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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更多的兵，更多投降的官吏和將領，還有北平這塊地方做後方，更別提有十余萬邊軍的大同宣府……」

騎著馬的潘忠從長街盡頭趕了過來，估計是從哪兒得了消息知道張保進了城而且就在此地，見了當街挨罵的張保一愣之後滿臉憤色，他拿起鞭子就劈頭蓋臉抽了過去：

死死咬著牙的顧成握著劍柄，額頭青筋直跳，幾次想把劍抽出來，但都忍住了，直到那個騎馬的背影帶著親兵消失在街尾，他才回頭看向張保：「想不想砍死他？」

一言一行好像完全沒看到旁邊的顧成，更沒在乎這張保算是中山王府一系的人，顧成強忍怒氣，一把抄住鞭子：「潘將軍，過了！」

真是失心瘋了才跟著朱棣一起玩命……幸虧顧成和張保沒想到這一茬。

顧成停下腳步：「你怎麼想？」

張保倒吸一口冷氣：「大都督真這麼說？」

「不該問的事情少問，」顧懷喝了口茶定定神，「這個不重要。」

他語氣極寒：「你去看看，燕軍能不能打得贏這一仗，燕王能給咱們什麼！要是真值得賭，老子就把全部身家一起押上去！」

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潘忠神清氣爽地撥馬便走，全然沒把失勢的顧成放在眼裡，這一幕被街上的百姓看得明明白白，他們不清楚軍中的這些細枝末節，但也和_圖_書能看出來顧成和張保有多狼狽。

一甩手，猛地轉過身子：「總好過受這窩囊氣！」

站在窗邊的芒種看見這一幕有些好笑，現在的主官大人，和剛才那副鎮定自若口若懸河的樣子真是判若兩人。

想到這一幕場景，芒種修長緊緻的大腿微微一緊，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紅暈。

「是說『勿使朕擔上殺叔之名』？」張保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不是剛好說明了陛下是個仁君嘛，造反的叔叔都捨不得殺。」

張保一愣：「大都督……怎麼可能投燕王？軍中將領均有派系，要說有些人心向燕王，末將是信的，可大都督他……」

走出客棧的張保按捺不住自己的擔心，急哄哄地朝臉色陰沉的顧成開口。

芒種收回目光：「大人，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真的投向了王爺？」

她透過窗子的縫隙看了看街道：「包圍的士卒還沒走。」

「等？」

顧成臉上浮現掙扎，可話還沒說出口，遠處就隱隱傳來叫罵聲：「張保，你他娘的！老子讓你運糧，你跑到城裡來逍遙快活！你知不知道中軍大營派了人來把老子罵得狗血淋頭？！」

顧成深吸口氣：「明日把糧草運進城，你跟著那顧懷，去一趟燕軍大營。」

她一個女子，要這麼多功勞做什麼？殺人殺得多了，除了諜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真沒其他事想做，這個年代也不許女子做官，她想在王府待下去，怎麼看都是做一個諜子最為適合。

他下了結論：「如今看來……朝中消息，怕都是大都督提供給燕王的了。」

顧成嘆了口氣，拍了拍張保的肩膀：「難怪你被排擠成這樣，你這輩子……估計也就是個偏將了。」

功勞么？芒種偏過頭，撇了撇嘴。

顧成長嘆一聲：「光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以前總覺得燕王在朝廷面前就像是一隻螞蟻，可這仗要是朝廷輸了，燕王就真的要成勢了。」

一旁捂著臉上鞭印的張保聽了這陰陽怪氣的話，再也忍不下去：「明日才是糧草時限！這一路末將兢兢業業，哪裡耽擱了半分？只是到了這真定城外，被那些南逃的百姓攔了路，才沒在今日把糧草送進城，末將想尋地方官吏幫忙，也沒人願意吱聲，實非末將過錯，潘將軍未免太不通情理！」

「所以那小子說大都督心向燕王，我才會如此猶疑，實在是大都督看起來真的對朝廷有些不滿，還有件事你不知道，之前燕王進金陵的時候，魏國公和大都督也吵了一架，還把大都督禁足了半個月……大都督好歹是一品武官，就算長兄如父，如此不給面子的教訓，也實在能說明些東西。」和*圖*書

