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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朝廷不放心九邊重鎮，」顧懷長長出了口氣，「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怕是原本的九邊將領都要被召入京，尤其宣府大同，恐怕是要來個大洗牌了。」

他有些好奇，這個女人是因為什麼會來秘諜司，在自己南下金陵的那段時間，她把秘諜司打理得井井有條，如今開戰秘諜司能如此活躍，她佔了很大的功勞，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只是一個普通諜子？

來人太多，而且連街道都被封死了……難道是身份暴露了？

顧懷長長嘆了口氣：「說了可以不死么？」

話還沒說完，門外就響起了一道渾厚的男聲：「店家，確定沒錯？」

只是那眼裡的興趣更多是在試探顧懷忍耐的極限在哪裡……或者說她想看看這個道貌岸然的讀書人會不會也有不耐煩乃至用權力逼她閉嘴的那一刻。

芒種明白過來：「這個可以做文章？」

如此指名道姓，那就不是碰巧那麼簡單了……不過眼見糊弄不過去，顧懷倒還鎮定了幾分：「閣下是？」

顧懷將諜報小心收起，心裏已經有了些名單，他此行本就是進真定來看看有沒有機會能策反一些將領的，這幾個名字算得上是一路受盡了白眼，就算朱棣如今看起來岌和*圖*書岌可危，也不是一點成功的幾率都沒有。

燕軍的大營扎在婁桑，這是個小地方，和耿炳文大軍前鋒駐紮的雄縣針鋒相對，原本此地的縣令在看到燕王大軍來臨的第一時間就掀起官服前襟連夜跑路了，只留下百姓們惴惴不安，生怕燕軍如傳聞中那樣，連活人都想下口。

這個消息必須寄回北平。

「大人，那要不我們去暗殺幾個將領？到時候城裡肯定要亂起來。」

沙盤旁邊圍了一堆將領，朱能、張玉、朱高熙朱高燧等跟著燕王南下的將領一個沒少，都在低聲推演，過了許久，朱棣才長嘆一聲，止住了眾人的竊竊私語聲：

但眼下顯然不是探究這個的時間……顧懷收回目光：「情況不太好，但凡以前北上在王爺手下打過仗的，都被安置在了邊緣的位置，耿炳文的布置滴水不漏，就算他們有心相助，也掀不起波浪。」

當然，必要的防範肯定要做，不然到時候要是被人綁了送去邀功，就真成了笑話了。

顧懷臉上從容的笑容沒變，微笑道：「今日客棧必定天羅地網，我顧懷縱然插翅難逃，但我成了兩位刀下之鬼，明日之後，兩位又將成為誰人手下的亡魂呢？」

戰前口出狂言，往往都沒有什麼m.hetubook.com.com好下場，但眼前這種情況……實在需要個人站出來說點讓人輕鬆的話。

他若有所思地拿起一份諜報：「最讓我在意的還是這個消息……除了必要的三軍將領，五軍都督府還派了一大堆將領北上，如今就在真定城裡。」

桌子對面的芒種雙手托著下巴，一副嬌憨模樣，滿眼都是對面那個認真而專註的年輕讀書人。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出了最狂妄的話：「末將覺得，要打敗他們打開南下之路，實在容易。」

夜已經深了，燕軍的中軍大帳中，朱棣正秉燭看著簡陋的沙盤，上面兩軍態勢犬牙交錯，在雄縣外頭，已經有斥候在彼此廝殺了。

客棧房間內，正低頭看著諜報的顧懷抬起頭，眉頭皺了皺：「真定這條線掛著三十多個諜子，你知不知道暴露了會是什麼後果？別拿他們的命冒險。」

「不。」

連綿的腳步聲讓芒種神情驟變，她身影一閃來到窗邊，推開之後臉色更難看了些。

朱棣深深看了他一眼，眼裡只有滿意，沒有絲毫想要訓斥狂妄的意思。

他擺擺手止住因為張保一席話躁動起來的士卒們，很自然地坐到了桌邊，微微前傾身子：「本將只給你一次機會……小郡主在哪兒？」

和*圖*書這番豪言發完，他俯身重新看過沙盤，只是那眼裡卻有揮之不去的一絲陰霾：「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啊……可俺朱棣的東風，又在哪兒呢？」

