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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一番話把李景隆說得面紅耳赤，他一腳踹翻帥案，發出女人般尖利的叫喊：「反了，反了！來人，把他叉下去，叉下去砍了！」

李景隆沒有料錯，他終究要比朱棣能忍，因為老天爺從來不會一直偏向一方，雪……停了。

朱棣作戰一向的習慣，就是親身上陣，一旦抓住稍縱即逝的戰機就從來不放過，所以朵顏三衛打了頭陣，朱棣發現找不到對面什麼破綻之後，就果斷地自己帶著騎兵一路殺向北平城下正在攻城的南軍，對面的李景隆反應也極快，手下三個都督帶兵直奔燕軍大營，同時也親自帶兵增援北平城下，正面戰場兵力朱棣終究吃虧，最後也只能咬牙沖了一陣，就藉著騎兵的速度回援大營，尋覓戰機，但李景隆卻沒有給絲毫機會，眼看朱棣撤兵，李景隆也施施然鳴金收兵，繼續和朱棣深情相望。

「傳令下去，整備全軍！燕逆既然敢來，那就堂堂正正打一仗！」

李景隆冷冷地掃了那個將領一眼，轉身掀起帳簾：「本帥就不信了，燕逆的運氣……難道能一直好下去？」

李景隆沒想到陳暉居然敢在中軍大帳里公然頂撞他，一股羞惱直衝天靈蓋，在他看來三軍主帥一言九鼎，你貪圖冒進自大狂妄，讓兩萬騎卒身死當場，難道不該把你砍了？看看這些站出來求情的將領……他們眼裡到底還有沒有自己這個大帥！

別忘了北ｈttｐs://www•hｅtubｏｏk.coｍ.ｃｏm平現在這個情況，南軍攻不進去，朱棣也進不去啊。

痛苦，實在痛苦，沒什麼比被動挨了打還追不上更痛苦的事情了，這也是白河一戰騎兵盡沒帶來的後果，只要朱棣不全軍壓上，北平城下的南軍回來了都沒用，因為根本追不上。

跪在下面的陳暉也愕然抬頭，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拼盡全力逃了回來，沒死在燕軍手裡，卻要死在李景隆手裡！大明開國以來，打了敗仗被砍頭的將領屈指可數，他陳暉難道也要成為其中一員？

地上陳暉尤自怒罵不已，兩個侍衛硬著頭皮上前把他拖了出去，那怒罵聲連風雪都掩蓋不下，片刻之後，聲音戛然而止，一潑血跡濺射在大帳上，紅得滲人。

這樣的試探持續了數次，李景隆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寧願吃點小虧，也絕不會給朱棣任何機會，朱棣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第三天對南軍大營發起了全面進攻，依舊是老一套，騎兵分割戰場步卒緩步推進，幾十萬人就此在這片平原上展開廝殺，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南軍雖然之前吃了不少悶虧，但畢竟實力尚存，經過一番整頓后，也穩住了陣腳，雙方就這般僵持下來，一時難解難分。

他一巴掌拍在帥案上：「來人！叉下去砍了！」

不得不說朵顏三衛確實名不虛傳，在南軍已經有所準備加固營寨的情https://m.hetubook.com.com況下，依然以萬軍不當之勢連續攻破七座大營，打得外圍南軍四散奔逃，這形象地說明了，在這個時代，只要捨得給錢，是能夠請來好國際縱隊的。

因為南軍……居然到了此刻還在攻城。

「李景隆，我干嫩娘！要不是你不聽勸阻，匆匆行軍死打北平，全軍會落入此等落魄境地？要不是你統率無方，貪圖戰功，北平不是早就破了？老子再怎麼打了敗仗，也比你這個二世祖強！你要砍了老子，老子就在地底下看你怎麼輸給燕王！」

聽到不止要砍自己的腦袋，還要把自己當成那反面教材殺雞儆猴，被捆著雙手的陳暉從地上一個跳將起來，也豁出去了：

「大帥……」

朱棣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李景隆的打算，所以在北平可能化冰的第一時間，他就派了最強的朵顏三衛以中央突破戰術直衝鄭村壩的南軍大營。

當下他也是委屈得不行：「大將軍，何以薄情至此？後勤不足，士氣疲敝，末將又不是兵仙轉世，如何能輕易抵擋燕王數萬騎兵，還有步卒圍困？自從北上以來，軍中士卒多有怨言，末將那軍中連喂馬的草料都沒了！」

眼下北平都成冰疙瘩了，繼續打未免傷亡太大，而且燕王就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太過託大一邊攻城一邊和燕王作戰……

陳暉連忙抬頭辯解：「大將軍，末將有過，但此戰失敗，更是www.hetubook.com.com天時作祟！我軍多為南兵，不識北方氣候，又多日巡視敵境，士氣疲敝，更是未曾料到朵顏三衛也依附燕逆……這才馬失前蹄，實在非戰之罪！」

