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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真的非常不喜歡約瑟夫，這個對林老闆的思想並不純粹的傢伙。

安德魯此刻的目光無比複雜，看著對方腦袋上那個洞，真的很想知道他現在究竟是用什麼在思考。

「嚯，」安德魯冷笑：「他是你們秘儀塔的人，你們不去救，關我什麼事情？」

拉結爾突然道：「死了。」

……

沒錯，只有拒絕，才能讓被獻祭的生命從地獄輪迴之中重新脫離出來，復活在人間。

這是……老師手上戴著的那枚戒指？

……

「……」

「老、老師……？」

「我會努力的。」

普莉瑪·桑德拉。

王爾德後知後覺地醒悟了為什麼這一次的戰鬥，林老闆站在了約瑟夫的那一邊。

沒有錯，更清楚了。

拉結爾卻點評道：「秘儀塔倒是有魄力，連一個神明級的種子都捨得放棄，不過以我目前的靈感來看，就算約瑟夫真的活著，事情恐怕也不會如他們所想的那樣發展。」

王爾德猛然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上下左右皆是如此，辨別不了方向。

不管是從能力上，還是身份上，都完全萬無一失。

王爾德睜大了眼睛，忽然失去了聲音。

那個騎士的身軀同樣殘破不堪，眼睛裡帶著不甘和憤怒，亮如利劍一般，只可惜視野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只看到對方半邊已經化作飛灰。

安德魯轉頭，卻聽見拉結爾又說：「但又沒死。」

有一個聲音，彷彿穿越重重夢境世界，翻山過海，直直地抵達王爾德的耳邊。

拉結爾推了推眼鏡，在轟隆爆炸的背景音里，只是淡淡地道：「聽聽看他要說什麼吧。」

安德魯在心裏惡狠狠地糾正。

「溫士頓？他怎麼會打過來？」

「……」

雖然這傢伙已經沒了腦子，但對方畢竟是神明級的實力，精神力之龐大，足以洞悉一些並不在表面的信息。

他當即大笑起來：「秘儀塔原來就是這樣對待一個忠心耿耿的騎士的，真是太好笑了，你說約瑟夫要是知道自己https://www.hetubook.com.com被當成試探工具，會是怎樣的想法？」

這個小姑娘是安德魯一手提拔起來的藥劑學主任，取代了她那個剛被送出去的暫時還處於植物人狀態的姐姐，同時還受到過書店主人的恩賜。

她沉迷於魔葯的配置比例，咬著筆頭努力計算配比公式和因為這一次採取材料的特殊性狀可能產生的後果，神情無比專註。

「也好……這就是……我的終焉嗎？」

他無法感受到自己的四肢，手或者腳都沒有了感覺，甚至讓人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實再存的。

黑巫師在剎那間試圖再一次將自己獻祭給林老闆，想藉助這招再次脫身，但卻忽然想到，上一次自己這麼做的時候。

林老闆對於他獻出自己的生命的回應，是……拒絕！

安德魯長出一口氣，緩緩道：「好吧好吧，我會派人去搜查戰場的，但也僅限於搜查。」

是會長！

那就是，他將自己獻祭給林老闆，實際上內心最大的想法，就是想讓林老闆拒絕自己，藉此將約瑟夫打敗。

他翻了一下通訊錄——

安德魯看著手裡的通訊儀，想到溫士頓那個盔甲壯漢的模樣，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滿臉惡寒嫌棄地把通訊儀按掉。

算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說起來，雖然主已經親判了約瑟夫的勝利，但王爾德，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狡猾黑巫師，真的死了嗎？

雖然秘儀塔迅速搭起了第三層臨時的結界來屏蔽正常人的視線和思維，但在安德魯這個級別還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幾個深呼吸調整自己的狀態……這不僅是我當上藥劑學主任的第一個任務，更是我的救命恩人，偉大存在林先生的有關的任務。

