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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霖站在轉運使衙門的天井中，心有餘悸。

船仍然在搖動，視野也在不斷晃動。

周遭鄰人和虎神衛以及杭州府衙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運河上，寧海軍上百艘運兵船首尾相撞者不計其數，河面上不知吞噬了多少軍卒。

十余名虎神衛在朱淑真院落里，終於還是將在上次主震中倖存、而又在本次餘震中不幸被一面殘牆覆蓋住的朱淑真救出。

按說地震結束都已經六天了，不應該再有餘震波及，事實上震后的第二、三、五天都各有一波餘震，沒想到今日還有。

……

然而，還是沒有動靜。

朱淑真被大夫反覆就診確定沒有任何後遺症，王霖這才同意她下地走動，只是她家如今徹底化為廢墟，她也只能住進了王霖的轉運使衙門后宅。

再解釋，就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了。

然後，王霖又在她的胸口處續按，如此數次，俯下身子，用耳朵繼續聽。

「杜大人，傳令吧，這惡人就讓孤來當好了！若有抗命不和-圖-書從者，殺無赦！」

大宋宣和二年正月初六，傍晚，兩浙路地龍翻身，餘震波及淮揚。

任何人力都不能與大自然的偉力相提並論，縱是戰爭，也不能將堅固高大的杭州城損毀至斯。

「說不定還會有餘震，城中百姓儘快往城外疏散，就算是留在城中的，也一定要守在開闊處，不能留在房中。」

他兩世為人還是頭一次經歷這種大規模的地震。

王霖暗道一聲僥倖，若非他一時心血來潮，將揚州所得財物由陸路運往杭州，此番就全部覆沒在運河上。

夕陽如血。

朱淑真滿麵灰塵，額上滿是血跡，毫無聲息。

顧慶川被掀翻在地，頭破血流，他死死抓住桌腿，試圖起身，卻終站不起來。

他當時心無雜念，奈何就連身邊的燕青都不怎麼相信他，他也就懶得再解釋了。

柳林巷。

兩浙其餘各州震損情況尚未報至杭州。

杭州城內房屋倒塌無數，壓死了二萬二千三百八十九人。

顧慶川僥和_圖_書倖脫險，被燕青救起。

王霖又轉頭望向顧慶川道：「顧大人，打開杭州常平倉和官倉，儘快在城外搭建數處施粥棚，安撫受災百姓。」

王霖返回杭州，見眼前這座繁盛大城一片瘡痍，不生唏噓。

朱淑真美眸複雜望著王霖，王霖微微有些尷尬。

王霖嘴對嘴給她進行所謂人工呼吸的事兒，已經幾乎傳遍全城，成為災后杭州人唯一一道歡樂的娛樂小菜。

王霖率少數虎神衛改走陸路，其餘寧海軍繼續沿水路返回杭州。

從水路離開揚州的寧海軍撞毀兵船十余艘，溺亡軍卒數十人，但落水者不計其數。

杜朴苦笑：「王爺，江南各族受損作為嚴重，此時若再讓他們出錢出物，下官怕會引起亂子。」

王霖冷笑：「他們作為江南大族，盤踞江南百年，此危急關頭，若連點銀錢都捨不得出，孤看他們日後還有什麼臉面壓榨江南百姓！」

柔軟依舊，只是彈性更足了。

王霖深吸一口氣，繼續給朱淑真做人工呼和_圖_書吸，完了雙手又在她胸口壓了一下，才發現躺在地上的真娘子眼神茫然、旋即又有些羞怒地盯著他。

「下官遵命！」

河浪翻卷中，無數人的驚呼尖叫不絕於耳。

沒有多少遲疑的時間，王霖立時命虎神衛將朱淑真平放起來，然後俯下身用耳貼在她胸口，沒有聽到心跳之聲。

「王爺！」

「杜大人，將孤的命令傳至兩浙各州，一應賑災救災事宜，照此辦理。」

王霖深吸口氣道：「杜大人，當務之急，就是救災、防疫和重建。傳令下去，命江南各大望族捐款捐物，召百姓以工代賑，修補城牆，重建房舍……」

杜朴心裏咯噔一聲，趕緊躬身領命。

……

相鄰的睦州死九千七百四十二人，傷五千六百五十五人，牲畜擾死者五萬余。

「奴……沒事了，不要動……了！」朱淑真的聲音異樣嘶啞，顫抖。

整個杭州城內，杭州府的衙役勸說著城中百姓往城外疏散，但多數不肯離開，照舊在廢墟中搶救親友和自家https://m.hetubook.com.com的財物，而城中各處也陸續傳來搶奪財物和互相爭鬥的消息。

王霖從容不迫下達著各項命令，正要端起茶盞喝一杯水，突然又覺一陣天旋地轉，他面色一變，扔下手裡茶盞，飛奔往外。

她似乎，反正，大概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王霖乾咳兩聲，道：「事急從權，真娘子你也是，你那房中能有幾分財物，還非要冒險去撿……」

王霖原先居住的小院以及隔壁朱淑真的院落倒塌大半，這條巷中的其他民宅大抵也好不到哪裡去。

六天後。

王霖下意識又按了一下。

燕青和虎神衛保護著王霖衝上猶自有些震顫不息的陸地，王霖扭頭望向搖搖欲翻的座船，高呼道：「小乙，救顧慶川！」

朱淑真幽幽一嘆：「奴過去這麼多年的詩稿都在，奴捨不得。」

大地的震顫、河面的震蕩、船與船之間的碰撞、視野的激烈晃動……大概持續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而這個時候，王霖乘坐的座船已經斜著衝撞上岸，又被岸邊一排翻和_圖_書倒在河面中的垂楊柳樹所攔，船體損毀大半。

王霖又道：「凡死亡百姓屍體，必須運出城去，用火焚毀。死屍所在之處，用石灰消毒，不然，一定會泛起瘟疫。杜大人，此事非常重要，切記切記！」

所幸寧海軍是水軍，多半是識水性的，地震結束時自己爬到了岸上。

「保護王爺！」

好在代理知府顧慶川手段果決，命杭州府官兵果斷出手，該殺的殺，該抓的抓，很快就維持起了正常的秩序。

運河的水在這片刻間像是被燒開沸騰起來，浪涌不斷，而兩岸遠處的山嶺、城市、近處的村寨、稻田此時都被籠罩在一片劇烈的震動當中。

他一時發急，也顧不上什麼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交叉著雙手壓按向朱淑真柔軟的胸口，隨後捏著她的鼻子嘴對嘴地做人工呼吸。

燕青率十余虎神衛在搖搖晃晃的船板上縱身飛騰，眼見王霖安然無恙，正緊貼著船艙板來回搖晃，深沉的眸光望著河面上的慘烈景象，這才如釋重負。

王霖的座船撞毀。

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