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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大明一贅婿

作者:東有扶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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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圍城(三)

第三百零五章 圍城(三)

鹹菜已經吃光了,道觀里不敢生火,他已經吃了好些天的生米,如今的濟南城裡,任何食物的香味都可能引來一大群飢腸轆轆喪失理智的難民,殺人越貨的事情並不少見,顧懷甚至有種預感,如果圍城再不解除,接下來可能會上演人類歷史上最為恐怖的場面。
原本身影就很單薄,現在更顯得清瘦的顧懷走得很慢,歸根結底,還是餓的。
「那些守不得城的百姓……」
「什麼辦法?」
吃人。
……
「比誰狠!」
戰爭是不允許人休息的,剛剛才下了城牆的顧懷三人立刻又被叫了過去,被督戰士卒押著抬起大鍋重新上了城牆,如是者重複了不知多少次,城牆上的喊殺聲才漸漸停止下來,半晌之後,才被哭聲和喘氣聲取代。
鐵鉉沉默了一下:「府庫餘糧,還可供守城將士食用兩個月,但……是按照如今每日一餐的量來算的。」
圍城已經整整兩個月了……果然如同顧懷一開始預料的一樣,糧食變得比金子還貴,現在的濟南城中,已經是餓殍遍地,一片荒涼。
不用去想守城后發的那點口糧了,充其量只能吊著一個人的命,最近這些天城頭出現的越來越多的傷亡,和城中在鬧飢荒不無關係。
「能不能多加一餐?長此以往,士卒哪兒有餘力守城?」
而且這還是糧食沒有出任何意外的情況下,沒有老鼠,沒有竊賊,但凡道觀里藏的糧食出了問題,顧懷都不一定能活到今天。
倒完了金汁,沒有刀劍的青壯繼續留在城牆上也沒什麼用了,顧懷和兩個漢子一起弓著身子往城牆下退去,漫天的箭矢里,一塊巨石被拋石機扔上城頭,就落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劇烈的震動中,飛起的石屑擦和_圖_書過臉頰就是一道血痕,而顧懷他們還是還算是運氣好的,一個督戰的守城士卒正好被那巨石砸在身上,整個身子都成了肉糜,只剩還握著刀的斷手露在外面,看著叫人觸目心驚,可是城頭上的其他人卻好像司空見慣一般,對這種慘絕人寰的情形不予理會,只顧著放箭射殺著城牆下方密密麻麻的燕軍士卒。
「金汁,快潑金汁!」
這一切在整個濟南城都在上演,但沒有人會去看這些死去的人,飢餓是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它會讓人的心變得堅硬如鐵,也會讓人變成行屍走肉,圍城開始時百姓的恐懼,已經變成了現在的麻木和絕望,伴著屍體睡覺,也無法讓他們有任何感覺。
雖然已經問了很多次,但他仍是不死心地問了出來:「府庫存糧……如今還有多少?」
慘叫聲和墜落聲傳了上來,可沒人有心情探出頭去看,漫天的流矢用各種角度飛上城牆,一個運氣不好,估計就要身死當場。
道觀近了,顧懷停下腳步,確定沒有人跟著自己,才挑了個僻靜地方翻進後院,坐在院子里怔怔無言。
但更讓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面。
說來也怪,鐵鉉沒讀過什麼兵書,也不懂得軍事,但如今的濟南城,儼然是他說了算。
這樣的場景,在過去兩個月上演了很多次,從一開始的守城尚有餘力,到現在的全城青壯盡皆被集中起來協助守城,每天搬下城牆的屍體越來越多,人們的絕望也越來越深,因為外面燕軍的攻城……看起來依然沒有到頭的那天。
而盛庸對此也毫無意見,並且擁有豐富軍事經驗的他也成了鐵鉉的得力助手,這兩個人的組合在這兩個月里也讓朱棣吃盡了苦頭,但……好www•hetubook.com.com像也就到此為止了,以濟南如今的情況,還能用怎樣的法子守下去?
一旁的盛庸也是一臉沉重,開口道:「燕軍攻城已逾兩月,城中將士傷亡慘重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軍糧不足,為了長期堅守,現在城內的士卒都是每天只吃一頓飯,還都是粗糧豆面一類的東西,體力虛弱,患病者眾多,再這樣下去……就真的要守不住了。」
督戰的士卒揮刀厲喝,顧懷和兩個青壯合力抬著一口大鍋,屏住呼吸奔上城頭,硬著頭皮將大鍋傾斜,煮沸的金汁就這麼被潑下城牆,淋在藉著雲梯攀附上來的燕軍士卒身上。
鐵鉉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們活下來了,在又一次的攻城裡。
所謂金汁,就是煮沸了的糞湯,自古守城,這玩意兒都是必不可少的利器,也不知道當初是哪個人才發明出來的,這糞湯一經煮沸,臭味幾乎傳遍了整個城牆,顧懷臉上罩了塊布,可還是擋不住這臭味往鼻孔里鑽,躲避箭矢時一個不小心深呼吸了一下,當場就開始乾嘔起來。
連當兵的都只能一天一頓,他們要是連那點口糧都沒了,豈不是要成片成片地餓死?這不是在斷自己的後路么?
鐵鉉的側臉極為冷硬:「不僅不能加餐,大部分守城青壯們的口糧,也得停了。」
盛庸高巍站起身子,只感覺喉頭髮緊:「比什麼?」
「噗!」話音剛落,一支羽箭飛來,正中他的眉心,鋒利的箭頭穿透顱骨,插|進去半尺多深,剛才還橫眉冷目的士卒一聲沒吭,仰面往後倒去,同為一組的顧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有餘悸地在震天的喊殺聲里摸向了下城牆的石梯。
