砍人，殺人早一點也不奇怪。」

「是。」

只有不安，才會妄圖顯示力量，才會一和-圖-書撩撥就發狂。

「奴才惶恐。」

他有些哭笑不得：「難道是上天註定？」

這番話倒是說得中肯……現在的讀書人連殺雞都不一定會，更何況提著刀找人拚命？

「怎麼？」

「秘諜已經回來了，現場和顧公子的說法一致，」馬三寶微微躬身，「錦衣衛身上不帶名諜……但找到了官印，是個百戶。」

疼痛感已經減輕了很多，原本已經使不上力的左手現在能感受到了，應該已經正了骨；右手應該是換了葯纏了繃帶，鼓鼓囊囊一團；嘴巴里還殘留著苦味，應該是被灌了葯。

「放心，消息已經送回王府去了，你的丫鬟也在王府，」馬三寶想了想，擠出個生硬的笑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安慰一下顧懷：「你那個丫鬟急得直跳，覺得不對就直接找到了王府的秘諜，然後又跑到了王府，一邊哭一邊磕頭求王府救救你……王爺倒是見了她，不過這一夜估計也不好過。」

朱棣站起身子，走到窗邊，看不出在想什麼。

「你運氣不錯，過路的是個鏢行，多少還算講些道義，他們不敢把你送往燕王府，就在城門ｈｔtｐs://ｍ•hetuboｏｋ•ｃom•coｍ把你交給了守城的左護衛兵馬。」

他緩緩收斂笑容：「但我們都是當兵的，殺人很正常……一個讀書人殺人就不正常了。」

馬三寶眼裡出現些震撼，顧懷的聲音依舊還是那麼虛弱平靜，只是說起那些慘烈的廝殺和算計……倒是讓他聞到了些血的味道。

他揮袖轉身，雷霆一亮照出了他威嚴的臉：「顧懷醒了，讓他來見我！」

氣氛有些凝滯，顧懷心裏有些奇怪，說不上是因為對朱棣的這番操作有些感動……還是因為察覺到了朱棣現在的這種不安。

「真是錦衣衛的人？」

「調了北平官吏，俺忍了；換了北平駐軍，俺忍了；做夢都在惦記俺的王位，俺忍了；送些錦衣秘諜過來，天天盯著俺一舉一動，俺也忍了……」朱棣冷笑一聲，「現在居然敢動手抓王府的人，刨王府的根，打俺朱棣的臉，莫非是當俺真的一點脾氣也沒有？」

馬三寶皺著眉頭：「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那俺要比你早一些，八歲就上了戰場，」朱棣負手而立，「還是個半大孩子，就提著刀砍死個蒙元人。」

「我知道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些我會稟告王爺……對了，有沒有想過學一學武功？」

「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王爺很看重你，甚至不惜和張昺撕破臉，」馬三寶言簡意賅，「如果你還沒出現，北平可能會打起來。」

「就是這個道理，燕王府如今的情況你也知道，只要有一點火花，事情就很難控制了，」馬三寶搖了搖頭，「只是沒想到會是你出了事。」

「王府秘諜太過不成氣，你要上心，」沉默片刻之後，朱棣沒有回頭，但馬三寶清楚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錦衣衛進北平俺知道，但俺居然不清楚北平到底來了多少錦衣衛……這是秘諜失職，俺不求他們查得清楚金陵的情況，但北平這一畝三分地也不能太過寒磣。」

和聰明人說話永遠都是這麼舒心……顧懷鬆了口氣：「是錦衣衛。」

「到底是誰綁了你？」

「怎麼樣？」

顧懷眼神有些發直：「王爺他……」

「麻煩？」馬三寶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有些嚴肅，「這次的事情可有點大。」

「牽一髮而動全身……」

「倒是又給王府添了麻煩……」

「四個錦衣衛，還有女人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