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蠢女……」

「不知道。」雪野里穗低著頭，眼睛看向咖啡杯，「我不是蠢女人嘛，你問我我哪回答得上。」

門外的雨水傾盆而下，甚至連成一條條水線，整個世界都籠罩在嗆人的水氣了。

「當然無所謂啦。」藤原臨也把咖啡一口喝掉，心裏想著住就住吧，大不了明天把暗鴉叫回來，讓他二十四小時守著這裏，保護蠢女人的安全就是了。

黃昏的天空中還看不見一片烏雲，環顧四周，拿著雨傘走路的人一個也沒有。從高樓間隙吹來的涼風，輕飄飄地掀起女孩的裙擺。

「為什麼？」藤原臨也看著她的眼睛，「男女有別，你不知道？」

想那東西幹嘛。

微弱的燈光無法照亮她低垂的臉，但藤原臨也認為，那俏麗的臉蛋此刻肯定紅得迷人。

「無所謂。」

舀起一勺香味撲鼻的蛋包飯，放入口中。

晚餐做好，兩人圍在榻榻米的小矮桌對面，兩份熱騰騰的蛋包飯，一瓶果汁。

那時候躺在小姨的懷裡，藤原臨也就是這樣看著陌生的天花板發獃的。

話音剛落。

「太好了，」雪野里穗問，「你想吃什麼？我去點。」

送到陰陽寮去審批，有了笠原理事長的命令，審批手續沒遇到多少麻煩，三天不到就全部通過。儘管這一周都在下著細細的小雨，神社的重建還是在5月10號這天如火如荼地展開。

「你好過分！」雪野里穗雪白的瓜子臉逐漸變紅，就連纖細脖子都染紅了。她左手握拳，咚咚地敲著桌子：「藤原君太惡劣了，你這個態度非常不應該！我不是蠢，我只是不知道而已！！！」

在暖色燈光的襯托下，雪野里穗長長睫毛下的眼睛，一閃一閃地亮著。

「不改要吃虧的！」

帶點淡藍色的眸子，很好看，像雪寶的眼睛。

「吃個飯再走吧。」藤原臨也把紙箱放回到地板上。

「難辦呀。」藤原臨也撓了撓頭髮。

「有的啊。」

「不如藤原君在我這兒住下吧。」

嗯！

不過有一說一，她還是很蠢。

「對的，小法師怎麼知道？」北原貴樹好奇地問。

結束關店的工作后，雪野里穗這才重新和他說話：「藤原君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一起？」

北原貴樹莫名打了個哆嗦。

「可能。」雪野里穗笑了笑。

「長野縣人。」藤原臨也喝著果汁，問她：「家裡種不種土豆？」

……

「黑蜘蛛？」藤原臨也心念一動。

本田小狼慢吞吞地開著。

兩個房間帶客廳餐廳廚房的布局，設計得寬寬敞敞，有空調有電話，有17英寸彩電，有帶淋浴的浴室，還有許許多多的樂器。

「可以忠告你一句么？」

日子過得波瀾不驚，神社的新拜殿也在慢慢拔地而起，沒有人來搞破壞。https://www.hetubook.com.com

藤原臨也認為，不是沒這種可能。

潮濕的風從窗口吹來，暖得不像五月的風

把窗關上，回到室內。

「我還知道他老婆是女帝呢。」藤原臨也哈哈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帶上我一起去，我們去見一見這個新老大。」

「應該好了，你等一下……」雪野里穗掀開鍋蓋，用勺子舀了一點試了試味道，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綻放在她的臉上。

雪野里穗發出小貓般的呻|吟聲，纖弱的雙手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

「要你理解這個太難為你了。」

川島美記那女人，忽然一下就像忘了他似的，半個月來什麼動靜都沒有。他打過去的電話和信息通通不回，就連他去到女帝泡泡浴，都會被保安攔下來，不讓進。

「雪野小姐是哪裡人？」

雪野里穗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居然生出了照顧他生活的想法，可惜她做的菜委實難吃了點，藤原臨也不得不偷偷在外面吃了一遍再回家。不過有個女人幫忙洗衣服的感覺還是不錯的。屋子裡沒洗衣機，有時候他躺在沙發上看書，抬頭看一眼陽台，就可以看到她蹲在那裡洗衫的身姿。這種時候，是他一天最快樂的時候。

