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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錯，我先走了。」說完就從我身邊走過，離開了帳篷。

我說：「這是個什麼說法？為什麼要砍一堆腦袋埋在一起？」

從八歲開始，我就跟著三叔給他打下手。一般來說，我主要負責給屍體化妝這一塊，簡單來講就是盡量把屍體打扮得好看。不過有時候因為各種原因，事主的屍體無法保持絕佳狀態，就比如因為天氣或者停放時間太久，有可能導致屍體出現屍潰現象。

輕呼一口氣，手一掠過，頓時一針就下到了左側腳踝位置，將其中一條毒脈挑破，針過不留，又是一針行下。這門手藝在我三叔的監督下，我不知已經在多少具屍體上磨鍊過，心到針到，毫無滯澀。

針過之處，小姑娘的皮膚上就滲出了一顆漆黑的血珠，就像一顆邪異的黑珍珠，掛在皮膚上，凝而不散。

其實事後想起來，我還是有些后怕，要是萬一我失手了怎麼辦。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怎麼就變得這麼衝動，後來琢磨著也許是因為顧思寒，我從小被人叫怪胎，也沒個玩伴，他算是我第一個交到的朋友，所以就格外的珍惜。

我吃了一驚：「那怎麼是只九尾狸貓？九尾狸貓不應該是長著九條尾巴嗎？世上哪有這種怪東西？」

隊伍行至一處溪水處，只見兩側古木參天，綠蔭如蓋。隊伍就地取水休整，三叔去後面看兩口棺材，我捧了溪水喝了幾口，見死人臉站在岸邊看向大山深處，就過去問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個一直沒想明白的問題。

越往裡去，山勢越是陡峭，山路越是崎嶇艱險，有時候甚至連正經的山路都沒有，只有彎彎曲曲一條黃泥小道，大約是被進出的山民天長地久踩出來的。

我說了聲「好」，上前一步，道：「我來試試。」

我吃了一驚：「死人頭？是只有頭，沒有身體的？」

齊老一臉欣慰：「東家放心，如今小姐體內的屍毒脈已除，只要好好調養，必然能恢復如初。」

「你是怎麼看出那隻狸貓擋了葬氣的？」

顧父一家極力挽留，讓我再坐一會兒，還要備一份重禮向鍾先生當面感謝。好說歹說，我才從帳篷中逃出來，顧思寒陪著我爬上亂石坡。我說真的要走了，你趕緊回去吧。

三叔冷笑了一聲：「這叫人頭祭。那些個腦袋下面，應該鎮著個聚陰池。嘿嘿，這地方真邪門了！」

去前方打前哨的人回來說，已經能看見前方村落了。大家不由得都是精神一振，想著不久之後就有口熱飯熱菜吃，招呼一聲，準備趁天黑前一口氣趕到目的地。

我聽得有些發冷。所謂的聚陰池是我們行內的叫法，這其實指的是一種特殊的地勢空間。聚陰池又叫純陰地，在這種地勢中，陰氣不斷湧入，葬在其中的屍體能做到千年不腐。而在這種純陰地中，往往容易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詭異事情。

顧父一聽有和-圖-書希望，立即精神一振，向兩位大夫道：「兩位可會挑針法？」兩個大夫都是顧家請來的名醫，可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良久那位年紀最大的才慚愧道：「我們根本沒聽說過什麼挑針法。」

顧思寒給我留了張紙條，上面是他的聯繫方式，讓我以後一定要去找他。我把紙條收了，讓他趕緊回去，別婆婆媽媽。

聽了死人臉這一番話，帳篷內鴉雀無聲。兩位大夫一直搖頭嘆氣，齊老等人也是一籌莫展。而我此時心頭卻是一陣咚咚亂跳，雖然我也沒聽說過這什麼挑針法，但我家有種獨特的手藝。

我問三叔前頭出什麼事了。三叔臉帶疲色，說道：「他娘的，前面山崩了好大一塊，掉出一堆死人頭來！」

齊老朝死人臉問道：「鍾先生，不知這挑針法有何特別之處？」

顧思寒急忙上來扶住我，其他人立即進去查看，不一會兒就傳來欣喜地驚呼。顧思寒一邊攙著我，一邊不停地伸脖子往他妹妹的帳中看，顯得急不可耐。我拍了一下他，笑說：「好了，我沒事，你去看看吧。」

顧家二叔和美女姑姑欲言又止，想來極不放心，但有死人臉在，他們也不好說什麼。顧父目光一厲，說道：「就讓小景試試！」

顧家上下也是大喜。顧父問我怎麼不見鍾先生，我說他先回去了。看看天色不早，我也恢復了些力氣，就起來告辭。

後來三叔回來，隊伍又繼續ｈetubooｋ.coｍ.cｏｍ朝著山中行進。劉家那老太婆也是倔得很，走到這一步終於是走不動了，可非得要跟著，說是一定要親眼看著把賤種挫骨揚灰。劉文崇和劉子安父子沒法，只能讓人準備了張藤椅，抬著老太婆走。