而這天黃昏，已經看了幾天戰況的顧懷卻走進了營帳，對著正在烤火的朱棣說出了開戰以來的第一個意見：

鄭村壩之戰就此開始。

但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對面的大營有二十多萬步卒依託營寨防守，壕溝拒馬鹿角刀盾陣型層出不窮，朵顏三衛再怎麼強悍也只是人，不可能越過這些障礙給南軍大營來個透心涼，也不知道此刻的大營里李景隆會不會突然理解耿炳文，因為在他鄙夷耿炳文的同時，自己也在北平城下擺出了這麼個王八殼子。

「攻！怎麼不攻？北平也就佔了天時，若是天氣迴轉，他們還能拿什麼守？只要大軍入城，燕逆必敗！」

自古以來好像每個打了敗仗的將領都是這般借口，反正總有什麼天時地利人和之類的借口，李景隆氣得發抖：「兩萬騎兵……那是兩萬騎兵！就算打不過，百余里距離，要逃也能逃回大營！就跑出來幾百騎，你也敢說這等話？」

他看著跪在帳中的陳暉，猶然有些不敢置信：「燕逆收服了朵顏三衛，只是一戰就把你部騎兵打沒了？」

疲憊不堪的李景隆正在大營里對著凍成一團冰疙瘩的北平犯愁，聽到的就是白河河畔南軍騎兵一戰而沒的消息。

「夠了！和-圖-書我意已決，不必多言！這等敗績，不斬不足以平軍中憤慨！若是這都不處置，士卒哪裡會拚死作戰？將領哪裡會破釜沉舟？越是大敵當前，越是要表現得果斷決絕，傳本帥軍令，斬首之後，傳首軍營！」

「大將軍，陣前斬將大損士氣，還請三思！」

能想象出來，制定這個戰術的李景隆估計是覺得他兵力太多，多到可以分兵朱棣也拿他沒什麼辦法，強行進攻中軍大帳，北平城下的士卒甚至可以在城內燕軍的眼皮子底下進行包圍，而要是回援北平……他李景隆的中軍大帳難道是個擺設？

一聽李景隆發了瘋，要軍法處置一個三品都督，站在大帳內的將領紛紛色變，七嘴八舌地勸阻起來，自從南軍北上，還從來沒有處置過這等高級將領，眼下大敵當前，就算是砍了敗軍之將，軍營士氣怕也要大打折扣。

兩天時間過去，朱棣確信李景隆已經知道了自己班師的消息，而且也整備好了軍隊準備迎戰自己這個兒時夥伴，他也準備在這裏給那位紙上談兵的紈絝上一堂真正的軍事理論課。

「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國公爺，白河一戰已成定局，眼下還是要抵擋燕逆進攻，陳都督之責，事後再清算如何？」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都這種情況了，李景隆居然還在堅持攻城，五十萬大軍分為兩撥，一撥駐守位於鄭村壩的中軍大營，一撥則是輪換攻城，在冰疙瘩般的北平城下不斷努力和圖書，等待著化冰的那一天。

於是戰場呈現出了一個詭異的局勢，北平城下攻防打得熱火朝天，四十余萬的軍隊卻隔著一片平原遙遙相望，互相都沒什麼動作，彷彿是兩個森林中的獵人在等著對方發出黑暗裡的第一聲低吼。

……

第一波試探到此為止，朱棣的設想確實不錯，沒人比朵顏三衛更適合打這第一戰，因為蒙古騎軍打起仗來敢打敢沖的同時，要跑也沒人能追得上，沖陣受阻，蒙古騎兵們在南軍大營放了把火，轉身就開始跑路，匆匆合圍的南軍根本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朵顏三衛繞了個圈子又回了燕軍的營寨。

底下一片將領的臉色都難看起來，李景隆這王八蛋……人都死了還要這般羞辱？做的未免太過分了。

但陳暉就死在眼前，誰也不敢站出來觸李景隆這個三軍主帥的霉頭，只能低下頭死死看著自己的腳尖，過了許久，李景隆彷彿才緩了過來，深深吸了兩口氣：

兩個戰場，北平攻防，平原衝殺，都看不出來勝負。

李景隆胸口起伏，彷彿仍覺得有些不解氣，他來回走了幾步，又吼道：「把他給本帥在軍營門口吊起來，讓那些士卒好生看著！」

一個將領硬著頭皮問了句：「國公爺，那北平……還攻不攻？」

白河一戰過去兩天時間，開拔的燕軍已經到了虎頭山下，這裏和鄭村壩南軍大營以及北平剛好呈三角之勢，但燕軍已經沒辦法更進一步了。

就這麼瞧不起他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