受其感染，雪野里穗也不由地笑了，心裏的尷尬化解開來。

「謝謝！」

房間的空氣就像湯一般黏膩，纏繞著兩人的身軀，味道香甜。

藤原臨也不可思議地問：「你會做蛋糕？」

「嗯，要得找個旅館住一段時間。」

聽到前邊兩個字，雪野里穗的表情立馬倔強起來，大喊一聲：「我會！」

「為什麼北海道人家裡就要種土豆？」雪野里穗疑惑地問。

每件細小的傢具都開始沾上他的氣味，例如枕邊的鬧鐘、窗口掛的窗帘、茶几上的黑色電話機、掛歷上的攝影畫、她脫在地板上的長筒襪，以及她喝水用的杯子。

剛到門口，還未入場，藤原臨也就已經成了全場的焦點。

「啊，大師好。」北原貴樹停下腳步，無奈道：「黑蜘蛛組今天新的老大上任，剛給我發了消息，讓我過去參加他們的集會。」

「請。」

「好啦好啦，你不是。」藤原臨也笑著回她一句，抱上紙箱轉身，「我的事很多，怕連累你，還是謝謝你的好意了。」

沿著狹窄的樓梯，雪野里穗帶他上到二樓，就鑽進廚房裡去了。

藤原臨也很奇怪。

今晚就去敲寡婦門。

「唉喲～」

「有急事嗎？」

把兩個箱子的行李放好，洗過澡，在陌生的房間里望著陌生的天花板，他想起小時候的事。那時還不到一歲的他精力旺盛得很，晚上總是睡不著，也不肯和爸媽睡在一起。爸媽不放心他一個人睡，就讓那時還在和*圖*書讀小學的小姨過來陪他，一直到小姨到了該上高中的年紀，她才回東京上高中。

回到淺草神社，剛穿過鳥居，就看到北原貴樹迎面走出來，臉色好像很急。

「哈哈……」

「為什麼要執著這個？」藤原臨也感到不理解。

「請嘗一下我的手藝。」雪野里穗新高彩烈地說。

藤原臨也躺雜誌床上，繼續看《西班牙內戰》。

「固有印象嘛，」藤原臨也好笑地說道，「就像一提起去西伯利亞，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是去挖土豆，要不就是種玉米。」

藤原臨也一臉囂張：「對啊！」

至於打算住到何時，兩人都一概沒提起。

「你不會做飯嗎？」

「期待雪野小姐的手藝。」藤原臨也笑地無比勉強。

雪野里穗眨眨眼，滿臉疑惑。

「嚯！你又在拐彎抹角罵我蠢。」

乘著北原貴樹的車，來到吉原一處偏僻的街區，一個寬寬大大的，古香古色的宅院。門口守著許許多多的黑衣保鏢，不時有手臂纏著白紗的客人從車裡出來，鑽進大門。

「怎麼說呢……」

雪野里穗低聲地說，把硅橡膠做成的小蛋糕抱在胸前。在她懷中，那假蛋糕看著柔柔軟軟、蓬鬆蓬鬆的，似乎很美味。

「無所謂，反正我主打的優點又不是廚藝。」雪野里穗不以為意地反駁一句，低頭吃了口蛋包飯。嘴唇上不小心沾到一點醬汁，她便伸出粉|嫩舌頭，一點也不浪費地舔掉。

想來，她原本也沒多大的信心煮好這鍋湯。

雪野里穗鬆開手，抵著腦袋給他倒果汁。

雪野里穗的耳朵抖了抖，然後她抬起通紅的小臉蛋，視線不滿地瞪著她：「雪野小姐第三十八次鄭重向藤原同學抗議，她不是蠢女人！」

藤原臨也把車停好，走進【Lemon】麵包店，見到雪野里穗正把展示在柜子的蛋糕模型和搬出來清洗。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店內燈光透過玻璃窗流泄出來，照亮了她的側臉。

喝了一小口，放下碗，她接續做飯，做的是蛋包飯。用雞肉炒飯當做底料，並在調味料中找到一瓶腌橄欖，切片混入萵苣里做成配菜沙拉，小小的廚房裡滿是烹調的氣味。

藤原臨也饒有興緻地看著幹活。

店內暖黃的光暈中，雪野里穗淺淺地笑著說：「恰好我這裡有空出來的房間，不嫌棄的話可以住下來的。」

似乎自己修剪的劉海不經意地微微顫動著，看上去帶有幾分拘泥，卻很美，是那種能夠直接觸碰到對方心中最敏感部分的美。

她這真心抗議的模樣，實是像個孩子一樣可愛，藤原臨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啊～」

一起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時，藤原臨也都得花大量時間給他解釋哪裡是緬甸，哪裡是澳大利亞；為什麼日本會有這麼多和-圖-書非法滯留的東南亞人，為什麼說到說道俄羅斯就不得不提棕熊……