我坐在地上，緩緩喘著氣。「喵嗚」一聲，那隻大貓瘸著腿跑過來，拿貓腦袋往我胳膊上蹭了蹭。我在它腦門上拍了一記：「二貨！」

媽的，這就拽上了！我聽得氣悶，懶得理他，轉身就回去駐地坐著，嚼塊干牛肉打發時間。仔細回憶起那頭二貨大貓的模樣，除了二一點，似乎跟普通狸貓也沒什麼分別，怎麼就能是九尾狸貓呢？

他這才點點頭，爬下坡去。我在頂上休息了會兒，才一路又往下爬。回到駐地的時候，三叔已經回來了，正跟死人臉交談著什麼，只等到我，整隊人馬就開拔，轉了個方向行進。

我見顧思寒站在那裡，眼圈通紅，整個人都在發抖，不禁難受，沖死人臉問道：「挑毒脈是要順行，還是逆行？」

三叔罵道：「就光光的腦袋，還是那種有肉的乾屍，他媽的八成是個鬼頭坑！」

死人臉冷笑了一聲：「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很多事情你覺得不可思議，只是你不理解而已，並不代表事情就不存在。你看不到其他八條尾巴，只是因為你看不到，如此而已。」

只要完成得順利，屍潰就會發生逆轉，讓屍體恢複原本的體貌。這門手藝我從八歲開始就和圖書反覆練習，不知在多少具屍體上下過針。直到兩年前，我終於能夠輕而易舉地只憑一根針就把屍體上所有的潰點一一挑破，並且絲毫不傷及其他脈絡。

我長出一口氣，把衣服給她蓋上，從床上爬下來。剛走幾步，頭暈目眩，腳一軟，差點摔倒。尋常屍體上的潰點頂多就只有一百多個，遠不如這屍毒脈這麼數量眾多。而且畢竟我此時面對的是一個活人，壓力極大，雙針連下，精神一絲不敢放鬆，心神損耗極大。

死人臉最先從帳中出來，看了我一眼。

顧思寒遲疑了一下，還是抵不住看妹妹的急切，衝進了帳中。

死人臉看了我一眼，道：「逆行。」

「這不是胡鬧嗎？」瓜皮帽在後頭陰陽怪氣。這時候死人臉發話了：「讓他試試。」

死人臉面無表情地道：「屍瘴入體，日久必在體內結成屍毒脈，對付此種病症，必須以絕佳眼力和絕快手法循序挑斷其毒脈，手過針過，萬不可留針，否則屍毒入心，必死無疑。能做到這一點的，除非是對人體脈絡了解極深，並且在此道下過多年苦功，才有可能。」

大貓「嗷」的一聲叫，我忘了它耳朵還折著。

順行逆行其實是一種行話，也就是從頭開始往腳下挑，而是從腳開始往頭上挑的意思。

我一攤手，朝那兩個大夫道：「借我一筒銀針。」那兩個大夫猶疑了片刻，後來見顧父點頭，那年長的立即從包里取出一筒銀針遞過來。

我屏氣凝神，心和-圖-書念不敢有絲毫停留，雙針齊下，很快就已經行至頭頂，最後雙針并行，從檀中至於百匯。針畢，周身脈絡中隱藏的三百六十三處屍毒脈盡數挑破。

死人臉一直望著那個方向，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那是只九尾狸貓。」

話一出口，頓時引來無數驚愕的目光。顧父遲疑地看看我：「你……」顧思寒也是愣住了，抓住我胳膊：「陸景，你要怎麼試？」

這樣的屍體往往非常恐怖，不禁惡臭撲鼻，而且身體發脹，嚴重的甚至會流出有毒的屍膿。這樣的屍體，就算你化妝術再怎麼精妙，也不可能化得好看。所以我從小就練習一種家傳的手藝，在屍體周身經絡找到潰點下針，將其一一挑破。

過了好一會兒，顧父等人也紛紛出來，眾人一臉喜色。那兩大夫一過來就圍到我身邊，喋喋不休地請教什麼挑針法，讓我不吝賜教。我忙說我根本就不懂什麼挑針法，這是我家傳的手藝，不能外傳。

強烈的屍臭撲鼻而來，不過這對於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仔細地觀察著屍斑的分佈情況，默默記憶在心中，然後取出一短一長兩枚三棱針。我之前在處理屍體的時候，通常用的是單針。但這次為了慎重起見，我用了雙針。

我走到顧家小姑娘的床邊，坐下調息了片刻，讓自己屏氣凝神，排除雜念。之後站起，將小姑娘的衣服全部脫去。身體上屍腐的程度很厲害，全身都長滿了屍斑，觸目驚心，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