低頭看信的顧懷自然注意到了這目光，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將諜報收了起來。

就算是做情報工作，最後看的也還是明面上的實力啊……顧懷此刻頗有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無力感覺，這條消息很重要，邊塞肯定是有許多將領不願意放下實權回京城被吆五喝六的，自己在那邊還有不少布置，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收穫出其不意的效果。

聽到顧懷反問，張保怒從心中起，拔出佩刀，厲聲道：「大胆！這位乃是朝廷平燕后軍顧成顧都督！爾等反賊，安敢如此囂張？！」

他點了點沙盤：「耿炳文想跟俺耗，俺偏偏就不和他耗，這第一戰，必須是俺去打，而且一定要贏！中軍大帳打不進去，俺就打他的前軍后軍！只要時機合適，這個雄縣，俺一定要啃下來！」

對此百姓們的評價自然極為不一，有人覺得傳言作假，有的覺得燕王偽善，但爭來爭去，日子還是得過，於是一些膽子大的樵夫在砍柴回來時遇見巡邏的斥候，居然還敢主動打起招呼來，倒是一副軍民同樂的模樣。

m.ｈetuboｏｋ•cｏｍ.com「滴水不漏，大明第一善守，實至名歸。」

剛剛還擺出一副雲淡風輕模樣坐下的顧成有些發懵，總算知道這張保為什麼會被排擠到去看糧草了……未免也太過不會看氣氛，自己要是想上來就找顧懷算賬，讓士卒們湧進來不更好？何必以身犯險？

「大人，我們出去走走嘛……」

「大人，我們要不要聯絡一下城裡的諜子？」

「你死不死，不是我能決定的，但我會把你送回金陵，到時候如果大都督願意看在小郡主的份兒上替你出面，也許你還能活著。」

「閉嘴。」

不管張玉是真這麼想還是隨口說說，都影響不了朱棣一開始的戰略，既然如此，還不如讓手下將領的心情輕鬆些。

果然，這番話讓賬內氣氛頓時一松，朱棣也笑道：「是啊，耿炳文……已經老了，人老了就沒銳氣，所以才擺出這麼個王八殼子讓俺去打，可俺偏偏就喜歡打硬仗。」

「終究還是得看正面戰場，如果能打贏，再加上這個消息，你猜宣府大同的將領會怎麼想？」顧懷下了結論：「如果朝廷贏了，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收攏邊軍軍權，但要是輸了，那就是一步實實在在的臭棋。」

他站起身子：「我要出去一趟，你留……」

他身上的盔甲發著寒https://www.hetubook.com.com光：「俺本來還想到陣前看看能不能尋個機會，但現在看起來，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啊！張玉，你帶的前軍偵查得如何了？」

但和傳聞相反，燕軍來臨后，不僅沒有叨擾百姓，自行在縣外紮營，一些從屬於燕王的官吏還像模像樣地出了軍營來接管政務，儼然一副此地已經被燕王打下來了的模樣。

……

緊跟進來的張保本就一直死死盯著顧懷，他認得顧懷還是起源於當初那場讓金陵權貴圈啼笑皆非的案子，那時的顧懷有些沉默寡言，站在公堂之上一句話也沒說，自己當初還好奇以大都督的性子怎麼會管這等事，現在才想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因為小郡主……

張玉微微欠身，卻有些不同意朱棣的看法：「末將觀之，敵軍軍紀渙散，常有騷擾百姓之事發生，甚至還有軍中械鬥之事，那前軍楊松后軍潘忠看都是無謀之輩，而中軍大將耿炳文……已經老了。」

這嬌憨和美麗只是表象……眼前這個女人久經訓練，是個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諜子，自己雖然是她的上司，但看之前的情況，這個女人不一定會把自己當回事。

然而還容不得她和顧懷商量，房門吱呀一響，年輕的將領就邁步進來，視線慢慢移到了顧懷身上：「你就是顧懷？那個朝廷欽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