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頓了頓，若有所思：「難道是因為我的原因？單純地不服我，覺得文人上任三把火燒得莫名其妙？覺得我這麼安排是對你們的一種侮辱？」

院子里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沉默了，出聲質疑的漢子跌坐在地。

憑什麼？

「你……」秘諜胸口起伏，「那可是錦衣衛！難道你就能查出來？」

帶著些軍痞氣的秘諜掙紅了臉：「標下還是不服！」

大概是說得有些多，再加上還未傷愈，顧懷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如果是平時或許我還有心情搞一搞分化拉攏那套……但現在我確實沒什麼心情，而且也沒有時間了。」

他帶著些憐憫做了總結：「恕我直言，你們根本不適合當秘諜。」

「南方口音，說話做事帶著天子親衛特有的優越感，活動範圍總是圍繞王府，查探情報總會有活口留下來，如果他們還有個據點，那他們還需要租房買菜倒馬桶，這麼多事情下來，照著這個方和_圖_書向查會一點都查不到？」

他指了指對面那些平日在秘諜司出身不同不受同僚待見的秘諜們：「那咱們進秘諜司幹什麼，難道咱們不比他們強？」

「不一定，但我至少會去做，」顧懷轉向噤若寒蟬的其餘秘諜，「算是個教學吧……錦衣衛進北平城，化整為零想找出來不容易，但一點痕迹都沒有？不可能。」

之所以只在原本的秘諜司選出這麼點人，還是基於顧懷一開始的設想，造反這種事情……總是需要謹慎再謹慎，情報部門的核心成員自己需要親手帶一帶，但下層的人就得由他們負責了。

再加上自己其實也有些其他的準備……其他的地方不好說，北平這個地方總是能牢牢抓在手裡的。

顧懷收斂了笑意：「要和他們比？」

有時候帶兵和以後開公司是一個道理……不能每件事都自己親力親為，培養出一批能獨當一面的人，再和-圖-書由他們負責各個方面，自己統籌一下就好，不然大明天下這麼大，自己總不能真的一頭栽在情報工作上面。

「上下線之間的聯繫必須是單向的，這樣才能避免被人查過來，為了保險起見，你們每個人都要有個代號，真實的名字只能在我手裡。」

他翻開冊子，隨便點了個名字：「瞿台。」

一個成熟的秘諜司，就應該像錦衣衛那樣，既有對外衙門，也有對內衙門，北鎮負責情報諜戰緝捕邢獄，南鎮負責內部監察，身為天子親衛又有作戰能力，不管是監視民間還是監視官員，從抓人到洗地一條龍做得無比熟練。

大棒打了下來，自然就該給些甜棗，顧懷垂下眼帘：「從今天開始，你們的月錢翻一倍，如果以身殉職，除了王府那兒軍籍的撫恤，我會額外出錢，不用擔心你們的家眷。」

離開秘諜司的大院，顧懷也鬆了口氣，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萬和*圖*書一真把這些當兵的惹毛了，那可真是不好收場。

被點到的秘諜一個激靈：「到！」

「我不需要你服，我只需要服從，」顧懷笑容很冷，「其實我很詫異居然會有人站出來說不服……因為我覺得你們能從軍中來到秘諜司，多少也算是聰明人，聰明人是不會做蠢事的。」

「從今以後，你的代號就是『春分』。」

他收起冊子，明媚的春光讓他眯了眯眼：「算一算日子……有個代號倒是合適。」

「周恩，從軍之前是個江湖騙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居然還能和我這個主官聊起鋪子的生意……」

顧懷停下準備念名字的動作，挑了挑眉頭：「什麼為什麼？」

「咱們為什麼不能碰情報？憑什麼他們就能？」

「斥候出身，擅馬術，曾與韃靼斥候轉戰七十余里，帶回三個首級，」顧懷抬起目光，「是個出色的軍人，但我更看重他能為了獲取敵情在雪地里卧了兩天，沒有戰馬和圖書還能把敵情帶回中軍大帳的能力。」

「接下來我會根據你們擅長的方向，把你們分成不同的部門，沒有命令的時候也別閑著，鍛煉鍛煉自己的專業技能，要知道秘諜也是軍人，訓練還是得……」

「錦衣衛有多少人進了北平城？來的是個指揮同知還是個千戶？他們的據點在哪裡？王府附近有沒有盯梢的？身為秘諜，對這些一無所知，你們也好意思跟我說你們想碰情報？！」

「這也算是打掃乾淨屋子……才好造反？」

「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秘諜司的人……別忘了你們還是軍人，以下犯上頂撞主官，我沒讓人把你叉出去砍了算是留了情分。」

「主官大人，」一個秘諜站了起來，「為什麼？」

要把一個衙門分成不同的部門，還要選定負責人以及規劃好負責的方向還有平日的訓練，工作量顯然是很大的，別說一天了，這半個月能不能做完顧懷心裏都有點沒底。

hetubook.com.com搜集整理情報的事情交給他們，自己這批人專門負責干臟活累活？

他走向馬車，有些感嘆：

「還有什麼梁上君子江湖草莽我就不一一說了，我只想告訴你們，之所以讓他們收集情報，只是因為他們適合而已。」

……

他看向斥候出身的瞿台：「你們的任務會重很多，只有這點人是不夠的，北平能人異士不少，把他們拉進來，但不能讓他們接觸核心的東西。」

而且顧懷有種預感，在輔佐朱棣造反這條路上，錦衣衛是個繞不過去遲早要對上的勁敵，這次去金陵倒是可以好好看一看。

但沒有時間……如果時間允許，顧懷是想找朱棣商量商量，在軍中調一些擅長情報的軍人過來的，但眼下朱棣顯然不會在秘諜司這件事上浪費精力，顧懷也只能把目光轉向民間，準備走基層人海戰術了。

「看看你們的樣子！」顧懷的聲音冷了下來，「大白天罩著黑衣，拎著刀劍喊打喊殺，秘諜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