「有的，我這就去給你拿。」雪野里穗低著頭站起來，低著頭往廚房跑去，結果一頭撞在了門上。

從這天開始，藤原臨也暫時就住在了【Lemon】麵包店。

「他們的前老大是不是姓荒木？」藤原臨也問。

藤原臨也打了個呵欠。

「味道還是很不錯的，」藤原臨也以笑臉回應，「除了有點難以下咽外，沒有別的缺點了。」

兩人視線交錯。

雪野里穗炫耀地說，自己也端起碗來。

回到淺草，已經是薄暮時分。

那聲音如深夜的細雪般平靜，美麗到感覺會立刻消失，在彷佛會降下白霜的寂靜中，她用繼續用輕柔的聲音接著說：「我有好多東西都不懂，怎樣做麵包，怎樣經營，怎樣走好自己的路這些，好像都通通都不是我擅長的東西。大概……大概你是唯一幫助過我的陌生人，我想儘可能地幫你度過難關吧，所以還請你接受……」

雪野里穗把咖啡遞給他，略微咬了下嘴唇：「藤原君能不能住在這裏？」

雪野里穗語調緩慢地問。

「嗚～」

「轟隆～」天邊傳來一道劇烈的雷聲。

住了半個月後，藤原臨也已經熟悉了這棟小樓，晚上不會失眠了。

雨水落在店門前的石階上，濺起一片片水霧，隅田川岸邊的綠化樹發出嘩嘩的聲音。

「還沒呢，不過我趕時間。」藤原臨也看了眼外頭的天色，還是沒有烏雲，但雨就快要下了。

藤原臨也走進廚房，接過她遞來的碗，半透明的湯汁里漂著宛如裙帶菜深綠色的海帶。他毅然地喝了一小口，柔軟濃稠的海帶纏在舌頭上，味道居然還可以。

「怎麼了？」

決定了！

閑著沒事幹，藤原臨也溜達到廚房門口，看她做菜。

「你不該我給倒杯飲料嗎？」藤原臨也出聲打消她的尷尬。

「北海道，你呢？」

一股清幽香味撲鼻而來，自然垂落的劉海幾乎觸碰到藤原臨也的額頭，這是他第二次這麼近距離地注視她的眼瞳。

「有番茄醬嗎？」他問。

5月22號，周六。

雪野里穗開心地笑了下，雙唇輕輕合攏。

假期過後的第一天，北原貴樹把神社的施工圖紙拿了過來。

「呃……」

和因為被姐姐強迫整天都在拜殿迎客，因此一看到他就哭唧唧地告狀的明日香學妹告別，藤原臨也離開東京大神宮，想在下雨之前趕回到淺草，搞定接下來要住宿的地方。

但空氣中的確有雨的味道，藤原臨也的嗅覺很敏銳，這點不會搞錯。

吃過晚飯，餐具收拾乾淨后，雪野里穗燒了一壺水，將熱水輕輕倒在咖啡粉上，粉末緩緩膨脹冒出香氣。

天空的色調，緩緩地向著更深的層次推移。heｔｕbｏｏｋ•ｃｏm.ｃom

藤原臨也起床后，撐著傘去神社工地。

蛋殼破碎的聲音。

視線回過來一看，就看到雪野里穗端著兩杯咖啡過來，臉上也帶著笑容，光著腳滑行地面的柔和悶響，在耳里聽起來像是在水裡的聲音。

藤原臨也白天上學，傍晚跑去工地溜達，晚上回面到店睡覺。

難道她放棄了？

藤原臨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討厭欸，」雪野里穗瞪著他，「不許拿這個取笑我！」

「你要先喝點湯嗎？」雪野里穗聽到動靜，回過身問，姿態異常艷麗。

「……」雪野里穗臉上的微笑，瞬間如同滲入砂地的水般消失了。

隨著夜色更深，燈火漸次稀落，最後只剩下路燈和霓虹燈，在夢裡，他成了一隻碩大的烏鴉，而且身負重傷，羽毛上沾著塊快發黑的血跡，四周飄蕩著隱隱血腥味。

到後來和小姨混熟了，他才可以愜意地躺在那個小女孩的懷裡睡過去，一睡就是將近八年的時間……也不知道現在如果被小姨抱著睡是什麼感覺，應該不賴吧，畢竟當年的小丫頭已經長成25歲的美麗大姐姐了。

「呃，這樣不好。」藤原臨也低聲拒絕，「我最近惹了麻煩，住在這裡會連累你的。」

「……」

正彎腰準備搬紙箱的藤原臨也，詫異地回頭。

雨勢依然很兇，宛如積存小半年的水氣吐了出來，屋外一片雨霧迷濛，什麼都看不見，唯有紅色的警示燈一閃一閃的。

「呃，不會的，都是預定了再到麵包工廠拿貨……」雪野里穗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後她忽然想起什麼，頓時好看地皺起眉：「藤原君的表情什麼意思？我就不能會做蛋糕嗎？」

