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看著楊戩半晌，她終於道：「黃飛虎千余年前，曾是周室大將，楊戩，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他與你私交不錯。」

但隨即，心中為之一緊，王母等的，只是老君這一奏這麼簡單？

「是，但舉不避仇，懲不避親，原本便是臣子應銘守的分內之事。小神不敢以私誼而害公義。」

電念電轉，他已明白過來，暗中皺了皺眉。

低頭領旨，再不向老君看上一眼。

死一般的靜寂里，玉帝草就詔書，當值星官帶了天將往東嶽而去，退朝。

等朝會例行的繁文瑣禮完結之後，他直接返回神殿，將自己鎖入了密室之中。

楊戩跪謝如儀，一轉身，臉色便越發陰冷了。

果然，王母優雅得近乎造作的聲音從鸞座上淡淡地飄下：「既然老君有奏，本宮自不能不準。

除了朝會之外，楊戩足不出戶，只陰沉了臉一件件地去看這些文書。

他移開目光，暗暗向上看去，太真聖冠之下，那個靈飛大綬，天姿掩藹的女人仍一如既往地安穩如山，彷彿老君的這一奏，早就在她意料之中。

或者聖心未加意于執要乎？為政之要，在辨邪正之實也。

諭小神以稽元惡，故知主上能知邪正之實也，三界之幸ｍ•heｔｕbｏoｋ.ｃｏm.cｏｍ，莫過此焉。

將內容又在心裏默了一遍，滴水不漏，理由沒一條能駁得了。

老君躬身，「全憑娘娘做主。」

但是，二百年的亂世，又豈是一個東嶽山神力所能及的？玉帝將目光暗暗投向王母，多年的習慣了，反正自己懼內已是天廷上公開的秘密。

哪吒卻不知想起了什麼，一直盯著楊戩看，臉色也有些陰沉了下去。

輕嘆了一聲，當年的一些往事，又浮現於腦海之中。

這些日子，眾卿相互攻擊，鬧得也委實不像話了。

等高曠的大殿恢復平素的肅穆后，王母的聲音波瀾不驚地響起，「太上老君，你看呢？」

僵持的局面並沒有延續太久，在將整個天庭的部司仙府都一一捲入這場文書大戰後，老君突然親自上奏玉帝，言道天規鬆懈多年，以致人間大亂，罪過非輕。

以至聰明眩惑，內外大恐，禍延天地，忍令朗朗昇平，坐淪此兩百載亂世。

想到當年並肩作戰的袍澤之情，自己也幫著求了幾句。

楊戩，你身為司法天神，此責非你莫屬。

玉帝幾疑自己聽錯了摺子，拿在手裡又讀了一遍，才不確定地問：「楊戩，你參的是東嶽大帝黃m.hetuｂoｏｋ•ｃom•ｃoｍ飛虎？」

沒有了這二人的表態，抗辯的聲音也就慢慢稀疏了下去。

第三日早朝，黑氅銀鎧，漠然得冰封了一般的神情，他緩緩取出了袖中的奏摺。

然軍伍大敗，責將不責兵，政事大失，責官不責吏。

楊戩沉聲道：「小神前日奉旨，糾查元惡，今日復命，參的確是東嶽的仁聖大帝。」

他意味深長地想著，苦笑了一聲。

「誠如老君所言，天規鬆懈已久，非重刑不足以肅法紀。

鏡外的哪吒沉著臉，喃喃地只道：「怎麼會這樣？他真的是……是用武成王在為自己解圍？」

起身時楊戩用餘光掃了眼老君，見他隱隱現出意外的神情，不禁又暗皺了下眉頭。

與黃天化交好的仙人們一個又一個地出列抗疏分辯，但老君與王母卻都就此沉默，不置可否。

楊戩何在？」

記得那日自己正在百般無聊在南天門發獃，讓匆匆趕上來的黃天化撞了個正著。

緩緩上前幾步，行了禮，要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是，小神遵旨。」

本宮給你三日時間，你若推託不辦，或查處不力，本宮來日定將你與元惡同罪論處。」

「東嶽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應護佑一切農ｗｗｗ.heｔuｂｏｏｋ.com.coｍ耕、商賈、旅行和婚姻，下界大亂，元君罪在不赦。」

