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變易
第一百六十四章 巫卜
村子的西邊有座山，名襄山，村裡的巫就住在襄山的頂上。
旦搖了搖頭：「不要，還是我去吧，樹、竹、秋他們，我不要他們死。」
吳升說的這些人，都是資深鍊氣境巔峰的修為，這是在大荒表現出來的境界，如果離開這裏，會不會直接暴漲兩境，吳升無從揣測。一個小小的村子，幾乎一半以上都有修為，這是相當罕見的。
吳升道：「旦很有修行天賦，道法學得很好，以她獻祭，不合情理。巫，你這是在懲罰努力的孩子。」
巫就站在石柱下，出神的看著柱子上那些奇異的裂紋，等待著吳升的到訪。
巫道：「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呢？村子就這麼大，山神一怒，村子就不復存在了啊。」
吳升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巫從壁架上取了個羅盤給吳升：「斗柄所指，海上瀛山。你去吧，旦的船就能抵達。」
旦哭道：「我不想死，我想娘親……」
吳升答應了：「我會去的，但和*圖*書我聽說，她藏在大海中，需要你的羅盤才能找到。」
「能找到娘親嗎？」
「外面有什麼？」
卜搖了搖頭：「沒有人見過，但神跡顯世，確鑿無疑，沒有兩界山神的守護，大荒必然妖獸橫行，村民無法存活。」
巫說：「升，你的出現雖然才幾天，我卻已經注意到你了，你很愛詢問，對大荒的了解，也比你自己以為的要多。旦為祭禮，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願接受。」
巫突如其來的坦誠，令吳升一陣愕然，怔了怔：「你也知道獻祭活人不是什麼好事？」
於是吳升牽著她的手，向遠處天邊的兩座神山進發。
漁船靠岸，旦堅持陪吳升一起去兩界山：「我想去選一處好的地方，月婆婆和巫說過，我可以選。」
「我也想知道這個問題，所以我來問卜。」
巫嘆了口氣：「如果我說，道法學得最差的獻祭，那所有的孩子就都會知道，獻祭不是什麼好事。」
「如和圖書果我離開了，村子會不會遭受山神的責罰？」
「有更廣闊的天地、更多的人，能看到更多的景物，見識更多的事。」
卜伸手撫摸著身旁旦的臉頰，道：「升，如果你想帶旦離開，我不反對，卻需要你想清楚，你能否真的離開，又或者，你帶旦走上的是一條不歸之路？而旦離開之後，村子里將重新選出一位獻祭者。」
「……我也希望能找到……」
吳升帶著旦上船離去，望著這座冷清的宮殿之山，良久無語。他忽然看見旦坐在船頭，抱著雙膝默默啜泣，走過去輕撫著她瘦小肩背。
「年輕的旅人，我知道你會來找我，有什麼問題，就問出來吧。」
吳升決定口頭效仿西門豹，於是道：「孩子是無辜的，十二歲正是最可愛的年齡，你們不覺得殘忍嗎？如果要獻祭，不如從你或者卜開始，然後是月婆婆、村長和幾位村老，畢竟你們和山神更熟悉，侍奉起來更能令山神滿意。」
漁船鑽進前方的濃霧之中，這不是瘴氣，而是蘊含著靈力的海霧，海霧之中，漸露山形的一角，卻已經看不到山，山體被密集的宮殿包裹住了。
吳升堅定道：「我知道你們的境界都比我高，但為了孩子們，為了旦，我願意放手一搏，而且我很有信心。如果一定要獻祭，就從你們開始，如果你們不願去，我就綁著你們去。」
按照羅盤指引的方向，漁船忽然進入一片寧靜的海面，寧靜得如同凝固了一般，海面沒有一絲風，沒有一絲波瀾，像極了藍色的水晶鏡子。
吳升以為這位卜是月婆婆那樣的老者，誰知竟是一位穿著廣袖曳地裙、梳著垂髻的美麗女子，抹額上弔著通明玉綴，有如神女，華貴高雅。
一根普普通通的石柱，不知經歷過多少歲月，石柱上滿是裂紋。
卜向
和_圖_書吳升道：「六十三年前，巫就去過兩界山，想要以己相代，獻祭去芝山神，可是這麼做，卻引發了山神的憤怒，當日兩界山大震，蛇獸湧入，村民死傷過半……四十一年前，月願以身代孫，祭獻去芝山神，結果同樣如此，有祖虎出沒兩界山，村民死傷二十五人。升，你說應當如何做，才能免行祭禮？」巫問：「升，你是想依仗自己的修為改變孩子們的遭遇嗎？」
在卜的面前，吳升表現得很是尊敬，在如此強大的境界壓制下，卜依然保有煉神修為，如果放到外面，至少是一名煉虛高修了吧。
吳升沉默片刻，問：「去芝和融天，他們出現過么？」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離開？」
吳升心裏閃過一絲詭異，對於這種說話方式，有似曾相識之感。他沉吟了片刻，決定推翻之前路上斟酌的詞句，開門見山：「為什麼是旦？」
巫有些奇怪：「我以為你知道。」
巫搖了搖頭：「道法不精，山神不喜。」
和*圖*書吳升問：「人都死了，何談喜好？」
吳升點頭：「我想想辦法。」
吳升已經是第二次乘坐了，看旦操船，看得依舊很入神。旦操船的動作行雲流水，很難想象這是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女。吳升都不敢去細思她是怎麼一個人孤獨長大的，這裏面想必有太多的辛酸和淚水，令人無法承受之重。
恢弘的宮殿亭台，精美的水榭花園，靈動的飛瀑溪流，如此仙境，卻只有一個人，村子里修為最高的卜，她的境界，是煉神。
他露出威脅之意，巫卻沒有生氣，而是點了點頭：「如果能令山神滿意，我願意去，不用你綁。升，你再去問一問卜，看她怎麼說。」
「升，你要向卜打聽回家的方向嗎？你要離開了嗎？」
境界雖然被壓制得厲害，他卻很有信心打遍全村無敵手，幾十年、上百年困居在這小小的天地中，鬥法實力不問可知。
由山腳到山頂要走一段不短的山路，這條山路圍著襄山盤旋，旋到最頂峰后，通往一根柱子。