這樣陽台朝著向東邊，沒有遮擋，很適合早上用來做日光浴。但現在正下著大雨呢，強風吹拂下，不斷細小雨沫吹進來。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隨著月底臨近，任務時限就快要到了。他不能坐著乾等川島美記的下一步動作，得想個辦法主動出擊才行。

「是啊，好凶的雨。」藤原臨也無奈道。

一個下著濛濛細雨的早晨。

他看回店內。

藤原臨也坐在陽台前的地板上，看著外邊。

「唔……我說不太清。」雪野里穗難為情地垂下視線。

藤原臨也在陽台看了一會雨。

柔和的橘色燈光下，她的背影恍如朦朧幻影般浮現在眼前，耳邊傳來輕柔拿取餐具的清脆聲響和水在鍋里咕嚕咕嚕的冒泡聲，睡意忽然湧現。

「北原先生早上好。」藤原臨也笑著打招呼，「有什麼急事嗎？」

「蠢女人……」藤原臨也嘀咕了句。

掠過松樹梢頭，接近黃昏的風聲中，藤原臨也嗅到了一絲雨的氣味。

「？」

「看來走不了了呢。」雪野里穗沖他呆在店門的背影說道。

「這些蛋糕店裡有和*圖*書賣？」藤原臨也好奇地問。

而且這不是一場小雨，五月份的雨，通常一下就會連綿不絕地下個不停，也不知道會對神社的翻新工期造成多大的影響。

「咔～」

「可以嗎？」

「還行吧，」藤原臨也一邊嚼，一邊說，「至少味道還算準確，沒加什麼奇怪的東西進去。」

把番茄醬拿去來，兩人重新隔著一片木板構成的小桌子相對而坐，藤原臨也很貼心地提示她：「吃的時候小心一點，裏面搞不好還摻了很多蛋殼在裏面。」

每天早上，她都會把這些蛋糕搬到店外的展示櫃里，到了傍晚再一個個搬回店裡。如此來來回回、搬進搬出的，她好像很滿足於這樣簡單的工作，感覺十分有趣。

藤原臨也雙手合十致謝：「我開動了。」

「可你就是不會啊。」藤原臨也哈哈一笑，「我沒猜錯，不許反駁！」

藤原臨也看向冒著熱氣的鍋蓋：「煮好了？」

打住！

瞬間，不到一秒的時間里，天空就下起了磅礴大雨。

這是一棟西式二層小樓，大並不怎麼大，但由於立柱粗實碩壯，房子看上去還算沉穩。麵包店後面帶了個寬大的庭院，院內有幾株灌木和一個不大的池塘，池塘里的水仙開得正盛，邊上有個小小的涼亭。

她腦袋一偏，笑了。

她明白這樣的相處肯定在不久后結束，然而現在的她前所未有地開心，就連原本冰冷的手指腳趾都是暖烘烘的，嘴唇也因為喜悅及快樂而始終漾著笑容。

「很好喝吧！」

「現在無所謂？」

不知怎地，他覺得大師展露出來的笑容，有那麼一點點變態呢。

雪野里穗氣鼓鼓地別過視線，不想看到他可惡的臉。

「嗯……」

「咦，我是在給你添麻煩吧？」

可這種事，你說放棄就放棄的嗎，我還要讓小蜘蛛覺醒呢！

窗邊藤椅上整齊疊放著主人的長筒襪和睡衣，椅背搭著做工精良的藍色連衣裙，鞋柜上放著幾雙很舊的鞋子，款式都不怎麼好看。

「不難辦的。」雪野里穗撲哧一笑，眼望窗外，彷彿在思考什麼。「我時常想，假如活得不給任何人添麻煩該有多好，你說能做到嗎？」

「沒關係的，我可以自保。」雪野里穗蹲下來，雙手按在藤原臨的紙箱上，認真地凝視他的臉。

藤原臨也心情平靜地看著，久違地感到了家的氣氛。

在自己中意的時候看自己自己中意的書，是一件無比愜意的事。至於這樣的時光能維持多久，暫時還不知道，想來應該很快結束了，但結束之前不妨盡情受用。

「嗯嗯，台東區最大的極道組織。」北原貴樹嘆口氣，很是憤懣地說，「你也知道的，我們乾地產的，多多少少會和極道打交道。今天他們新老大上任，我得去恭賀一下，不然關係鬧僵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