「真是美妙的平衡啊。」

凌宵殿上也就更加靜寂了。

何況，徹查元兇，也正是本宮日夜尋思的大事。

沉香還記得封神之戰中的那個雍容大度的武成王，不能置信地問。

楊戩在仙班中冷冷地想著，目光斜眄過去，老君慈和后是掩不住的惱怒。

「查普濟天妃亦不安本職，遊樂過度，理應嚴懲。」

「天地有常數，陰陽有常度，當進退盈虛之際，兩適均等則氣和，氣和則萬物育矣。

才被打發走，卻有仙娥送來瑤池獨有的玉液瓊漿，道是娘娘特旨溫問存安。

「原來是這樣，她也在等著這一奏？」

「就依了司法天神的主張吧。」

是以，玉帝須當下旨嚴申，著司法天神徹查首惡元兇復命。

餘下的時間，眾人便看著他在密室的榻上坐著，垂著雙目，翻著厚厚的仙藉金冊，一坐便是一天。

「就……就這麼將黃飛虎入了獄？」

王母的話森然決絕，玉帝吃了一驚，道：「娘娘，這不太好吧？」

唯懲此元兇，始昭明乾坤之正氣，復廊清天地之清明。」

正常的公務全放給了梅山兄弟去處理，卻仍忙得連休息wｗw•heｔｕbｏｏｋ•ｃom•coｍ的時間都奉欠。

眾仙家因人成事，罰不勝罰，唯有糾出元惡，始堪重膺天命。

漠然地答完，他退回了自己在朝班的原位。

如今縱然重鑄律法尊嚴，然不糾首惡，終不能挽天威于既倒。

但三日時間轉眼即過，楊戩獨坐密室之中，除了那本仙藉金冊外，再沒讀過半紙公文。

老君來了一趟，又是好一番語言交鋒。

被她冷看了一眼，頓時將餘下的話吞了回去，只道：「楊戩，娘娘的旨意你照辦就是。

直到進了神殿，看著黃天化一臉的悲憤，先軟語相求，繼而放聲痛斥時，才知道司法天神一紙奏章呈上，東嶽大帝竟成了造成人間亂世的元兇，褫職下獄，就快被廷議懲處了。

以是故，小神以司法之職，伏請闕前，著奪罪仙黃飛虎一應尊號，付有司會審。

想不到那個在軍中對自己關懷備至、在灌江口帶著笑陪自己談天散心的故人，居然立刻板起面孔，冷冷地打上了官腔，語氣生硬得如同那真君神殿一樣的陰森。

邪正相攻，上惑主聽，亂之始也。

「終是忍不住了？」

當時的自己，對天廷的傾軋毫無興趣，早朝上的這等大事，也一點不知情。

查東嶽泰山大齊仁聖大帝，隆恩深重，總管人間hetubook.com.com吉凶禍福，凡一應生死轉化人神仙鬼，俱從東嶽勘對，方許施行。

嗡地一聲，向來靜寂嚴肅的凌霄殿上，炸鍋般地驚聲四起，楊戩恍如未聞，沉穩地念完，雙手呈了上去。

龍八離他最近，聽他極低地冒出了一句：「一定有原因，楊戩大哥不會是那種人……」

「老君，你終是輸了她半籌。做大事卻如此沉不住氣，難怪經營多年，一無所獲。」

然罔顧厥典，緩公急私，外陽為忠直，內陰懷奸曲，自謂介特而其實朋黨也，自謂純一而其實三四其德也，貪祿競進，猜忍傾奪，不憚不恥，以肆其毒。

末了，在真君神殿大鬧一場后，從此，便與他成了路人。

二話不說，他拉了自己便向真君神殿去，言道：「老弟，你和楊戩不是一向交好嗎？無論如何，今天要幫我一個忙！」

待第二天早朝歸來，又是對著金冊，默默然終日。

也只有玉帝才看出，身邊的妻子，神情竟也有些意外。

「查九天玄女私泄天機，惑亂人間，當削去仙藉，永不錄用。」

正因天庭的壓抑淡漠而滿懷不忿的自己，一怒之下，一句句地幫著黃天化和他爭辯。

今天地失和，常數半失，所責者宜矣。

你儘快查明，將此案了結，也算為我天庭再立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