「不，有些事你不知道，」顧成面色複雜，「出京之前，大都督找過我。」

要說服一個人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從小耳濡目染權力鬥爭的將門子弟，顧懷一開始就沒把握能說服顧成和張保簡簡單單的投向燕王，他兩要是真這麼說了，只能說明他們是兩個智障，拉進造反團伙都要壞事的那種。

這麼可愛的主官大人……要是一刀刺上去，會不會哭呢？

中山王爵雖然不是世襲罔替，但還有個魏國公爵；徐增壽如今是朝廷的一品武將，升無可升，大明開國后再無王爵，就算徐增壽帶兵把韃靼和瓦剌滅掉一個，也摸不到那個門檻。

「都督，你該不會真信了那廝的胡說八道吧？」

「這話的意思，不是讓耿大將軍留燕王一命，而是要耿大將軍無論如何都要讓燕王死在戰場上，」顧成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大都督找上我，說按我的身份，怕是要獨領一軍的，到時候如果和燕王戰場相對，能生擒燕王就生擒燕王，只要燕王投降，有陛下這道口諭在，就沒人敢動燕王了，至少可以保一條命。」

房門輕輕掩上之後，顧懷長長鬆了口氣，只感覺背後冷颼颼的，用手摸了摸，才發現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顧懷目光微冷：「等。」

……

「等顧成作出決定……估www.hetubook.com.com計也就今晚，如果來的是更多官兵，那咱們就得想辦法逃命，如果來的是他自己……」

張保沒有說話，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真想看看他俯在地上為了求饒舔自己腳的模樣啊……

濕了。

張保猛地抬頭。

「怎麼辦？我倒是想知道怎麼辦，」顧成冷笑一聲，「要是這仗輸了，你知不知道會是什麼後果？黃河以北再沒人能攔住燕王，朝廷又得從南方抽調大軍，更重要的是，連耿大將軍都攔不住燕王，還有誰能攔住？」

「不通情理？」潘忠勃然大怒：「誰知道你這廝是不是故意延誤？你須知道，老子是你的主將，你出了錯，老子也要挨罰！今日看在顧都督面子上，老子再給你一晚！明日看不見糧草入城，不等耿大將軍下令處罰老子，老子就先把你砍了吊在城門樓上！」

芒種明白過來：「勸降后軍都督可是大功一件。」

靖難之役的具體細節，其實顧懷能記清的不是很多，但戰爭偏偏又是最考驗細節的，這意味著顧懷以前總能佔盡先機的優勢一去不復返，這次進真定還沒開始自己的計劃就意外遇見顧成的事情不斷地在提醒他，從今以後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了。

「你記不記得大軍開拔前，陛下城外送別時的那道口諭？」

「真的太差了。」

張保頭皮發麻：「那咱們怎麼辦？」和-圖-書

張保越聽越不對勁，他是個粗人，想得沒有顧成那般多，和徐增壽也不是從小穿一條褲衩長大的關係：「都督該不會真想投燕王吧？」

芒種有些好奇：「這麼多士卒守著，咱們接下來怎麼做？」

「老子受不得這委屈，也見不得手底下的人受這委屈！反正大都督都已經決定了，老子也說不得要和大都督一樣賭一把！」

徐增壽再怎麼說也是朝廷的一品大都督，就算現在因為和朱棣的關係沒了實權，也不可能說倒向朱棣就倒向朱棣，最為重要的是，除了那層親戚關係，朱棣能給他什麼讓他跟著一起造反？

「喲，顧都督？」潘忠斜眼瞥了顧成一眼：「顧都督也來城裡了？也是，顧都督雖然名義上掌著后軍，但現在也算是個清閑人物，哪兒像老潘一樣，整日忙得起火，這糧草遲遲未至，老潘也是被架在火上烤啊……」

相反她的興趣更多是在眼前的主官大人身上，連她自己都沒發現，這些年殺人殺多了，她的某些精神癥狀，已經隱隱出現了些問題。

「如果成了，自然有你一份，」顧懷笑了笑，「不過我看顧成也不像什麼好相與的角色，他的心思還沒定，這種鬼門關徘徊的感覺……」

「還敢給老子臉色看？你知不知道運糧延誤是要軍法從事的？老子就算現在把你宰了，也沒人能說三道四！你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