溫士頓沉默片刻，道：「約瑟夫會贏——這是林老闆親口說過的話。」

如此親切，如此熟悉。

天啊，他都做了些什麼？！

他一邊說，一邊瞟了一眼遠處籠罩在和-圖-書一片足以遮天蔽日的傘蓋狀煙塵之中的巨大坑洞。

好吧……雖然非常不爽約瑟夫，不過作為主的眷屬和信徒，能讓主愉悅的事情便是他的第一要務。

溫士頓的聲音依舊帶著疲憊和顫抖：「別說那些沒用的廢話了……真理會遲遲不派人來戰場支援，是想要和秘儀塔徹底斷交嗎？」

此等規模的由神明級以死相拼產生的動靜，不用猜也知道，溫士頓自然只能是在前線受了重傷……

隨後她想到明明之前安德魯還讓所有人先關注A16莊園，一種奇怪的直覺湧上心頭，普莉瑪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次的任務，是和林老闆有關係嗎？」

「啊！」

普莉瑪猛地驚醒一樣抬起頭，手裡的筆都嚇掉了，手忙腳亂地才把通訊儀接通。

同時，這就代表了，林老闆拒絕了王爾德獻祭自我的行為，拒絕讓他成為自己神國之中的眷屬，意思也就是在說，他的忠誠有問題！

「撲稜稜——」

他的肉體在對抗約瑟夫最後一擊的時候，一寸寸地瓦解，如今已經接近完全消失。

安德魯將通訊儀拿起來，明知故問道：「哦——原來是溫士頓科長，你的聲音聽上去不太好啊，而且怎麼還用了別人的通訊儀，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這或許就是林老闆惡趣味的偏愛吧？

「我最後的弟子啊，祝你好運。」

這、這算我上任之後的第一件正式任務嗎？

奧古斯塔斯的聲音尚且回蕩在耳畔：

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處，竟然穿透了那片死亡之湖，隔著水面模模糊糊傳入他的耳朵里，就彷彿幻覺一般。

王爾德茫然地看到遠處有一個碧綠的光點在發光，並且越來越亮，下意識地朝前方跑去，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抬起手，在這無窮無盡的夢境當中，抓住了一封信。

而像是林老闆那樣的存在，尋找愉悅大概已經是生活中最為重要事情。

「哈哈……」

但事實上，他已經沒有手了。

對面的溫士頓似乎猛地m•ｈｅｔｕbｏoｋ.ｃｏm.cｏｍ鬆了力氣，良久，才彆扭地快速說了聲謝謝，隨即掛掉了通訊儀。

安德魯下意識又轉頭看向拉結爾，後者抬了抬眼鏡，隨後點了點頭：「他沒有說謊。」

王爾德，亦或者說王爾德的僅剩的一些思維，渾渾噩噩地勉強認出了是誰在呼喚他……

那位最古的黑皇帝，言靈王，龍語者，巨人末裔……種種稱呼加持著的偉大超凡者，活生生的歷史書，以及，王爾德作為黑巫師的傳道老師。

王爾德仰面向後倒去，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被人扔進了火堆裏面，被熊熊烈火活生生地燒灼著，痛苦幾乎超越了極限，直到他開始忘記這份痛苦。

信上帶著兩隻小翅膀，旋即收斂起來，就像是一隻溫馴的信鴿。

但出於秘儀塔的面子，絕不可能說就是為了去找約瑟夫。

普莉瑪說道，然後在心裏小聲地對自己打氣。

安德魯聽出了溫士頓隱藏的焦急，好整以暇地笑道：「現在約瑟夫和王爾德戰鬥已經結束了吧？我們派人過去無非就是打掃戰場罷了，是早是晚又有什麼關係呢？至於斷交……溫士頓，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情，如果真的斷交了，你猜是誰更難過一點？」

也就是說，這正是向林老闆證明自己價值的時候了！

說是搜尋倖存者，實際上戰場中間能活下來的一般超凡者肯定是不存在的。

「我的弟子。」

這大抵是一件十分令人愉悅的事情。

不過……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林老闆對改變他這件事十分熱衷，換句話來說，如果能夠讓約瑟夫從不純粹轉到純粹，高潔傲岸、堅持自我、正義無私的騎士，最終俯首成為虔誠的信徒，確實足夠消磨漫長的時間了。