死傷太過慘重了……十余萬守城士卒https://m•hetubook•com.com,現在還剩下一半,城內協助守城的青壯,更是一堆一堆的屍體往城牆下搬,以前高巍只覺得同袍說起戰場上血流成河的場景太過可怖,可現在看看城牆下處理屍體的焚化處,燒成的灰都快堆成山了,風一吹漫天都是,實在讓人觸目驚心。
何等的……人間煉獄。
盛庸獃獃開口:「這和現在有什麼區別?豈不是有更多許多百姓要餓死?」
「這些天本官一直在巡城,如今城中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百姓餓死,圍城剛開始時官府尚可開粥鋪施粥,如今賑糧早就停了,沒了生計的百姓自然會餓死許多,而且由難民組成的巡街、清掃隊伍也停了,現在的濟南,已經是餓殍遍地,臭氣熏天。」
有路過的人換了,婦人接過饅頭,才咬上一口,就有一隻髒兮兮的小手從旁邊伸出去,一把將饅頭搶走,婦人聲嘶力竭地追趕,卻因為餓得太久頭暈眼花,只能放聲大哭,看著那搶了饅頭的小孩越跑越遠。
一個人死了,立馬就有另一個人頂上,幾個青壯齊力將那石頭扔下城牆,那上面還沾著剛才那督戰士卒的殘餘肢體,一個握著刀的士卒走了過來,看見伏倒在地的顧懷三人,冷冷開口:「滾遠一些!」
「集中全城軍民的糧食,統一發放,優先供給士卒。」
鐵鉉停下腳步,一字一句:
街頭的陰影處,一個婦人舉著碧玉的鐲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大一些:「饅頭,就一個饅頭!誰能換一個饅頭?」
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次攻城之後,下次燕軍再進攻應該會間隔一到兩天,老弱的百姓被驅趕上城牆搬運屍體,回收兵備,而顧懷他們這種負責守城的青壯,則是開始排隊領起了口糧。
和*圖*書庸和高巍還不知道鐵鉉到底要說什麼,他們只知道,如果真的按照鐵鉉說的停了那些守城青壯的口糧,那些青壯哪兒還有力氣搬運滾木擂石金汁沸水?
一開始城池的守將是盛庸,但盛庸一個軍漢,政務之類的他完全靠不住,而鐵鉉一手抓政務也就罷了,在這兩個月的守城下來,極有悟性的他在嚴酷的戰爭中鍛煉了自己,在一次次的攻城反擊中了解了戰爭的規律,連盛庸也不得不常常按照他的意見來做,長此以往,如今城池的鎮守者,儼然已經成了鐵鉉。
鐵鉉站起身子,他的臉色也很蒼白,但聲音很堅定:「你們是不是線索,人人餓得走不動道,守城自然也沒法守了,最後也只有全城拖垮玉石俱焚?其實要守下去,是有辦法的。」
盛庸和高巍齊齊一怔。
巷子里,年紀不大的小孩縮成一團,身邊躺著一具屍體,那是他的母親,敞開的衣服間,只剩下了森森的骨頭,就剩一層皮還包著,小孩的頭埋著,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沒力氣再動,過了許久,他站起身子好像想走出巷子討條活路,才走兩步,就一頭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有!」鐵鉉猛地轉身,「豪紳大戶,都藏有糧食!搜出來充作軍用,保證士卒們有口飯吃,保證那些還能守城的百姓,能上城牆!」
三兩口解決了領來的粗面麵餅,喝完了不見葷腥的湯,顧懷嘆了口氣,開始朝著內城走去,平日沒有攻城的時候,是不禁百姓自由走動的,而他現在要去的,就是那座已經廢棄了的道觀。
他睜開眼,大步走向門外:「難民出城,或許會被燕王所阻,可他真這麼做了,就要背負不下於我等的罵名!留在城中,只是全城人一起苟延殘喘,驅趕出城,和*圖*書他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已至此等境地,咱們只能和燕逆比!」
說是口糧,其實也就是一塊巴掌大的麵餅而已,而且這些還只有青壯能領,那些老弱百姓,則是要自己解決吃飯的問題,畢竟青壯如果餓死了,這城牆就守不下來了。
攻城結束后的臨時軍議上,參軍高巍報完了這次攻城戰的傷亡人數,只感覺手裡的那份軍報重若千鈞。
沒錯,他是囤了點糧食,可那點糧食怎麼可能夠一個成年男子,在日夜守城的情況下吃上兩個月?
城牆上方打得火熱,城牆下面的人也沒閑著,燕軍攻城快兩月了,城裡的青壯大多被集中了起來協助守城,放眼望去,不知道多少口大鍋架了起來正煮著金汁熱油,味道夾雜在一起直衝人天靈蓋,掩體內還有無數傷兵在慘嚎,徵調的郎中大夫在人群中奔走著,滿身的血污,黑眼圈預示著他們估計已經好多天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趕出城,」鐵鉉閉上雙眼,「小門小戶,逃難百姓,還有那些被收繳了糧食的人家,一概遣出城去,不能讓他們……與軍爭糧。」
鐵鉉的聲音很冷,冷得像是才過去不久的冬天:「他不敢對百姓下手……毀一座濟南,保大明江山,難道不值得?就算濟南軍民全部戰死,只要能逼退燕逆,那也值得!這就是大義!」
當然,不來守城也是不行的,攻城一開始,就有巡邏的衛隊在城裡各個角落搜尋,有躲藏起來的青壯,他們甚至可以就地格殺,去守城只是可能會死,但不去就一定會掉腦袋,該怎麼選擇,大多百姓心中多少都有數。
盛庸高巍兩人都面色大變:「燕王怎可能對此坐視不理?他若是不放百姓離開,我等就算守住了濟南,也要坐視濟南父老死在城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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