安德魯不得不承認，他真的被威脅到了。

「老師……」

他對約瑟夫能不能活下去並不感興趣，但是約瑟夫的生死有一定程度關聯了林老闆的態度，不能像之前那樣敷衍，必須找可靠的人前往。

……

握著通訊器的普莉瑪用力點頭和_圖_書，心中不禁想到。

忽然——

溫士頓冷漠地道：「他會是什麼想法我不知道，但他一定得贏，而現在如果他因為真理會的不作為而死了，你覺得，你能逃脫干係么？」

安德魯一愣，就聽見對面沉聲道：「你沒聽錯，我可以告訴你，秘儀塔派人就這場戰鬥試探了林老闆的想法，而我就是任務的負責人。」

——在第一次見識到普莉瑪實驗室的專註程度之後，安德魯就強制她給自己的通訊儀設定了這個鈴聲，以便用最高的效率讓她從實驗中脫離。

普莉瑪正在實驗室中忙於藥劑調試。

他立刻撥通了號碼。

「王爾德。」

安德魯迅速道：「從你的下屬中挑選醫師和藥劑師，我也會撥給你一些戰鬥人員，現在立刻帶領他們前往67號街區的戰場，全面搜尋倖存者，注意那裡已經被神明級死亡后逸散的『終焉』規則覆蓋，帶上防護服，做好防護措施。」

安德魯簡潔地道：「對，所以你一定要盡心儘力，明白嗎？」

「不！難道，我也要……我還不想……不……難道這就是林老闆，對我的……」

安德魯皺了皺眉，轉頭看向了拉結爾。

從他這個角度來看，處於中央的整個六十七號街區已經是一片廢墟，再也沒有一點生機。

死亡降臨之時。

王爾德的意念剛起，這對翅膀便消失了，信件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上——他也不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手。

在最後的視野之中，他看到約瑟夫也轟然倒地。

王爾德的內心掙扎著，痛苦著，無比後悔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

她在接到頂頭上司的電話之後頗顯緊張，結結巴巴地連忙道：「副、副會長。」

「火劍之路不能讓巨人之王折腰，但如今，又是什麼終於讓你也不得不響應命運的召喚，走入紛爭的漩渦里——從王座上走下來，恐怕也只是時間問題吧？」

用科學一點的說辭來講，他正在氣化，整個過程照理來說應該痛苦到了極點，但由於連知覺都已經消失，痛hｔtps://ｍ•hｅｔubｏｏｋ.ｃoｍ•coｍ苦也就無關緊要了。

「你說林老闆要是知道你明知道這件事情，卻拒絕派人去尋找約瑟夫，會是怎樣的想法？」

溫士頓哼了一聲：「本來是沒有的，但誰讓我現在聯繫你了呢。」

「好的！」

位於靠近地面區域的實驗室有著最高的許可權，除了普莉瑪本人以及安德魯和胡德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打擾。

安德魯聽不懂他的喃喃自語，但這一刻拉結爾的眼神並不像是那個被掏空了大腦的誇誇機器，而是創造了整個諾金的真正的「塵世之智」。

「這樣的傳信方式……果然是老師！」

而信件之上，則壓著一塊聖甲蟲形狀的金色寶石裝飾。

天底下，怎麼會有一個虔誠的信徒不願意進入神的國度，甚至反過來想要被主拒絕？甚至利用這一點來完成自己的私願？

王爾德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扯著，一頭衝進那如聖甲蟲靜謐深潭般的綠寶石眼睛之中。

不僅僅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戰場波動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就連幾乎近在咫尺的機械輪迴地下爆炸以及刺耳的警報聲都沒有引起她的注意，直到放在旁邊的通訊儀傳來極高音量的鈴聲。

安德魯點了點頭，然後再度點亮通訊儀。

普莉瑪心中一動，轉眼看向放在一邊的林老闆當時送給自己的書——《原初魔葯秘典》。

林老闆曾說過，所謂藥劑學，就是要創造自己的價值！

他確實有一個地方不夠忠誠，甚至可以說是極其褻瀆的行為。

「我的……我的忠誠……怎麼可能……」

——奧古斯塔斯。

只有周身漂浮著一圈似乎是隨性寫就的古老文字組成的咒語，阻擋著四周虎視眈眈的黑暗。

王爾德無力改變一切，帶著深深的不甘，逐漸放手，沉入無法呼吸的死亡之湖中，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則是一片死寂……

拉結爾卻並沒有在意安德魯那冒犯的眼神，只是看向了天邊，眯起眼睛喃喃道：「奧古斯塔斯……」

另一邊，安德魯掛掉通訊儀之後，心裏卻浮現出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